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我們都討厭無力感
椰蛋樹覺得要么拉魯拉絲是路德撿來的，不受待見，要么就是路德決定不做人了。
早上他感受的很清楚，拉魯拉絲的精神力極限也就是能在自己抽開力量的一瞬間勉強站起來，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帶寶寶。
寶寶玩得開心，他也在拿寶寶練習如何更細膩掌握精神力，兩個精靈其樂融融，沒什么不好的。
現在路德的話可以簡單粗暴地總結為，別玩了，揍她！
這不行，即便是玩鬧，以拉魯拉絲目前的精神力被自己壓迫住也會非常痛苦，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想法，椰蛋樹表現出了明顯的抗拒，這個指令讓他無法理解。
“你聽他的吧。”菜種的話讓椰蛋樹冷靜了下來。
“還是和早上差不多的操作，但是這次你要做到他讓非常難以突破你的精神力站起來，尺度我已經給你了。”
椰蛋樹愁眉苦臉，在心里默默思考該怎么把我好力度，連剛才吃得津津有味的料理也有些吃不下了。
下午開館的鈴聲響起時，菜種沒有第一時間回到道館里，反而是和椰蛋樹一起來到了訓練的草地上。
拉魯拉絲已經干勁滿滿地做好了準備，等待著椰蛋樹的技能。
椰蛋樹看見拉魯拉絲滿臉興奮，三個腦袋一起嘆了口氣。
一股龐大的精神力突然壓迫向拉魯拉絲，拉魯拉絲已經非常有心得了，在精神力來臨的一瞬間瞬間低伏下去，然后運轉自身的精神力縈繞在身體上。
做好這一切準備，拉魯拉絲輕輕發力，把精神力匯聚到自己的頭上，通過這個位置準備撕裂開椰蛋樹的防御，站起來…
站不起來？
拉魯拉絲突然發現自己依舊維持著調動精神力的姿勢，然而自己身體沒有動彈一絲一毫。
在自己站起來的一瞬間，四面八方的精神力像是粘稠的液體一樣填了進來，把拉魯拉絲牢牢地固定住，讓她維持在一個半蹲的姿態上。
拉魯拉絲竭盡全力去試著控制自己身體里的精神力，卻發現無論怎么調動他們，在自己試圖激發出來的一瞬間都會被椰蛋樹釋放的力量直接壓迫回體內。
和上午可以勉強對抗的狀態完全不同！
菜種嘆了口氣，拍了拍椰蛋樹，路過時候又拍了一下路德，回去應付挑戰者了。
路德看得很清楚拉魯拉絲始終沒有放棄，試著解除椰蛋樹對自己的控制，然而每次拉魯拉絲勉強能掙脫開一點時候，更強的精神力就會撲過去，把拉魯拉絲的動作凝滯。
上午給拉魯拉絲的是可以看得見的希望，下午路德把希望抽走了，換來了絕望。
強大的落差到底會讓拉魯拉絲自我動搖然后心慌意亂，還是把她內心的不甘點燃，路德沒有把握。
“進化就是精靈在超越曾經的自己，獲取新生的過程。為了不斷適應環境而生存下去，進化也是與自然抗爭的過程。”
這是路德在那本《生命進化理論》里非常贊同的一句話。
無論看到的希望還是絕望，如果沒有邁出那一步，堅持不懈的決心，那即便機緣巧合進化了，精靈本身的心態和實力都不會有所提升。
拉魯拉絲的掙扎還在繼續，但是越來越微弱，她已經感受到了一種令人壓抑的窒息感。
這股窒息感無處不在，和空氣無關，而是和心有關。
拉魯拉絲非常煩躁，一開始的嘗試無法成功后，她還是胡亂的調動身體內的精神力，胡亂地沖擊著椰蛋樹的防御。
看似異常暴躁的精神力全部泥牛入海，仿佛她面對的是一潭死水，無論怎么擲石頭，除了掀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波瀾，再無別的作用。
“繼續提升兩層精神力的強度。”
椰蛋樹已經放棄去思考了，既然拉魯拉絲的正主和自己的主人都認可了這個做法，他只能照辦。
精神力波動的強度變化讓拉魯拉絲睜開了眼睛，她身子一松，竟然沒法維持著半蹲的狀態，直接被精神力按倒再低。
山崩地裂，這就是拉魯拉絲的感覺。
外面的精神力已經超出了自己能夠想象的極限，這樣強大的精神力別說把一只熱帶龍舉起來，怕是兩只，三只都沒有問題。
而自己…挪動吉利蛋都有些費勁。
路德覺察到了拉魯拉絲的表情變化，他很想給她說點什么，加個油，然而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菜種說的沒錯，既然她選擇了要變強，那么就要面對對應的痛苦和煩惱。
必須狠下心。
“提到你最強的狀態。”
椰蛋樹打了個抖，猶豫了一下，一點點在拉魯拉絲身上增加壓力。
拉魯拉絲的動作越來越小，仿佛放棄了嘗試，路德直勾勾地看著拉魯拉絲，等待著她做出反應。
然而拉魯拉絲一動不動。
過了很久，路德咬了咬牙。
“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我和你一樣都不甘心因為無力而步步受到掣肘，因為無力而只能仰望！”
“把你內心的不甘點燃起來吧。”
路德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內心糾結了很久，他選擇了賭一把。
路德轉身向瑪麗露靠過去。
