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父子矛盾
賈訪一句話，瞬間讓原本的安靜變的更加安靜！
此話的言外之意無疑就是對賈詡那茍且保命的本事不屑一顧，這樣的言語沖撞父親，是極其失禮的。
雖然少年對父母的逆反心理都是存在，但此時的賈訪并不應該這樣的。
除非他心中有怨氣！
剎那間，賈穆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此時也顧不得那么許多，而是目光瞪向賈訪，厲聲呵斥道：“放肆！阿訪休得胡言！”
而此時，上首位的賈詡神情卻是絲毫不動，只是默默的看著賈訪，仿佛這一切他都預料到，又似乎他本就是這處變不驚的人。
擺斷想要繼續呵斥他的賈穆，賈詡目光淡然的看著賈訪，“阿訪有何想法盡管說出來便是！”
此刻，賈訪也已經沒有再飲著茶水了，而是昂首抬頭直視著賈詡，面對他和煦的面容，賈訪神情并沒有絲毫的波動，仿佛內心有股信念在讓他堅挺著。
看著他的模樣，賈穆也不由心中下凝重，這樣的賈訪顯然是對賈詡積怨已久了。
緩緩出列，再次來到廳堂之中，賈訪先是向著賈詡拱手躬身作揖深深一禮，隨后又自己長身跪在地上。
昂首挺胸的看向賈詡，“兒子賈訪出言冒犯父親，自知不孝，但有些還藏在心里多年，實在不吐不快！”
瞧著他認真的眼神，賈穆知道，恐怕今日賈訪是要將賈詡作為父親的失職，從他的角度完完全全的道出來了。
“阿訪，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認為的那樣，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而已！”
賈穆強自出言，他還是想要試圖勸說一下賈訪。
只是這個時候他卻發現賈訪已經沒有再理會他，而是一直一眨不眨的盯著賈詡。
幽幽嘆了一口氣，賈穆此刻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起身吧，有什么事情大可說出來，今日你我父子交心，皆可暢所欲言。”嘴角微微彎起和煦的笑容，賈詡輕輕抬了抬手，語氣穩重道。
“孩兒就不起了！”賈訪其實為人執拗，“兒今日之所如此說，只是想問父親一句，是否盡到了父親的職責！”
沒等賈詡回答，賈訪已經自顧說了起來，“孩兒出生您不在身邊，孩兒成長您不在身邊，孩兒受難您又不在身邊！舉世皆知賈文和才智無雙，可獨獨我卻毫無體會！”
“嘭！”的一聲，一個頭重重的扣在地上，說道最后，賈訪聲音已經開始哽咽，不知道是傷心還是埋怨，或者是悲傷。
而此刻，整個廳堂內除了賈訪不斷的抽噎聲，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賈穆有些難受。其實他比賈訪稍微好一些，他是長子，童年賈詡倒還是時長會同他玩耍的，只是賈訪的記憶里，恐怕沒有這一段。
而等到賈訪開始記事的時候，賈詡又開始為功名生計而奔波，很少有閑暇能夠照顧到他們。
之后，賈璣出生了，那些因為勞碌而積攢的父愛又轉嫁到了賈璣的身上，幼子都是受寵溺的。
而這中間又有什么人關心過賈訪的心情，賈穆知道，幼年事情除了他，賈璣很少愿意與別人交往，因為他不想也不愿意。
然而所有的這些怨念在賈詡離開華陰奔赴宛城后，徹底在賈訪的心中扎下了根。
或許現在賈訪可以自食其力了，又或許他只是想吐露一下心生，所以今日他當著賈詡的面堂堂正正的說了出來。
廳堂內長久的陷入靜默，賈詡知道，賈訪之所以會有這股怨氣，確實是一直以來，自己疏忽了他，長子與幼子其實都還可以。
唯獨這中子，賈詡竟有些無法反駁！
幽幽嘆了口氣，賈詡緩緩起身，上前將賈訪扶起。默默的端詳了一陣，勉勵的拍了拍他的臂膀。
欣慰的看著賈訪，不經意間自己從未注意的中子，如今已經長的人高馬大了！
若不是這半年來，長子變化決心自己闖蕩，或許賈訪還是那個守在家中，聽從父母之命的少年郎。
