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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天下又出一將星

  赤山堡依山而建,雄踞畢利河谷道,扼控左近要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乃遼東抵御高句麗的第一要塞!

  自此堡建成伊始,高句麗兵鋒便再未再跨過畢利河一步!

  但如今赤山堡兵馬如洪,滾滾而來越過雄關,直朝平郭方向涌去,放眼而望,漫山遍野盡是高句麗旌旗!

  高釗王帳內一片喜氣洋洋,高釗倚在榻上遐想不斷。此番不費吹灰之力便據此雄關,由此而至平郭可謂一馬平川再無阻礙,待與左安君前鋒兵馬匯合,十五萬大軍誰人能敵?

  他感慨萬千,自登基以來,勵兵秣馬二十年,才攢下這般雄厚家底,足堪與中原諸侯一較鋒銳!恰逢千載良機,高句麗夢寐以求近百年的遼東,這便已算是收入囊中了!

  高釗不由嘿嘿一樂,好似平郭已在囊中,好似遼東已經姓了高,他的眼光已經越過燕地,眺望向了中原。

  十五萬大軍據遼東以抗羯趙,再有晉室朝廷襄助物資,遙相呼應,逐鹿中原怕也為時不遠!

  說起來也虧得那個司馬家的皇叔識時務,才省了不少功夫,事成之后,不拜他個上賓,還真不好與晉人交代!

  “王兄!”

  高釗正自神游,忽被喚回,朝階下望去,乃是王弟順興君高武,不過看其神色憤懣,倒不知所為何事。

  “與順興君賜酒,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高武接酒一飲而盡,破口大罵道:“王兄,咱們被慕容崽子和漢狗坑了!”

  高釗眉頭一皺,坐直正色問道:“說話沒頭沒尾的,究竟何事!”

  高武神情悲忿,強穩心神回道:“司馬白和慕容崽子背信棄義,竟連手封抽偷襲我先鋒大軍,烏鎮鷹兵和新城鎮兵全軍覆沒!”

  高釗大驚道:“你再說一遍!可曾確認真偽?周仇和高奴子何在,可有其親筆軍函?”

  高武凄涼回道:“兩萬將士竟被封家父子壘成了京觀!左安君和高督以身殉國,首級正懸在封抽狗賊的寨門上!”

  “孤的鷹兵牙營!孤的鷹兵和牙營啊!”高釗驚呼一聲,癱坐在榻上,嘶啞道,“孤要活刮封氏滿門!”

  封抽打了個噴嚏,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從精神矍鑠變的風燭殘年。

  司馬白用雷霆手段將他的黃圖霸業打成泡影,他已不敢再奢求裂土封侯,只圖一軍在手,做個一方豪強,保個富貴平安!

  但就這點心愿,也已經不可能了。他此刻正身處平郭統鎮府邸,四周滿是守衛。不錯,他被軟禁了,被老誠忠厚的裴山騙來城中,然后便給軟禁了。

  封抽已經認命,卻只是想不通,小兒輩們為何總是要騙人呢!莫非棘城請錯了教書先生?!

  眾所公認,裴山是全平州最老誠忠厚的世家子弟,他自己也一向自詡如此,之所以禁錮封抽,也實屬無奈。

  慕容鐵騎北上而去,平郭城只有不到八千漢軍鄉兵,而城外平遼鎮降軍卻兩萬有余,主客頓時易形。

  眼下遍數平郭內外,能震懾并驅策這兩萬降軍的只有兩人,封抽自己和司馬白!

  司馬白若在,自然無人敢炸毛,但平郭鎮守換成了老實人裴山,便兩說了!

  如何制衡年老成精的封抽,怎樣發揮這兩萬降軍最大作用,已是當務之急。

  司馬白北上前,給裴山留下上中下三策,這三策各有利弊,倉促之間便是司馬白自己也難以取舍,既委了裴山守城重任,便交由他因勢利導,自行裁決。

  殺其人并其軍,最是簡單,但簡單粗暴自然也是最下策的。涼了人心軍心且不說后患無窮,還平白讓高釗看戲。此策若可行,司馬白早下手了,也不至于頂著一眾鮮卑將帥的責難,而力保封抽不死。

  中策是任由髙釗火并封抽,以這兩萬降兵做馬前卒耗高釗一些血氣。司馬白借封抽父子之手砍了兩萬個腦袋筑了京觀,又將周仇和高奴子頭顱懸于降軍大纛,高釗是如何也不會放過平遼降軍的,左右平遼降軍也跑不掉了,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中策比起下策,同樣簡單好用,但卻太消極了。兩萬烏合之眾,能磨去高釗多少血皮?說不得還平白送上士氣,讓高句麗挾大勝之威再攻平郭。

  至于上策,就有些棘手了,乃是收撫軍心,共抗髙釗。不消細說,這是最優辦法,可以大幅提高守城能力。但知易行難,降軍尚有兩萬,平郭城內漢軍卻不足八千,封抽老奸巨猾威望又重,不反客為主已是仁義,又豈會聽裴山差遣?

  所以這上策,優雖優矣,卻稍有不慎,便有反噬之禍。

  司馬白信裴山,便如裴山信他,他相信裴山能穩住局面,所以很是建議裴山用上策守城。

  實際上裴山也有自己的想法。

  降兵分屬十多個遼北士族,這些小族小戶大多只想過個安生日子,雖仰仗封家名望,可未必便和封抽一條心。

  裴山對遼北士族也算如數家珍,稍一甄別,便知這些兵馬足可堪用,白白扔給高句麗不但可惜也委實殘忍!

