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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心生不滿

  隨著牛車吱吱呀呀的往前挪動,車上所承載的仿佛是兩個年輕人的夢想。

  見賈穆親自趕車,馬玩、候選二人大眼瞪小眼,雖然也有些情緒起伏,但總不是很強烈。于是兩人只能領著一眾騎兵,護衛在牛車周圍。

  路邊的百姓看到這么大的陣仗,自然是連忙避讓。引頸張望著,揣測著能讓新來的年輕將軍親自趕車的,文士和那名老丈的身份。

  進入新豐城門時,遠遠見賈穆趕著車過來,戍衛們早已肅身矗立筆直,恭敬的矚目著一眾車架緩緩入城。

  如此陣仗,使得賈穆一旁的老丈也是心驚膽戰的,活這么久,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萬眾矚目的殊榮,時下竟猶如針芒在背不知所措的愣在那。

  而隨著車架進入城內之后,沿著大道兩側越來越多的人投來的羨慕的目光,使得老丈一直處于暈暈乎乎的狀態。

  反觀其身后正襟危坐的張既,則是面色毫無表情的鎮定自若,然而伏在膝上已經掐的有些發白的手指,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緊張。

  感受到兩側士子投來的羨艷的目光,周圍百姓的崇敬眼神,張既這一刻仿佛提前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賈伯肅今日之舉,不僅讓張既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同時也讓他張既深切感受到了重視!

  古人云:士為知己者死!

  牛車緩緩的從大道駛過,直至抵達署衙門前,賈穆才將手中的牧鞭交于老丈,一躍下車。

  對著張既躬身作揖道:“賈穆替新豐眾父老請張君出任縣令一職!”

  朗聲洪亮,氣貫如虹,聲音傳到張既的耳朵,竟使其不由渾身輕震。

  扭頭看向賈穆,張既穩住心神道:“在此之前,我先與將軍約法三章。第一,在朝廷詔令下達之前我只是暫代新豐令;第二、我為新豐令期間縣中諸事必須聽我安排;第三、對于將軍將來行動我無權過問,但將軍卻不能逼迫既出謀劃策!”

  面上一本正經,賈穆連忙拱手彎腰,肅聲道:“這是自然,張君所言合情合理,賈穆豈有不應之理!一切皆從張君之請!”

  嘴角閃過一抹勾笑,賈穆心下喜悅:就怕你不從,來了你還想跑?

  當下,已經有小吏跑了過來,連忙給張既置了矮凳。緩緩下了牛車,張既仰頭看了眼署衙的大門,長嘆了一口氣,而后邁步走了進去。

  佩服的看向賈穆,候選不得不嘆服其收服人心的手段。似張既這般寒門飽學的傲骨之士,在賈穆沒有先天世家優勢的情況下,竟是硬生生的將他請了回來。

  依照候選的猜想,賈穆最終會在勸說無望的情況下,強硬的將其綁縛回來。卻不料,竟是這般高明的方法,與馬玩對視了眼,撓了撓頭,二人也是長吁短嘆的跟隨著賈穆入了署衙。

  來到署衙后,張既首先掃了一眼,值室中辦公的諸吏。在賈穆的介紹后,眾胥吏也知道了張既重新回到新豐任縣令,面上皆露出歡喜的表情。

  見縣中胥吏還是自己當初的老吏,當下張既也是如臂使指,干練的吩咐胥吏整理,最近的相關卷宗呈到他的案幾后,便轉身離去了。

  期中,候選等人在旁愣是不敢吱聲,而賈穆則是很滿意張既的表現。著實是一個干活的人,絕非那些空有虛名只知清談的士子。

  隨著張既的步伐眾人跨入署衙后室,看著他獨自向偏室行去。賈穆扭頭看了候選、馬玩二人,示意他們暫且守在門口。

  顯然這一路歸來,張既都沒與他說話,此時他是要準備和他開誠布公了。

  緩步走進偏室,張既已經一人獨子正襟跪坐與側幾一面了。緩緩走到側幾的另一側,賈穆先是一禮,而后才緩緩的跽坐下來。

  伸手親自為張既烹一壺茶,斟上一杯后,賈穆輕聲開口:“先生可是有事要詢問賈某?”

  抬眼看了看賈穆,張既頷首,緩緩出聲:“張既雖曾為新豐縣令,但政績并非卓越,又非甚世家賢才,不知將軍為何這般重視與我?”

