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唉~”
燈火猛地跳動一下,爆出一個燈花,發出的聲響在這安靜的房間之中,顯得格外響亮。
雙手托腮的李煙從沉思中醒來,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此時的她,哪里還有往日里英姿颯爽的樣子?有的只是深深的惆悵。
只不過和一般的少女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而心事重重不同,她所憂慮的,是她的父親,以及馬邑郡所遇到的困難。
今天,她以為自己已經找了解決的辦法,但這個辦法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就已經被證明,根本就行不通。
一聲嘆息之后,今日在市場所見民眾爭相購買咸魚的情景在一次浮現在李煙的腦海里。
要是官府這邊能夠制作出這么多的咸魚前去發賣,那該有多好啊!
有了諸多的咸魚去售賣,馬邑郡的鹽荒就能得到大大的緩解,百姓們也就不用再去購買那高的嚇人的食鹽了。
只可惜,官府卻沒有那么多的食鹽去做咸魚。
而且,要是真的有那么多的食鹽,也就不用去制作咸魚,直接售賣食鹽也就好了。
滿心惆悵的李煙正這樣想著,精神忽然一震,一些東西在腦海中浮現,有些模糊不清,卻又讓她為之欣喜和戰栗。
鹽荒、牛車上的咸魚、賣咸魚的少年…
這些東西在她的腦海里來回閃現,那些模糊的東西,漸漸變得清晰。
此時正在鬧鹽荒,就連官府也拿不出什么食鹽來,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少年、那些人是怎么制作出這么多咸魚來的?
而且使用的還是青鹽!
這里可是位于國家北方的馬邑,而不是大海之濱的齊魯之地,大規模腌制咸魚的并不多。
就算是這些人是鹽荒沒有發生之前腌制出來的,或者是從別處販運過來的,可也斷然沒有用青鹽來腌制咸魚的道理啊!
這種種的不尋常匯總到一起,將所有的東西都指向一個地方,那個少年有弄來食鹽的渠道!
一念及此,神情激動的李煙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一把拉開房門,整個人就躥了出去。
因為用力過大,房門撞擊到墻上,發出哐咚的聲響,竄出去時衣袂帶起的風,更是將燈火帶的猛烈搖曳,差點熄滅…
“真的?!”
素來比較穩重的李靖,聽到女兒李煙說的話之后,整個人瞬間就不淡定了,調門一下子拔高了好幾分。
這真的不是他的定力不行,而是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過于重要了!
之前,雖然下了徹底與王家撕破臉皮,不惜來一個魚死網破的決心,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真的一點不擔心。
那只是走頭無路、被逼到絕路上才采用的手段,此時峰回路轉,有了其余解決的辦法,他又如何不欣喜?
“阿爺仔細看看那咸魚,定然能夠從中看出端倪!”
一旁的李煙,見到自己的老爹激動成這個樣子,也滿是激動的說道。
“對!對!”
李靖嘴里接連說道,人便已經往外屋走去,片刻之后,拎著三條咸魚匆匆的進來,放到燈下。
這正是李煙帶回來的那三條咸魚。
白天時,從李煙手里接過之后,心事重重的李靖隨手將之放到了外屋,并沒有在意。
此時得到了李煙的提醒,放到燈下仔細的觀看,頓時就看出了端倪。
這咸魚身子內外,皆裹著薄薄一層的鹽巴,在燈火的照耀之下,居然給人一種微微反光的感覺,遠非尋常咸魚可比。
“哈哈,好!好啊!”
從咸魚身上扣下一些食鹽放到嘴里的李靖,感受著口中濃郁的咸味,看著眼前的咸魚,滿面的喜色根本就忍不下去,不住的連聲叫好。
也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有仆役匆匆趕來…
“這是?”
李靖看著手中的寫著字的布帛,出聲詢問仆役。
“不久之前,有數個石塊自院墻外飛進來,小人與另外幾人忙蹬上梯子察看,卻是未曾發現蹤跡。
來到石頭墜落的地方之后,發現這包裹在一塊石頭上的布帛,小人識得幾個字,見外面寫著是給郡丞的,小人不敢怠慢,怕耽誤了郡丞大事,便飛快送來…”
“好!這事情你做的很好,明日來領賞錢。”
李靖出聲說道。
那仆役聽李靖這樣說,一下子就高興起來,趕緊拜謝,而后喜滋滋的離開。
“阿爺,這上面是?”
那仆役離開之后,李煙看著李靖手里的布帛出聲詢問。
“和煙兒你剛才說的事情一樣,說是賣咸魚的那些人,或許可以解決此次鹽荒…”
李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里的布帛遞給一旁的李煙。
李煙展開觀看,上面書寫內容和李靖說的一樣,只是字其丑無比,如同初次學字的幼童,執筆在上面寫出的一般。
“阿爺覺得這送信之人?”
李煙把布帛合上,想了一下,開口詢問。
“這字極有可能是左手執筆所書寫出來的,就是為了防止有人認出筆跡,從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不管此人是敵是友,其目的又是如何,那些販賣咸魚之人,我都要是將其找出來,見上一見的!”
李靖握握拳頭,聲音堅定的說道。
旋即就準備喊人,讓他們通知魏成幾人過來商議,然后安排人去查找那些賣咸魚之人的下落。
其余的事情或許可以緩一緩,但是這件事情,他是片刻都不想等了!
“阿爺,大表哥或許知道那販賣咸魚之人的下落。”
一旁的李煙忽然想起今天那賣咸魚的少年,指著天上的太陽,對元姓青年說‘你看那天上的太陽,像不像你欠我那五貫錢’的情景,當即開口對李靖說道。
李靖一聽,便改變了主意,只讓人將那元姓青年找來,而沒有再讓人連夜去找他的那幾個心腹。
畢竟此事干系重大,這時又是晚上,施行有宵禁。
他身為這馬邑的郡丞,自然可以無視這些,但晚上就這樣急匆匆的召見,未免容易落到有心人眼中。
在這里擔任了幾年的郡丞了,對于這些家族,李靖了解的不少,知道這些家伙們的膽子。
而此事又跟鹽荒大事有關,說不定就是除了魚死網破之外的唯一出路,可不能打草驚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