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勝利的樣子

　　頒獎典禮上，華尚哭了鼻子。難道自己是易哭體質？華尚認為不是的。都怪老爸！華寶剛捧著攝像機，激動得哭出了聲，雖然他拼命壓抑哭聲，但是那哭聲就像小松鼠的尖叫，不大，但是特別特別刺耳。華尚一聽到就忍不住哭了，聲音就比老爸大了幾百個分貝。

　　觀眾們都沒走。哪怕是浩粉也都沒走。他們希望留下來記清楚打敗浩浩的選手，以后一定要各種黑他。但是，華尚一哭，大家心都軟了。掌聲四起，久久不絕。連浩粉也忍不住都舉手拍了幾巴掌。

　　華尚確實打得好。不只是劍法精彩，戰斗意志更是頑強。一個皮革廠員工的子弟，家里只有普通職工的薪水，可以想象華家供他當武者是多么的艱難。窮文富武，一個武者的成長，從出生起就需要高額的資源。初級丹藥——養氣丹從出生就要供上，好輔助孩子被動吸收天地靈力，存于體內，化為初級的內力。

　　一枚養氣丹，10萬起，質量好的大概30萬左右。這是市場價。如果走運，能夠找到醫藥公司的關系，用出廠價批發養氣丹，那也要4萬左右。

　　聘請武者教練從小練武，一小時師資至少2000塊，是普通學生補習的十倍。

　　長大后需要報考有武者訓練班的小學和初中，走門路至少要20萬，像大通市這種繁華點的城市，那就要50萬。這些都是培養普通初武者必經之路。

　　難以想象一個普通職工承受了多大壓力才能負擔如此的花銷。難怪得了冠軍哭成狗。拿個冠軍，華尚是扛著壓力拼了命的。

　　回想一下他的奪冠之路，打韓濤，斗楚鴻，拼榮恒浩，哪個是省油的燈？就算是第一個對手許欣然，兩個人也拼到最后2%才分勝負。運氣加努力，他終于成功了，一個屌絲逆襲的經典勵志故事。他值得在場的所有掌聲。

　　“爸，別錄了，丟人。”華尚捂著臉，拼命抹著眼淚。

　　“…”華寶剛已經泣不成聲。兒子太不容易了，真的太難了。他沒辜負自己的期望。只是沒想到，武者之路竟然如此艱難。早知道，就不帶他去鑄造坊買劍，做一個開開心心的普通人，多好。

　　“恭喜恭喜。”劉湘生幫助華尚拿過獎杯，伸手輕輕和華尚握了握。但是，一握之下，劉湘生愣住了。華尚體內的靈力…好弱啊！他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本來，華尚和榮恒浩、韓濤的較量，有來有往，你爭我奪，很是激烈。最后，他也都取得了勝勢。劉湘生以為，華尚體內一定有相當的內力支撐。

　　然而，并不是。他的內力儲存量，只是堪堪達到準武者的底線。他從小就沒吃過什么養氣丹。肯定也沒有跟名師學過吐納養氣。劉湘生甚至懷疑，華尚的學校有沒有武者訓練班。難道他只靠上少年宮學的武？

　　他與榮恒浩、韓濤這種內力雄渾到變態的準武者激戰，能夠憑借的，只有他自己的劍法和戰斗意志。劉湘生敢肯定，在對劍的大部分時間里，華尚都是在耗干內力后，純靠體力和精神意志堅持下來的。一個小小少年，內心何等強大！

　　可惜，太可惜了。劉湘生緊緊攥著華尚的手，百感交集。這個少年，底子太薄了。和那些從小喂丹藥長大的孩子比起來，他的內力成長性極低，除非出現奇跡，否則一階巔峰就是他未來發展的天花板。孩子，你怎么沒有生在榮家呀？

　　現在準武者階段，華尚的奇跡是有發生的可能。因為大家的內力都沒達到質變的程度。就是氣力持久點，精神健旺點，力氣大些，動作快點。但是，真正的武者，內力就是他們的彈藥，依靠武學和武具作為槍械發射出去，你沒有彈藥，就沒火力呀。劍法再好，沒用！然而，華尚的根基沒有打牢，生死竅里吸納靈力的靈根沒長好。注定要用十倍于別人的努力才能有一成別人的成就。

　　“哎——，要是他有榮恒浩一半的內力，不，三成都行，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劉湘生惋惜無比。

　　“主席？”華尚一邊揉眼睛，一邊茫然望著他。

　　“啊？”劉湘生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抱著人家的獎杯呢。

　　“祝賀你。衷心祝賀，回家一定要好好慶祝，你給家里長臉了！”劉湘生連忙把獎杯還給華尚。

　　“謝謝！”華尚又想哭，拼命忍住了。

　　“好好珍惜這一刻吧。可憐的孩子，這就是你的人生巔峰了。”劉湘生憐惜地想。

　　華尚當然想不到劉湘生已經看到了他暗淡的未來，還以為人家替自己高興呢。他抱著自己的獎杯左看右看：這就是少年錦標賽的冠軍獎杯呀，就是漂亮，就是帥氣。自己的第一座冠軍獎杯。

　　此刻的他如在云里霧里。

　　回家的時候，華寶剛罕見奢侈了一把，打的回家，因為打的的時候，可以和司機嘮嗑，正好吹一把兒子。他吹了一路。出租車司機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能聊的，只能連連點頭，服了。