  “先生自謙了,依穆之見,先生不僅身俱百里之才,即便為牧守為丞相亦不是不可!”賈穆面色坦然,直視張既,一本正經吹噓的模樣。張既看著都隱隱有些臉頰發燙,連忙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掩飾尷尬。

  看著張既的反應,賈穆可是異常淡定,論吹牛,這個時代誰能有他不要臉。論見識,他還能說地球是圓的,這個時代又有誰知道?

  再說了,賈穆捫心自問,本來他說的話就是真的嘛?你張既確實很厲害,否則他賈穆腦子有坑,費這么大陣仗去請你!

  “先生你莫要不信,賈穆生平看人是極準的。依先生腹胸之才學,將來定能成為名垂青史之人物!”

  “額!將軍直喚吾德容便可,無需如此客氣!”饒是出生在喜歡互相吹捧的漢末時代,這種風氣下長大的士子,張既都有些受不了賈穆的直白。

  當下,只得出言岔開賈穆的話頭。

  “德容,我且與你說,穆一見你便有一種久逢知己之感......”

  賈穆還準備再套一會近乎,然而張既卻受不了。其實他答應進入署衙,已經基本上趨向于入幕賈穆的府賓了,卻不想他竟這般滔滔不絕,真是令張既心下惆悵。

  “不知賈將軍與文和公是何關系?”悄然發起疑問,張既面色鄭重。

  見此,賈穆先是一愣,隨即便又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接著在接下來的問答過程中,張既每問一句,賈穆都如竹筒倒豆腐一般,全部說了出來。

  到最后,張既覺得實在沒有什么可問的了,賈穆才砸吧了幾下嘴,灌了口茶水,干干的坐在那里。

  良久,賈穆又看了張既一眼,試探道:“德容可還有何不解之處?”

  搖了搖頭,張既不再說話了。原本他只是想簡單了解一下新豐的情況,哪知道賈穆就像個十足的話癆,喋喋不休說了一大堆。

  此刻張既心中在感嘆賈穆對他一片坦誠的同時,也不得不擔憂他知道了賈穆這么多東西,以后還能不能有其他選擇了。

  “啊呀!”伸頭朝外面一瞧,見天色都暗了下來,賈穆當即嘟囔道:“與德容相談甚歡竟忘了時辰,說了這么久,德容想必定是餓了吧,我等先去吃些東西再談!”

  說著,一把拉住張既的小臂,就往外走去。看著被賈穆緊抓的手臂,張既心下無奈,最終只得幽幽的嘆息:隨他去吧。

  隨后在接下來的一天中,賈穆與張既,食則同案寢則同榻,一路暢談天下大勢與振興關西,復興大漢之宏圖偉業!

  直到第二日,有從卒稟報從鄭縣連夜趕來的兵馬糧草已經抵達新豐之后,賈穆才堪堪止住話頭,出去迎接賈逵、胡封等人。

  作為賈穆多次提到的如今的其麾下的核心力量,張既自然要隨從賈穆一同出去迎接。

  讓王雙領著麾下的兵卒前往大營駐扎,胡封等人隨著候選、馬玩自向署衙而來,拜見賈穆。

  迎面瞧見風塵仆仆而來的胡封等人,賈穆當下朗然跨步迎了上去,一把把住胡封、賈逵,賈穆歡聲道:“靖平、梁道,你二人領大軍及時趕到,某也該放心了!”

  “見過將軍!”當下,諸將也是面上喜悅,但還是按規矩行了軍禮。

  與孫資、王方二人打過招呼后。賈穆欣然轉身介紹道:“與諸位介紹一下,此乃新豐令張既、張德容!”

  “德容,這些俱是穆之好友,賈逵、胡封、孫資、王方!”

  “見過諸位將軍!”聞言,張既自是連忙拱手作揖行禮。

  眾將自然也禮貌回禮,見此情形,賈穆朗然一聲暢銷,道:“諸位,吾等入府中再敘吧!”

