第十二章:身死道未消
“唧唧唧唧唧唧…”
藏身在山林中的金猴，遠遠看著李謙猶如喪家之犬般倉惶逃命的場面，好似樂瘋了一樣，甚至一個不小心，悶頭撞在樹上。
烏云遮蔽的天空，綿綿細雨落向大地，愈來愈急，仿佛在給人間彈奏一首振奮人心的戰歌，波動心弦，熱血沸騰。
李謙身側的景物飛速消退。
身后追殺的群猴雖難以近身，卻扔來數不清的東西，砸得他臟腑翻騰，好不難受。
銅皮鐵骨的天賦，在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可惜渾身毛發卻非堅若鋼鐵，已是東缺一塊西少一撮，看上去極像一條癩皮狗。
更令李謙頭痛的是，前方似乎已無路可逃。
一座巍峨壯觀連綿起伏的山巒，恍若一頭荒古蠻獸盤亙在前方數十米處。
但這數十米的距離，卻如天塹一般難以逾越。
一道深淵，生死相隔。
向下望去，黑洞洞一片，根本望不到底，像是連接著地府十八層地獄，幽暗恐怖，深不可測。
“跳下去？搏一線生機？”
李謙毫不猶豫的轉向，沿著深淵邊沿繼續奔逃。
他自忖不是天命之子，跳下去不僅不會死，還可能收獲驚天機緣，修為大增。
心里只有一種強烈之極的預感，跳下深淵十死無生。
爾后系統便會脫離他的身體，尋覓下一任宿主。
但是否跳下深淵，似已由不得他選擇。
活了一百多年的猴王，早已成精。
在他的指揮下，群猴逐漸將李謙包圍。
已經無路可逃的李謙，果斷先釋放出噬魂珠，懸于頭頂，全力抽取猴魂。
然后施展出以斗字訣為源，自創的攻擊法崩天勁，殺向群猴之中的猴王。
他仿若一臺無堅不摧的推土機，所撞之猴，盡皆骨裂重傷，連帶著一大片猴子往后倒去，極為霸道。
但這等可越階而戰的攻擊法，一不適合群戰，二不能持久，對真氣的損耗極多。
好在噬魂珠還能反哺少許精力，恍惚中竟有越戰越強之感。
可群猴幾乎傾巢出動，數量之眾多達六千。
雖說這群猴子絕大多數只是有些力量的普通猴類，但如此之多的數量，便是未修群戰法術的金丹境強者，也會覺得麻煩，要費上好一番功夫才行。
群猴暴躁，尖叫著沖向李謙。
前仆后繼，悍不畏死。
猴王并未近身參與戰斗，在遠處抓起一只只猴子，仿若炮彈一般砸向李謙，顯得十分謹慎。
李謙久戰之下，加之奔逃多時，已感氣力不濟。
“系統大大！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請助我一臂之力！！！”
系統：“…”
果然還是沒有回應，漠不關心。
李謙咬緊牙關，全力沖殺，眼見距離猴王至多不過數十米，卻恍若千萬里之遙，似比登天還難。
無力回天的滋味，當真痛苦。
心有不甘。
卻又無可奈何。
強烈至極的求生欲望，還在支撐他頑強戰斗，絕不倒下。
死亡降臨的氣息，越來越濃，凝如實質，也許下一秒他就會被群猴撕裂，啃食干凈。
如今似乎只能寄希望于紅娘和葉劍，堅持到他倆發現他的危險處境，趕來相助。
但卻感覺希望渺茫。
他之前的行事作風，真好似一代妖王一般，裝得自己都差點深信不疑。
恐怕紅娘和葉劍根本想不到，在這片并無強大獸類出沒的尋常山林之中，李謙會被一群毛猴糾纏攻擊，危在旦夕。
所以此刻只能靠自己！
也只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命懸一線之際，真氣已經枯竭耗盡，生死就在瞬息，李謙卻愈發心靜！
待他心一定，丹田便突生異狀！
恍惚中他好像聽到“轟”的一聲！
像是堵塞在身體中某處死穴的東西被貫通！
頓時覺得渾身舒暢無比！
但這并非身體的舒暢，而是精神的舒暢！
丹田內一顆真氣種子，與精神逐漸融合！
好似清泉洗滌塵埃一般，一種通明、澄凈，似全身業障盡數消散的感覺蕩漾在心中，重負盡去，輕松自在！
恍然間，李謙覺得自己化作清風，飄然而上，登臨仙境！
此念一生，靈魂立時脫體而出！！
而失去靈魂的加持，李謙的狗身頃刻間便被群猴撕碎，慘不忍睹。
“這算是活著？還是死去？”
靈魂飄在空中，所見事物皆有一種透明之感。
數不清的靈氣，絲絲縷縷的夾雜在空氣之中。
山林之上，勃勃生機繚繞彌漫，經久不散。
群猴已將他的狗身啃食干凈，骨髓都吸食徹底，一滴未剩。
李謙真的已看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狗身被食用，不禁面露微笑，一副頗有樂趣的樣子。
不久之后，猴王指揮群猴返回領地。
一股陰風憑空生起，吹向李謙，卻未將他吹動絲毫。
若是尋常之人死后的靈魂，受這天地規則衍生而出的陰風一吹，當即便會吹得魂魄不穩，靈智震蕩。