拉魯拉絲能聽到路德離開的腳步聲，她也只能聽到了，因為她根本沒法抬起頭。
壓在自己身上的壓力并不是很強，但是拉魯拉絲卻感到異常地屈辱，她終于明白過來了。
上午自己之所以那么順利，完全就是椰蛋樹刻意放水的結果。
這算什么？憐憫自己？
如果不是路德要求椰蛋樹全力以赴，他是不是會繼續這樣和自己玩愉快的過家家游戲到結束？
“砰”的一聲脆響，一陣沉默過后，暴雪王興高采烈地在歡呼著。
路德的掌聲也傳了過來。
“不錯不錯，連暴雪王都覺得你剛才的動作非常完美，雖然沒能調動起體內的冰屬性力量，但是就威力來看絕對合格。來，張嘴…”
瑪麗露吧唧吧唧嘴巴的聲音傳了過來，拉魯拉絲知道，那是路德給瑪麗露的犒賞。
有點嫉妒啊，自己也該有的！
拉魯拉絲緊咬著牙關，小手撐在地面上，她這次沒有調動精神力，幾乎是靠著一股狠勁在試圖掙脫椰蛋樹的控制。
椰蛋樹沒有感受到拉魯拉絲的精神力，這讓他摸不著頭腦。
拉魯拉絲發了狠，她頂著強大的精神力，把身子貼在椰蛋樹制造的精神力牢籠邊緣。
兩個月前的那個下午，她手忙角落地看著路德在水里浮沉，自己的念力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把他拖起來。
除了能讓他的頭露在水面上不沉下去外，她幾乎沒有一點辦法。
最后是路德自己努力地緩了過來，游到岸邊。
夢妖魔襲擊的那天晚上出力最大的是毽子棉，不是她奮勇地頂住了夢妖魔的狂轟濫炸，順便幫路德擋下了一次攻擊，一切都是未知數。
那之后的道館戰，她是在圍觀。
又是之后，和奇藍的對戰，路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送進球里，如何自己怎么呼喊都不放出來。
和萬年青的爭斗，她依舊是旁觀者。
路德曾經和大家自言自語，有時候這世界上最絕望的東西就是無力感。
你想去做，但是你的能力不允許，你只能看著那些機會離你而去，看著那些危機一步步往自己身邊靠過來。
路德說這句話時候手上綁著繃帶，還有沒散去的血腥氣。
拉魯拉絲能感知到，在和萬年青碰面后異常消沉的路德在短短的幾個小時里變得無比冷厲果決。
拉魯拉絲也能感知到，路德之前身上的血不屬于他自己。
他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而她依舊沒有幫上忙。
現在這種情況就是路德說的無力感嗎？
真是可笑的感覺啊。
椰蛋樹感覺到了異常，包裹在拉魯拉絲周圍的精神力開始紊亂了，可他沒有感受到拉魯拉絲有釋放技能或者調動精神力，這不符合清理。
路德說過的，說過那些不知出自何處的故事。
他說過，強大的力量也可以被巧勁擊破，他把這種技巧叫做以柔克剛。
這是他教羅勒精靈基礎知識之外說的小故事，羅勒只把它當做故事來聽，但是拉魯拉絲不這么想。
她認為路德說出來的每個故事都是真實存在的，都是有寓意的，都是睿智的象征。其他人無法理解完全是因為她們不了解路德的博學。
“你不需要摧毀人家構筑出來的整個防御體系，你試著破壞其中最薄弱的一個點就好了。以前有個偉大的軍事學家就是這么執行的。”
“當然我以前還知道一個馬奇諾防線的故事，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強大的防御也是可以繞開的，沒必要死磕。”
雖然路德說完就笑著表示自己又乳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精神力的屏障包裹著拉魯拉絲，拉魯拉絲的身體直了起來，精神力涌過來的一瞬間仿佛過去了無比漫長的時間。
那些暴躁紊亂的精神力流動的剎那，拉魯拉絲的視野里仿佛出現了無數個點。
像是點綴在自己腦海里一樣，閉著眼睛拉魯拉絲也能看到那個發著光亮斑上涌動而來的精神力。
迎著這些精神力的源頭回溯，在亮斑之后隱藏著的黯淡斑點被勾勒了出來。
一道精神力猛地從拉魯拉絲身體里攢射出去，椰蛋樹驚訝地看著那道微弱無比的精神力正面破開了自己所有的防御，鉆了進來。
這完全超越了他對于精神力的理解，他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
過了一會，包裹在拉魯拉絲全身的精神力逐漸瓦解，拉魯拉絲身子一松，癱倒在地面上。
脫困的拉魯拉絲抬頭看著明晃晃的太陽。
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聲。
路德回過頭時，絢爛且耀眼的光把椰蛋樹籠罩了進去。
庭院里所有的精靈都下意識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呆呆地望向那團光幕。
路德抱起瑪麗露往椰蛋樹身邊跑去。
看到被包裹在光幕里的她，路德終于松了一口氣。
“我們都討厭無力感，不丟掉從前那個缺乏自信的自己，就不會獲得新生。”
“歡迎你，奇魯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