  于是他設了個計把封抽哄到城內,他直言不敢傷害老將軍分毫,只求老將軍信他,暫予他平遼軍權,退敵后便將大軍悉數奉還,封家永鎮遼北!

  “老將軍出身漢家名門,老死之際卻害黎民涂炭,幽冥之下難見宗祖!”

  “既已身陷囹圄,奈何心存僥幸?”

  “晚輩所求,僅只上下一心共抗高賊,與老將軍何礙?”

  “大勢已去,大業成空,與其貪戀富貴權柄,何如廣修陰德布于后世子孫?”

  裴山刻意學著司馬白的腔調一連責難,句句敲在封抽心坎軟肋上。形勢強于人愿,封抽還有何選,心如死灰交了出平遼鎮軍權,一應軍務盡委于裴山,這名分,便有了。

  即便如此,如何安撫降軍以致得用,依然是個棘手難題,只因誰也不敢貿然將降軍納入城中。

  前扣人主帥,后拒人城外,如何收人軍心?!

  裴山把心一橫,不顧眾將阻攔,自己單身出了城,學著司馬白孤騎直入降軍大營!

  刀劍環伺之下,強撐著一副泰然模樣,以一句“諸君降無可降,逃無可逃!寧見遼北復現遼南煉獄,亦不肯同心殺賊乎?”硬是摁下了降將嘩鬧!

  再以一句“大丈夫上保父母妻兒,下贖孽罪血債,縱然馬革裹尸,又有何惜!”激起眾將一戰決心!

  最后約法三章,繳敵首級三枚者可抵罪入城,身負五創者可抵罪入城,戰死殉城者封妻蔭子!

  而他裴山誓守城外,與平遼諸君共進共退,平遼鎮一人未進城,他亦不回城!

  連環舉措下來,終能驅使降軍一戰!

  兩萬余人的大軍便倚著平郭東墻,并行朝北斜向扎營,與城北高嶺連成一片,以圖遮住平郭北墻,同時又與平郭夾成掎角之勢。

  而平郭南面盡被水淹,既無法立營也無法通過。

  如此一來,平郭北有營寨,南面有水,高句麗大軍從東而來,便只能強攻東城墻。

  而要強攻東城墻,需防城下平遼軍寨側擊,而攻城下營寨,恰又在城頭弓弩射程之內,此番布置,算是中規中矩,頗有章法了!

  可沒待城下營寨修出個模樣,順興君高武親率前鋒三萬大軍已殺到了平郭城下。

  這也在裴山意料之中,不待高句麗立足,他便親率平遼鎮一萬精銳迎頭而擊。

  平遼鎮士氣正旺,怎奈高句麗大軍也是哀軍,高句麗大軍兵力占優,平遼鎮卻是以逸待勞,兩邊倒是各有千秋。

  裴山學著司馬白作風,親冒鋒矢陣前殺敵,身披五創仍大呼酣戰,寧死不退一步!

  這一戰從午后一直殺到挑燈,兩邊廝殺慘烈,竟是打了個平手。

  戰后清點軍功,平遼鎮共有五十余人繳獲首級三枚以上,三百余人身披五創以上,裴山當即重賞。并依承諾立即經由北門轉送平郭城內,令其明日于城頭擂鼓擎旗助威,以示真偽!

  而陣亡者一千余人,裴山收斂棺木,逐一登記造冊,親手封存撫恤銀兩于帥帳,以待戰后分發!

  當夜高句麗三千死士夜襲平遼鎮大營,攻進營門卻不見一人,這竟是一座空營!

  忽而發現迎頭又現一座營門,已是張弓陳弩恭候良久。

  原來裴山筑營時便留了這一心計,大寨設了前后兩門,兩道防線。待高句麗死士突入前門長驅直入,才發現莫名其妙竟已闖過了平郭北門城頭,待到發現有詐,想要撤退時,城頭和地面已是弓弩齊射。

  更有平郭守軍兵出北門,截斷了賊兵歸路,三千死士進不得退不及,哀嚎震天!

  高武急派一萬兵馬救援,可援軍還未至大寨前門,便被事先埋伏在丘陵密林間的平遼軍偷襲。

  裴山親率一千精銳居高臨下一個俯沖,頓時將高句麗援軍攔腰截斷。高句麗兵馬不知虛實,只當敵軍主力從天而降,登時大亂,慌忙朝營中逃回。

  而裴山兵鋒一轉,掉頭便去匯合出城守軍夾擊那三千死士!

  經此一戰,高句麗三千死士盡沒北門城下,連累援軍也丟下了過千尸首,守軍大勝!

  次日裴山再次清點戰功,符合進城條件之人已逾八百,卻有半數將士選擇留在城外繼續殺賊,全軍士氣一時無兩!

  守城首日,便告大捷!

  裴山懷柔取兵權,大義定軍心,毅勇冠三軍,機謀賺賊軍,立信立威,見勇見智,平郭內外兩軍再也無人質疑這個未及弱冠的裴家少將軍!

  而軟禁中的封抽聞訊之后,默然良久,只嘆一句,天下又出一將星也!

夢想島中文    太白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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