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夜襲新豐
其實楊修從第一次接觸賈穆起的輕視，到如今平等視之。他覺得自己的態度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然而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楊修仿佛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那一種陡然確立從屬的時刻，賈穆作為主將用一種委婉的方式在告訴他，現在或者將來的關中將會是誰的天下！
賈伯肅！
一直以來，楊修都是近似于游離在賈穆政權邊緣的存在。
當事情觸及到楊家或者自身利益時，他才站出來維持一下；而大多是情況下，楊修是置身事外的。畢竟作為關西第一世家將來的繼承人！
楊修又怎會重視賈穆這樣的西涼一族。
然而就在方才他出于自傲應下留守后，賈穆的一番交代，讓他猛然驚醒，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手握數萬西涼軍，領關中諸事朝廷敕封的蕩寇將軍！
這一瞬間，楊修忽然發現：他現在的所作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已經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那個他背后的關西第一世家--楊家！
他可以選擇繼續輕視賈穆，但他不能無視新的關中政權的誕生；他可以依舊我行我素，但他無法承擔因此將來楊家要付出的代價！
因為賈穆在連接段煨，奪下鄭縣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賈穆這個涼州新貴，將影響關中往后的二十年！
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能力來經營好鄭縣，展現自己的能力，映襯出楊家在關西正真的影響力。
“呼！”楊修長舒一口氣。他慶幸自己明白的還不算晚，關中的力量尚未被賈穆收攏，他還有充足的時間。
扭頭看向一旁的胡車兒，楊修颯然轉身朗聲吩咐：“胡校尉，麻煩率領人，將鄭縣的主簿、功曹、掾、史等一干胥吏連夜帶來署衙，還有明日午時我要本縣所有的豪強們都在偏室等我！”
目光一凜，胡車兒慎重的看了眼楊修，拱手應諾后退步離去。
輕輕端坐到首案之后，楊修緩瞇起眼眸，區區鄭縣的胥吏與豪強。他楊德祖尚且還不放在眼里。
城署外，隨著馬玩的兵馬被賈穆抽調帶走后，鄭縣城又慢慢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有偶爾幾下突然會發出怒喝的聲響，幾聲之后便又沒了動靜。
鄭縣的百姓都已經沉浸在夜晚的睡夢中了。
然而這對于部分鄭縣上層階級來說，又注定是個難以入眠的夜晚。同樣對于賈穆來說，這也是個緊張的夜晚。
兩千飛熊軍，五百輕騎兵，八百的戍卒，在賈穆的率領下向新豐縣緩緩的逼近。
緊隨賈穆身旁，馬玩有些躊躇，就在方才他親眼瞧見了縱橫西涼的飛熊軍，親耳聽聞了年輕的賈將軍乃是賈文和之子。
所以，時下他在猶豫待會攻城時他要不要表現的悍勇些，更拼命一些！
“馬校尉，你與那候選是否相熟？”急速行軍中，賈穆側首向馬玩問道。
“先前有過數面之緣，卻算不得熟絡。若說相熟，高陵程銀、長安李堪與他三人乃是同鄉。”
“馬校尉也是河東人？”
“正是。”面露詫異，馬玩扭頭看向賈穆，面露疑惑，有些驚疑不定。
瞧見馬玩的緊張，賈穆也不由訕笑，尬道：“馬君無需緊張，吾麾下便有一河東人，聽你口音只覺相熟罷了！”
“哦？不知何人在將軍麾下任職？”面色一喜，人與人之間最喜歡的便是抱團。
“賈梁道！”
“是賈君！”面上瞬間露出驚喜，賈逵在河東的還是有些名氣的，以致于馬玩聽到他的名字后竟對賈穆又莫名多了幾分敬仰。
也虧他不知賈穆當初是怎么把賈逵忽悠過來的，現在想想，辛虧這是在漢末，神鬼之說還有幾分影響。若是在后世，他鐵定是被當做神經病處理了。
“唔！馬校尉日后也可多余梁道接觸接觸！”見馬玩臉露喜悅，當下賈穆拉攏說道。
馬玩自然沒有多少心思，瞧了賈穆一眼，默默點了點頭，稍微也生出一些些歸屬感。
見馬玩少了先前的些許緊張，賈穆方才言歸正傳，沉著聲線，略有凝重詢問道：“馬君對于攻下新豐城，可有何建議？”
慎重的再次看了賈穆，馬玩咽了咽口水，道：“將軍選擇連夜趕來，便是想打他個措手不及，因此等到天明再攻怕是有些延誤戰機！”
見賈穆點頭，馬玩的思路也逐漸擴散了開來，稍微頓了一下，猶豫道：“若是將軍信得過馬玩，馬玩有一策不知可否？”
“馬君試言？”
“待至新豐時，某率領麾下戍卒，佯裝敗兵，替將軍奪下新豐城門！”
眸中精光一閃，賈穆其實也是這樣想的，只是由馬玩提出來的話，意義就不一樣了。說明方才他的心理安撫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微微頷首，賈穆面露幾分贊許：“馬君此策確實可行，只是某以為，或許可以將攻擊的時辰延遲到晨時之前，彼時乃是人困馬乏之際，最適于發動突襲！”
“將軍深諳軍機，玩佩服！”拱手，馬玩適時送上一句奉承。
當下，賈穆也是微微一笑，有些意外的瞧了眼馬玩，機敏權變也不失為一部將領。
鄭縣與新豐盡皆處于渭水之南，渭南這片土地南靠秦嶺山脈，北有渭水澆灌，因此若非當真遇上大旱與兵荒并行之年，關中這片土地上，養活數百萬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像關中的一些稍微大型的城池基本上都在渭南，長安、新豐、鄭縣、華陰，皆是如此。
循著渭水一路向西，終于在三個時辰后，大軍抵達了新豐城的郊外。
下令讓眾人立即就地休息后，賈穆領著王雙與馬玩一同匍匐在遠處的山丘之上，借著月色觀察著新豐城。
僅憑著粗粗一覽，賈穆便能明顯感覺到，屯糧的城池與空城的防務，當真是天差地別。
著實應了那句：守備森嚴皆乃殷實之家，夜不閉戶只因家徒四壁！
就這樣，在晨時未至天色將明未明之際，新豐城外波亂糟糟的步卒，嚷嚷著向城門方向涌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