  說完,一眾人等在賈穆的引領下,向署衙內走去。途中,賈逵、胡封自是問起賈穆如何便迅速連續奪取了鄭縣、新豐兩城的。

  賈穆也是欣然與他們分享這其中的種種,尤其說道鄭縣的破敗時,賈逵、胡封也是頻頻點頭,嘆服不已,使得一旁的馬玩甚是尷尬。

  見此,眾將自是打了一陣哈哈暢笑后,便權當過去了。

  待眾人入了署衙大堂,分賓主落座之后。賈穆掃視了一眼堂下的一眾將領,時下也是心中暗自欣慰,奔坡勞碌了這么許久,他終于也有了自己的班底和地盤了。

  雙手撐在案幾上,賈穆依次看過兩側的眾人,出言道:“諸位,眼下我軍成功拿下了鄭縣與新豐二城,接下來便將挺進關中腹地與渭河之北,不知諸位可有何良策?”

  隨著賈穆在新豐暫緩的這幾日的時間,關中大地上關于西涼兵卷土重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到處都在說賈詡奪取了李傕郭汜的兵權,想要奪下關中自立!

  各地被軍閥占據的縣邑自然將這個消息廣泛散播給治下的百姓,至于有些無人問津的小城邑,要么無人搭理,要么就已經收到賈穆的斥候信使遞去的消息。

  朝廷敕封賈穆為蕩寇將軍,提領關中諸事,治下諸縣邑配合者安然無恙,反抗者視為忤逆朝廷,犯上作亂,必發兵清剿!

  這樣的消息遞到小城邑里,自然是無關痛癢的,連起義作亂的破落軍閥都看不上的地方,又怎會懼怕他賈穆發兵來攻,大不了開城投向便是。

  反正現如今各地大荒,流民遍地,要錢沒錢,要糧沒糧,此起彼伏的流民作亂倒是有的是。

  目光慢慢從眾人的面上劃過,賈穆最終停留在候選的面上,這里眾人,只有他與軍閥李堪、程銀有所交集。

  見眾人目光都看向自己,候選也不推辭,而是拱手向賈穆道:“將軍,屬下昔日與李堪、程銀二人有舊,愿書信一封助將軍勸降二人。”

  “好!”賈穆面色一喜,原先胡封、賈逵沒來,他雖然有此想法卻一直不敢開口,一方面怕候選心有抵觸帶來變數,另一方面萬一二人真降了,他手下無兵,根本難以壓制。

  到時候,再伙同候選一起,來一個詐降之計,里應外合,那他賈穆所有的辛勞都化作云煙了。

  眼神灼灼的盯著候選,賈穆道:“若是候校尉當真能勸降李堪、程銀二人,著實為我軍立一功。穆必上表你為將軍!”

  面色震驚,候選連忙拱手回稱不敢,應盡之勞。低頭向賈穆謙遜了會,候選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將軍,選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此間皆乃自家弟兄,候校尉但言無妨!”

  “選與李堪、程銀二人乃是同鄉,先前關中饑荒吾等才不得已而作亂,如今聞將軍率朝廷之師前來穩定關中,吾等自是甘愿納降。只是人心難測,昔日吾等為黔首或許可隨意放下。

  今日驟為一軍之將,其中必然有諸多羈絆,望將軍念在他們皆鄉野之人,能夠多多寬容些時日!”

  眼眸悄然微瞇,賈穆看向候選,他的言外之意怕是說這其中還有些難度,甚至個別人可能并不是那么容易勸降的。

  “候校尉有何話,直言便是?可是其中哪位勸降起來有些難度?”

  抬頭看了眼賈穆,候選沉吟片刻,才又道:“既然將軍發問,選也不再隱瞞。吾等為同鄉時,那程銀便有些志大才疏,而后共同起義后,吾等本有意各守城池,互相照應。

  而他卻仗著麾下扈從部曲眾多,徑直攻入高陵,企圖自為左馮翊之郡守。恐怕僅憑一封書信很難將其勸服!”

  “哦?”聞言,賈穆也是一愣,繼而扭頭看向張既道:“德容不也正是高陵人?前番回去可有此事?”

  “前番回鄉,左馮翊各路關卡正被封鎖,確如候校尉所言。”

  “德容可有何方法可攻之?”

  只見張既搖了搖頭,賈穆正準備寬慰幾句卻忽然聞聽一人出聲。

  “張君深得將軍器重,食同案寢同榻,豈能會束手無策呢?”

  此言一出,瞬間一眾將領心下咯噔。尤其是孫資面有顧慮的看向賈逵,先前聽聞張既之事,他便見賈逵的表情不對了,時下,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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