再次嘆了口氣，賈詡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
此時，賈訪也已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整個廳堂再一次陷入了寧靜。
很久很久，隨著賈詡重重的嘆出一口氣后，他終于開口了。
“少年時期，我跟隨老師學習兵法，經書，也曾滿懷雄心壯志，報效朝廷，只是后來屢次碰壁后，才讓我明白，在這個時代，世家永遠是世家，要數代人的經營與積累。
而董仲穎的事情更是讓我看的明白，即便你手握天下重權，位極人臣，但若是家世沒有被認可，就很難傳承下去。所以我一直在四處飄蕩，就是想讓武威賈家，更上一層。”
灑脫的擺了擺衣袖，“顯然，現在的我已經接近了。而接下來就是穩固賈家的根基，將他不斷深化綿延下去。我原以為這將是今后一生所要繼續的事情！”
目光幽幽看向賈穆，賈詡又嘆息，“可惜！你們改變了我，改變了整個賈家的走向！我也不知是什么影響到了你們，但是你們的選擇，無疑是決定將來賈家走向的選擇！
所以，我不得不，為你們的選擇而改變我的人生。因為我別無他選，你們是我賈文和之子，也是武威賈家的將來！”
輕幽平穩的述說著，賈詡神態情緒一直穩定，并沒表現出怎樣的波動。
而在他述說的過程中，賈穆與賈訪一直都只是低著頭。默默的聆聽著他的說法，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并不是不知道事情的愿意。
只是在某一瞬間，走入了死胡同的里。必須要宣泄之后，才能沉下心來，靜靜的面對所有的事情。
賈訪其實在發泄完成之后，心中已經沒有了原先的怨恨，有著只是重新誕生的無盡的思索。
良久沉默無言，廳堂又一次陷入了安靜中。
賈穆此刻并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賈詡在等賈訪說話。
抬頭看向賈詡，賈訪一臉認真，“我知道父親作這一切都是為了賈家，但如今我們已經成長起來，讓賈家崛起的事情，應該由我們去承擔！”
“你不信！賈穆可以！”
冷靜的看著他，賈詡淡定的陳述道。
“為何我不行？”賈訪聞言有些倔強，雖然他一直都覺得賈穆很優秀，但面對賈詡這樣的直言不諱，賈訪心中還是很難受的。
“因為他比你冷靜，畢竟有想法，而且比你更懂的籠絡人，用人！”
賈詡這句話一出，賈訪終于不出聲了，因為剛才說的這些他也從賈穆的身上感受到了！
“原先我覺得有其實已經覺得如今的世道，需要去在乎的也就是自己和親人的命而已，但現在你們又讓我增添了很多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
默默的撓了撓頭，這一次，賈訪聽不懂了。而賈穆卻是懂的，他知道，賈詡這一句話，是說給他聽的，是他，強行改變了賈詡的想法和軌跡。
因為讓賈家涉足爭霸天下，在賈詡的設想里是從來沒有的，然而如今卻已經成了不得不為的事情。所以，賈詡想知道賈穆的野望到底到了哪一步！
緩緩抬起頭，看向賈詡，賈穆嘴角彎起笑容，“其實阿訪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每個人都可以！”
眸光驟然輕聚，賈詡緊緊盯著賈穆，此時他才發現，賈穆恐怕從心底里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聞言，一旁垂頭喪氣的賈訪，瞬間精神一震，抬頭看向賈穆等著他回話。
扭頭朝他笑了笑，賈穆又看向賈詡，“其實有些事情，如果是自己的選擇就應該學會自己去承擔！孩兒如此，阿訪如此，父親也當如此！”
“你想怎么做？”
“父親可以繼續自己的打算，阿訪可以有自己的經歷，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讓穆自己去闖下去好了！”
