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 社會契約

　　面對米拉波娃的疑問，高恩微笑著看著她，他這段時間也思考了很多，紅色革命的理論對于這個世界太過于先進了，而整個斯拉夫王國最大的矛盾也不是資產階級矛盾，而是封建貴族和底層人民的矛盾。

　　這一座座的列車，就像是一個個封建城堡，付鍥男爵是霍爾號的車長，是統治整個列車的國王。

　　從付鍥男爵開始，又不斷的向下分封出更小的貴族，整個斯拉夫王國就在這種制度下，形成了一個金字塔的結構。

　　從國王開始，到各層級的貴族，然后到各個貴族手下的小貴族，甚至每一節車廂也都有統治車廂的車廂長，這種制度確實也給斯拉夫王國帶來了好處，二十年前那種物資不流通，一個地區饑荒導致大量貧民死亡的事情已經很少發生了。

　　商品貿易的發展和文化的繁榮，也讓斯拉夫王國迅速開化，所以對于米拉波娃這種中低層出身的普通人，對于王國的制度并不是那么抵觸。

　　最激進的底層人民，往往又提不出有建設性的綱領，所以內部思想得不到統一，各種暴力團體很容易被分化瓦解鎮壓。

　　高恩決定從一個更加淺顯的思想入手，他對著米拉波娃說道：“你知道契約嗎？”

　　米拉波娃點頭，在整個雪國列車的小站點里，法庭站也是一種常見的站點。

　　這種站點一般都在補水站附近，國王的法官們派駐在這里，負責解決列車上發生的法律問題。

　　這種被稱為“循壞列車的固定法庭”的機構，原本只是處理列車上層人員之間的糾紛，這種司法裁定比領主裁定的法律效應更大，也更容易被人接受。

　　久而久之，法庭的影響力在向更廣泛的階層傳播，一些富裕的中產也開始使用法律來維護自己的利益，甚至還誕生了律師這個團體。

　　法庭除了負責裁定判決之外，他們還會負責一些合同和契約的公證，所以隨著固定法庭的普及，契約的概念也在深入人心。

　　看到米拉波娃點頭，高恩少費了口舌解釋契約的概念了，他跳過了這一步驟直接說道：“既然你已經清楚了契約的概念，雙方約定一定框架下解決問題，就是契約的本質。而我們的社會，也可以看做是一個大的契約。”

　　“契約？”米拉波娃迷惘了，明明只是經濟交換中的合同，又怎么和社會政府聯系起來的？

　　高恩則不緊不慢的說道：“比如警察吧，每一個人都有野蠻的沖動，如果沒有警察，那么列車就會退回到叢林法則當中，那時候只有強壯的人才能有吃的，弱小的人和女性小孩必須要依附強者才能獲得食物，那這對于社會就是一種極大的倒退。人們為了維持穩定，放棄了自己使用武力的權力，將維持秩序的權力讓給警察，從而保障了社會能夠一定秩序下運轉。”

　　米拉波娃點點頭，高恩的說法淺顯易懂，將人和政府的關系比作了契約關系也相當的合理。

　　高恩繼續說道：“那么對于普通人來說，你們讓渡了個體使用武力的權力，換取警察維持社會秩序，這就是民眾和警察簽訂的契約。但是如果警察違背了這個契約，并不用武力保護人民維持秩序，而是利用人民賦予他們的權力去勒索搶劫，甚至肆意處決沒有犯大錯的普通人，那么這個契約還有維持的必要嗎？”

　　米拉波娃想到列車上警察的壓迫，又想到自己未婚夫被秘密警察帶走的過程，她握緊拳頭說道：“沒必要，這樣契約不能保護大眾，那還不如撕了算了。”

　　高恩繼續說道：“推而廣之，人們和政府的關系也是如此，讓渡自己的一些自由和權力，換取的是政府提供的服務，比如人身安全，公共建設，教育醫療以及更多東西，在政府能提供這些服務的時候，忍氣吞聲是正確的，因為你用自己的一部分自由換取了個人更多的利益，畢竟對于一個社會來說，穩定就是來之不易的，可一旦這個政府失去了初衷，你們貢獻自己一切，卻換不到一碗飽飯，換不到正常的教育和醫療，那這樣的契約就是去了意義，不滿于契約的人都可以撕掉這份契約了。”

　　高恩將的是社會契約論，在前世法國大革命期間的指導思想，這一套理論雖然也有很多的問題，革命性也不如紅色理論，但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依然有很強的意義。

　　果然，聽了高恩的說法后，米拉波娃臉色潮紅，她激動的看著高恩說道：“高恩先生，你的話太有道理了，現在付鍥男爵的政府，除了壓迫和壓榨人民外，只是為前面幾列車廂的貴族們服務，這樣太不合理了！我們需要團結起來推翻它！”

　　但是米拉波娃又說道：“可是推翻了他們又會怎么樣？霍爾號是王國的列車，我們控制了列車，王國也很容易就能剿滅我們，更何況推翻了付鍥男爵后，我們又要怎么生活呢？”

　　高恩笑著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沒有上面那些領導者，整個列車的秩序就會崩潰，生產就會停止？”

　　米拉波娃點點頭，高恩卻說道：“你小看普通人了，只要讓生活變得更好的機會，所有人都會豁出一切的，為什么酒廠就不能讓工人們管理？為什么列車不能讓工人開？只是建立這一切還需要一些能夠保障大家利益的制度，所以我說完成暴力革命只是第一步，只有真的建立一套服務于大家的制度，并讓車上所有人過上比之前更好的生活，才能證明這一套理論是正確的。”

　　這下子米拉波娃真的將高恩的話都聽進去了，高恩并沒有煽動她，描繪一幅推翻付鍥男爵后的美麗場景，相反的，高恩還是將推翻付鍥男爵之后的困難都說了出來，說明了就算是推翻了付鍥男爵，建立一個新的秩序，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