　　回家路上，華寶剛沒到家門口就提前帶著華尚下車，在小區里轉了一圈又一圈，裝作剛從公車下來的樣子，終于見到遛彎回來的王婆婆和李大爺，立刻停下來不經意地聊了幾句。然后全世界都知道華尚得冠軍了。

　　整個小區都轟動了。華尚家里塞滿了鄰居，連居委會的大媽們都來了。大家先是熱情傳看華尚的錦標賽獎杯，然后開啟爆贊模式，直接把華尚捧上了天。華寶剛和祝英華笑得眼睛都沒了，連華莎都沾了光，被大媽大叔拉過來，一頓亂夸。

　　劍道市冠軍耶。華尚的未來沒問題了。任何一所有武道訓練班的高中都會搶下他，未來全國名牌大學肯定沒問題。甚至華國最高學府——名牌武院都有希望。華尚的父母也會揚眉吐氣，不再被看不上眼的上司欺負。

　　華寶剛當即決定在小區外的大飯店蜀門餐廳擺宴，大肆慶祝華尚奪冠。一向節儉的祝英華沒反對，反而當即打電話請親戚。當初小瞧她，看不起華寶剛和華尚的親戚，全請！讓他們看看，當初那個沒出息的小子，今天有多出息！

　　這個晚上，華尚讓父母狠狠出了一次風頭。平時借錢不給，欠錢不還的親戚們，全都老老實實帶著賀禮前來。不敢不來呀，武道冠軍的父母請你，你不來是想死嗎？一頓酒席之后，華家錢沒少，反而多了。這在以前，根本難以想象。冠軍改變命運。

　　深夜，興奮過頭的華寶剛和祝英華都睡過去了。華尚拖著疲憊的身子爬上床，突然聽到客廳里傳來妹妹華莎笑聲。

　　這莎莎，哥哥得了冠軍，夜里都忍不住笑出聲，平時還一副總和自己作對的樣子。華尚忍不住自得地笑了。今天，他真的太酷了。

　　他躡手躡腳地來到客廳，卻發現妹妹在客廳的電腦前看著什么視頻，一邊看一邊捂著嘴笑。她在笑什么東西呀？華尚忍不住湊到她身邊去看。

　　那是真酷網上的視頻，發視頻的up主叫做鋼鐵浩粉。視頻里顯示的，就是他和榮恒浩的那一場半決賽。哎呀！那場驚天地動鬼神的比賽，居然有別人錄下來了？

　　華尚大喜。他還想著什么時候從爸手里拿來錄像，自己上傳到真酷網。沒想到已經有人辦妥這件事啦。難道，他有粉絲了？有后援團了？需要練簽名了？

　　上輩子沒干過的事情，現在都要實現啦？重生好棒！華尚搬了一個椅子偷偷坐到華莎旁邊，伸長脖子看視頻。

　　視頻里，榮恒浩舞動太極劍，踩著云步，黏著他的愛劍，拖著他的身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劃了一環又一環。他就像呼啦圈一樣，在榮恒浩身邊轉來轉去，好不狼狽！

　　這是我嗎？我是在做夢嗎？這一副挫相的人，居然是我？華尚驚呆。他記憶里，自己可是機智與頑強的結合體，英勇與帥氣的代言人，什么星矢火影，那都是他屁股上的注腳。他才是真正的絕世英雄。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場外響起了浩粉后援團驚天動地的歌聲，范曉萱的健康歌，淹沒全場，撼動靈魂！

　　華尚仿佛聽到了體內各種器官依次爆炸的悶響。當時場外的環境是這樣的嗎？怎么和他記得的東西完全不一樣呢？

　　“跟著浩浩做運動！”雷霆般的吼聲，震得華尚心碎一地。他完全成了小丑啊！

　　“噗…哇…”華莎一扭頭，看到了目瞪口呆的華尚，笑聲終于憋不住噴了出來。

　　華莎是有一個技能的。那就是特別能笑。她笑的時候，表情都特精彩。尤其是在嘲笑華尚的時候。此刻華莎臉上的表情，就是那種開心和要死了相結合的表情，一半是笑臉，一半是哭喪臉，明明是皺著眉，苦著臉，但是卻捶胸頓足，笑得像嘔吐。

　　心理獨白是這樣：不行肚子疼，快停下，不能再笑了，啊哈哈哈，不笑不行呀，哎呀呀停不下來好痛苦，啊哈哈哈，腸子斷就斷了，老子不管讓我笑！

　　華尚呆呆地看著屏幕里轉了一圈又一圈的自己，心里只有幾個很純粹的感受：弱小，無助，可憐。

　　“我竟然這么挫嗎？我后來打平了的呀！”華尚茫然。

　　“哥…哥哥，你先別打我，讓我平靜一下，你后來是贏了對吧？”華莎只剩下半口氣了，氣喘吁吁地扶著華尚的肩膀，小聲說。

　　“當然啦！我…你看著！就在這兒，我反擊了！你看！”華尚指著屏幕激動地大聲說。

　　然而，視頻結束了。

　　“哈哈哈哈…”華莎捂著肚子笑倒在地，滿地打滾。好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