無聲看著賈詡，賈穆現在也逐漸回過神來，恐怕收楊修為弟子，并不是賈詡所愿的。但為了能夠讓賈穆在關中獲得足夠的支持，賈詡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用楊修去換取賈穆在關中的強大，即使這樣會讓整個賈家都隨著賈穆綁定在了一起。
“荒唐！”
瞬間面上浮現怒容，賈詡盯著賈穆，他隱約間明白賈穆的意思。他想要，一家多投。
其實賈穆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仿照當今的那些大世家，比如說荀家，諸葛家族。
將人才分別隔離開，去做分別做自己的事情。然而他沒有想過，這些人都并不是爭霸的家族，若選擇了加入爭霸的行列，還想讓家族人員置身事外，那近乎與癡人說夢！
賈詡有些惱怒，賈穆想當然，正欲厲聲責備呵斥。門外卻傳來了賈模通稟的聲音，楊修前來拜訪！
當下，賈詡也只得作罷！
于是，父子之間的對話，到此也告一段落，令人將楊修引入廳堂之后。
楊修明顯比之前在長安的時候恭順了多，恭敬的向賈詡行了一禮后，楊修直言道：“老師，家父讓修前來商議阿姊與伯肅成親的具體事宜！”
“嗯，此時確實要商議一下！”賈詡輕撫胡須，點了點頭，隨后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后，徑直道：“此事你直接與賈穆商議吧！”
說完，便起身緩緩走了出去。
三人起身，恭敬的行禮，等賈詡離去之后，才緩緩起身。
斜眼瞧著楊修，賈訪此事頗為得意，“哎，當真沒想到，半年不到，我當時說的話竟然就成了！”
他在那自我的感慨著起勁，賈穆與楊修卻是瞬間面色俱是一黑。
一腳踢在賈訪的屁股上，賈穆輕斥道：“哪有那么多廢話的！滾出去準備東西！”
訕訕的砸吧了幾下嘴，賈訪撓了撓腦袋，無可奈何的向外走了。
等他離去之后，賈穆才又開口，“你拜入了家父門下？”
點了點頭，楊修沒有反駁，“早前便約定好的！若賈兄三月之內平定關中，修便追隨賈公，學習兵法韜略！”
“你想去嗎？”賈穆直言。
對上賈穆的眼神，楊修有些閃躲，“此并非想不想去之事，從事，修學，傳道，此是拜師之根本！”
“那是你認為的拜師，在我這里我覺得你拜了家父為師，便是只為求得我賈家的學問，如此我作為賈家的長子，自然也可以教你了！”
“你教我？”
“當然！”賈穆一副極其自然的神態，“你以為你文采造詣，兵法韜略，哪一樣可以勝過我的？”
圓眸怒瞪，楊修呼吸一窒。本想譏諷辯駁一番，可再橫豎一思量，好像還真的比不上他賈穆。
兵法韜略無需多言，就是他文采，當初他在楊府的一篇神女賦，就直接碾壓了自己。
這么說來，楊修還真的有些干不他！
重復思量了好幾遍，楊修最終無語氣節，只得轉移話題道：“我們先將正是商量一番！”
“此事無需商議！”賈穆大手一揮，當即拍著楊修的肩膀勉勵道：“德祖辦事難道我還能不放心嗎？此事盡皆交付與你安排！”
習慣自然的點點頭，等賈穆離開之后，楊修才恍然回過神，他怎么忽然有一種，在幫著賈穆在騙娶楊婉兮的感覺！
大搖大擺的走廳堂，賈穆還沒來得及得意，賈樣就已經前來通稟賈詡尋他求書房。
問其緣由，原來是賈訪剛才有些事情沒想明白，便找了法正去說道，然而在法正的說道下，他那榆木腦袋卻便的更糊涂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賈訪直接拉著法正去找賈詡了。
如今，賈詡與法正已經在書房之中對上了話。
聽到此處，賈穆也是渾身一激靈，這兩個當世頂尖智者之間的談話，會不會直接改變將來天下的走向都難說，他得趕緊去看一看情況。
然而，還沒等賈穆推門進入書房，在門外他便已經聽到了一直都是沉穩冷靜的賈詡，在里面發出了厲喝。
“胡鬧！此事絕對不能允許你去做！”
“為何不行！大兄既然可以，為何我便不行！難道父親只覺得大兄比我聰慧，便不覺得我比大兄更加勇武！”
聞言，賈穆也是面色一黑，接著才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