而李謙之魂，有一顆真氣種子與精神融合的產物做支撐，所以才能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不過他畢竟只是融合了精神，短時間自可暢游天地，瀟灑自如。
卻不能長時間脫離肉體的養護，會逐漸被天地規則之力壓制，直到徹底消散。
但他若有鬼仙修煉之法，不消一年半載，便可恢復修為，甚至更進一步，也可不受天地規則之力的影響。
“唧唧唧唧唧唧…”
金猴等群猴離開許久，才興奮不已的來到李謙的狗身死亡之地。
他行走間不停叫喚，時而踢飛幾塊石頭，時而掀開一具猴子尸體。
李謙饒有興致的看著金猴，此刻心里已是對栽贓嫁禍一事的前因后果，盡皆了然于胸。
“原來是你這只毛猴報復的手段。”
心中了然之后，李謙卻也不惱恨金猴，怪只怪自己實力太過低微。
生死一線之間，心境蛻變，使他看待事物的心態大不一樣。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便是如此。
這更是冥冥之中的因果循環，若無金猴挑釁在先，他又豈會招惹金猴，便也不會有后來金猴陰險狡詐的報復。
不過金猴報復的手段委實太過兇狠，直接將他置于死地。
“莫非你也想嘗嘗我的狗身是何滋味？”
“可惜狗身的最大補之處，已被一棕毛猴子一口吞了，竟不好好咀嚼品味，實在浪費之極。”
“倘若被你吃了，當可令你一柱擎天，金剛不倒！”
李謙見金猴東翻西找，忙得不亦樂乎，心里頓時有些好奇。
“唧唧唧唧唧唧…”
金猴忽然興奮的翻了個跟頭，原來是在一具猴子尸體下，找到一顆漆黑如墨的珠子。
這珠子正是李謙來不及收入，系統賜予的儲物空間中的噬魂珠。
此刻便是想收入儲物空間，但靈魂狀態之下，卻不能接觸實物，便不能收入儲物空間之中。
不過李謙也無所謂，這噬魂珠當真十分雞肋。
也許融合多顆噬魂珠后會展現出極為強大的威能，但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達成。
并非與李謙綁定的噬魂珠，掉落后被金猴拾去，也就非他所有了。
“真是一只靈猴啊！”
這金猴竟然還曉得尋寶，著實讓李謙吃了一驚。
“不過這噬魂珠，你撿了也是無用，未得修煉之法祭煉，你雖天生靈異，卻是無法驅動使用。”
金猴自然聽不到李謙所言。
李謙見金猴忽然將噬魂珠放入口中，還以為要吞入腹里，當即有些開心。
覺得猴子畢竟是猴子，哪怕已開靈智，也未能不做愚蠢之舉。
但下一秒金猴又讓李謙失望了。
金猴只是咬了咬噬魂珠，確定其十分堅硬，爾后稀罕的緊緊握住，興高采烈地往棲居之地而去。
李謙心里有了計較，便一路跟著金猴。
墨色的濃云擠壓著天空，掩去澄藍的風景，沉沉地仿佛要墜落而下，壓抑得似乎整個世界都顯得靜悄悄的。
淡漠的風，凌厲地來回穿梭，將柔弱的花草折服于地，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李謙的心情未受天氣影響，感覺十分輕松。
“這金猴居然不是住在山林之中，而是棲居于深淵峭壁之上的一個巖洞內。”
“他也真是靈異，以他不肯吃半點虧的性情，仇敵定然極多，住在山林之中，哪有半點安寧，真個十分聰明。”
洞內的面積并不寬敞，光線也極暗淡，難以見物。
李謙卻視線無礙，跟著金猴入洞后，向里又飄了一會兒。
隨著入洞漸深，黑暗慢慢消退，一塊人頭般大小的石頭，正在地上大放光明。
前方已是無路可進。
洞內盡頭這塊土地，約莫十來平米大小，地上散落著不少枯骨，看上去都是不知名的獸類骨頭，但不知其中是否還有人族的骨頭存在。
除了這些枯骨，還有一些風干的肉類，熟透的果實，一堆破銅爛鐵的雜物，以及一個天然形成的石盆，里面裝滿了清澈的淡水。
金猴似是感到疲累，躺在一張數張毛茸茸的獸皮疊加而成的簡易窩床之上，來回把玩著噬魂珠。
“唧唧唧唧唧唧…”
他神色很是得意，來回把玩噬魂珠也不覺膩味。
“再讓你得瑟一會兒，過了今日，你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李謙已是決定奪舍金猴，鳩占鵲巢。
雖然他并無奪舍之法，但衡量其中厲害關系后，自忖機會很大，所以便下定了決心。
當然，也不排除奪舍失敗，反而助長金猴快速成熟的可能。
風險與收益并存，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