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糖之序曲
“小琉璃，看來你是真的想好的！”
突然，貝殼屋的門被一股力道推開。
須發盡白的嬤嬤蹣跚著走了進來。
“嬤嬤，你怎么來了？”
三位鮫女，俱是一驚。
“你們這幾個小家伙，鬼鬼祟祟的謀劃些什么，能瞞得過我的眼睛嗎？真當你們的嬤嬤已經瞎了，聾了？不省事了？”
嬤嬤游到屋子中間，緊緊的牽住了琉璃的手。
“小琉璃，嬤嬤知道你對供奉薩卡拉花一直有怨言，但是世間萬物都是相輔相成的。并不是離開薩卡拉我們就不能生存下去，而是薩卡拉離不開我們。塞壬，鮫族因薩卡拉而生，因果早已種下，不是一句話不干了，就能輕易脫身的。”
“嬤嬤？”
琉璃眉頭緊鎖，她不想留在島上，就是想不通，同樣是為薩卡拉做事，憑什么塞壬就能把好處全部占盡。
甚至還能明目張膽的把她們的嗓子毒啞。
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一拍兩散。
這烏龜，我琉璃不陪你們做。
“小琉璃，你想要離開，我不會阻攔你，你可以把族里年輕的孩子都帶出去，但是我們這些老的不能走，薩卡拉就是我們的根，樹沒了根，就像魚沒有了水，都活不了。
同樣根沒有新芽，就是腐根，水沒有魚就是死水，這規則我們顛簸不破。”
嬤嬤蒼老的聲音，此刻卻無比的堅定。
“可是，如果我帶著姐妹們這樣一走了之，鷹堡里的狗鷹不會放過大家。”琉璃不是想獨自偷生，她希望能勸說族員，和自己一起離開。
換個地方打拼，重新開始。
不說別的，至少在那里不需要被天天灌毒藥。
還能吃上美味的鍋巴和檸檬。
嬤嬤失笑著搖了搖頭：“小琉璃，你把我們鮫族想的太弱了，這么多年了，嬤嬤什么事情沒有碰到過，鮫族不怕，我也不怕，大家也不會怕。”
“可是......”琉璃越是聽到嬤嬤決絕淡然的語氣，心中就愈加的慌張。
嬤嬤是族里資歷最老，也是吃苦最多。
有什么，她都是默默的沖到最前面，幫大家扛住。
“嬤嬤，我想帶你離開，離開這座囚禁我們鮫族的樊籬，不要再給塞壬壓迫，不要再做您不想做的事情......”
琉璃忍不住抱住了嬤嬤蒼老而佝僂的身影。
磷皺了皺眉頭，拍了拍琉璃的肩膀，輕聲道：“琉璃，嬤嬤說的對，你們還年輕，有天賦，有無窮的可能，姨已經對外面的世界沒有什么興趣。可以留下來守著嬤嬤，守著族地，就算有一天你們厭倦了，回來，還是有一個歸宿。”
“可是...”
琉璃聲音有些哽咽，這次如果按照嬤嬤的說法，帶走一大批年輕族員，在過去的很多年都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不說，狗鷹們會怎么來為難，而是上供的黃糖，就需要剩下的族員，耗費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去煉制。
比起過去，又要辛苦許多。
“還可是什么，猶豫猶豫可不是你應該有的樣子，嬤嬤要你去外面，可不是派遣你們去享福的。
別忘了，你還身負運送血米的任務。要是錯過這個機會，以后大家可是連血米都吃不上，那嬤嬤可得把責任都得怪到你身上了。”
嬤嬤故作嗔怒的把琉璃推開。
“走吧，琉璃，我陪你一起去！”猶豫不定的姿璃終于下了決心。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攢動的聲音。
一個個年輕的身影冒出來頭來。
“琉璃，還不走嗎？”
“你不走，我們可就去了，聽說塔林好玩的多了。”
“是啊，還不走，狗鷹們都快要把我們的屋子轟炸掉了！”
“琉璃......”
“姿姐姐！”琉璃眼中泛著淚花，看著門外一個個伸出來的族員，心頭一熱：“大家…”
貝殼島的邊緣。
一頭奇怪的狒狒探出了頭，蜘蛛腿似的支架垂在身下，快步如飛的穿梭到貝殼聚落之中。
兩排長長的扶梯落到地上。
各色的年輕鮫女，沿著梯子，快速的爬進了艙內。
待艙滿，蜘蛛腿瞬間收縮，狒狒頭往地上一滾，滑進了湖泊之中。
清澈的湖底。
猙獰的狒王原型身上的蜘蛛腿快速的抖動，全速前進。
暗夜精靈扶柳坐在魔骨椅子上，手里浮現只剩下半塊的白糖。
“夠了嗎？”
“夠了！”
琉璃此時神色已經恢復了堅定。
要么不做，要做就堅定的走下去。
白糖和黃糖，就是離開薩卡拉島的鑰匙。
只不過，一直以來。
白糖被塞壬掌控，很少能流到鮫族手里。
偶爾，鮫族能夠出去和病鯊做交易，那還是在得到薩卡拉的特許之后允許極少數的鮫族離開。
是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帶著一船的塞壬和暗夜精靈，堂而皇之的離開。
“姿姐姐，把黃糖拿過來，我去開路。”
琉璃接過了白糖，又帶上早就備好的黃糖，身影一動，跳到了狒王原型的頭頂上。
輕盈空靈的聲音從她的口里，悠悠的傳蕩出來。
手里的白糖和黃糖被她用手掐碎，化成了顆粒，隨著音律的波動飄到了湖水中，白色的糖化成了音符，黃色的糖化成了休止符，水波變成了曲本。
整個湖泊變成了巨大的顯示屏。
水波滾滾共鳴震顫，音效，視覺感官瞬間蓬發。
咚！嗒！
一陣鼓點聲，像踩在眾魔的心臟上。
幽深的湖泊地步，傳來配合音律的鼓點聲。
每落下一拍，走完的曲譜就會不由得向下墜落一份，落入仿佛能吞噬光線的湖泊深處。
啪！嗒！
湖泊底下，古怪的聲音像是應和，像是起舞。
但也像在謀殺。
狒王原型中的鮫魔還好點，跟著琉璃的節奏，發出低沉的吟唱聲。
暗夜精靈扶柳臉色變得蒼白，手指往前一點，釋放出一層淡藍色的光罩，將船上一路跟隨的九圣池荊棘們籠罩住。
“薩卡拉......”
無形的陰云出現的暗夜精靈的眉間。
她此行的任務很多，鮫族，薩卡拉，塞壬......
這些都還尚在她的接受范圍內，但是現在眼前的景象，卻顛覆了她的認知。
顛覆了她對源質花的認知。
一曲終結，白糖和黃糖化成的曲譜，鏤印在湖泊中。
一團陰影延著音符和休止符在攀升，緩慢的追逐在狒王原型的后面跟隨。
就像從陳睡中蘇醒遠古的巨獸，嗅到了不屬于自己領地的陌生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