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活著

　　八點多了。

　　“目前還沒有住戶死亡。”

　　這個結果，反而讓董邪越來越不安。惡靈動手的時間越晚，也就說明生路線索越難以察覺。

　　他時不時就會去觸摸眼前的手機，查看有沒有微信發來。

　　坐在他旁邊的母紫衣，則反而很輕松地在玩游戲。

　　“《獸魂大陸》的這個手游版本還挺好玩的，”母紫衣抬起頭，對董邪說道：“我運氣不錯，獲得了超級神獸赤血三頭龍的蛋，等孵化出來，我大概就是全服第一人了。”

　　“你…在玩游戲？”董邪幾乎都傻眼了，這是什么操作啊？

　　母紫衣接著繼續說道：“你放心，我在玩游戲的時候思考血字生路會更快一點，過去也是這樣。”

　　“真…真的？”

　　“真的。”

　　然而，董邪看向母紫衣，終究感覺她完全是在敷衍自己。

　　不過，母紫衣本來也就沒有拯救這些住戶的義務，如果要想辦法救下謝若妮，恐怕還是得靠自己。

　　母紫衣此時快速地在手機上進行著操作，沒多久，她對面的玩家已經被她徹底全滅。值得一提的是，公寓內部可以自動連接WIFI，網速快到飛起，而且任何住戶一進入公寓手機就可以自動連上，無需密碼。

　　“我認為。”終于，在她將最后一個被她殲滅的玩家的神獸收入囊中后，抬起頭對董邪說：“那么長時間還沒有惡靈開始殺人，說明生路線索還沒有完全展示出來。也就是說…還存在著變化的可能。”

　　“變化？”

　　“公寓如果類似于游戲GM的話，生路線索就類似于玩家需要進入下一關的關鍵道具。譬如說，這個《獸魂大陸》的游戲，在血骨洞副本中，即使殺死了第七階魔獸，需要再等到洞穴中的植物魔獸生成新的種子，才能將那種子作為炸彈引爆洞穴出口，進入下一個關卡。”

　　“你的意思是？”董邪明白了她的想法，“目前還需要進行觀察，生路線索需要一定時間的變化？”

　　“有這樣的可能。當然，也可能是生路線索在比較隱蔽的地方，還沒有發現，不過在過去那么長時間后，惡靈還不殺人，要么就是線索真的太隱蔽了，要么就是…”

　　接著，她放下了手機，想了想，說道：“不過，按照我對公寓的了解，不太可能因為生路隱蔽而延緩殺人，更有可能的是生路構成條件，或者線索和生路之間如何聯系需要更多的思考時間。”

　　董邪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說：“你的意思是？”

　　“公寓比起搜集生路的行為，更看重考驗住戶的思考能力，”母紫衣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知道你們是否有注意到，大多數血字任務對體力的要求遠沒有對腦力的要求高。事實上，公寓大多數時間會限制惡靈的移動能力，也就是說保證住戶不會因為體力上的劣勢而死。”

　　董邪仔細想了想，似乎的確如此。

　　血字任務，終究只有智慧更高的人能生存下來。董邪當初，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完成五次血字，他本以為，阿凝肯定會活得比自己更長，可是現實卻是完完全全地顛倒了過來。

　　“那么…”董邪思索了一會后，說道：“如果按照你的說法，需要一定的時間…那就是惡靈的殺戮規律吧？如果是豁免型生路的話，就要觀察惡靈殺戮規律中，可以利用的部分。如果是反制型生路的話，則需要看惡靈殺戮過程中表現出的薄弱環節。而完殺型生路…我暫時還想不到。”

　　“沒錯，就是這個思路。你還挺聰明的，懂得舉一反三。”

　　“我哪里算是個聰明人…”董邪印象中，從小到大，阿凝才是無數人眼中別人家的孩子，而他…無論是在哪個年齡段，如果有人說自己聰明，絕對會被人當做是大腦有恙。

　　“如果說…生路線索還存在著需要觀察到的某種現象…”

　　董邪又思考了一段時間后，說道：“時間。說起來，這次血字任務，正好是十二個小時。這會否有什么規律存在…”

　　“有可能。”

　　“惡靈目前的殺戮主要集中在靠前的車廂，但后面的車廂也一樣會殺…而巡視那么久，始終沒有一次目擊到惡靈殺人的過程，拍攝也拍不到。那么，用肉眼觀察是不可能的了。”

“我也覺得靠肉眼觀察不太可能了。”快　　董邪拿起手機，又撥打了一個電話給謝若妮。

　　沒多久，電話通了。

　　此時，謝若妮正待在十三號車廂。

　　現在已經八點了。已經有一些年紀較大的乘客開始陸續入睡了。

　　“喂，董邪？”

　　“你們現在還是要以觀察為主。”董邪對她叮囑道：“住戶還沒有人死亡，這說明構成生路的關鍵線索可能還沒補全。這個過程中，不能怕，還是要在車廂內巡視。即使生路線索都給全，也會給你們一定的時間思考的，先不要太過緊張，從血字次數上來說，這次任務難度還不至于太大。”

　　“我，我知道。”

　　董邪聽出，謝若妮的聲音很哽咽。

　　很顯然，她已經快到精神崩潰的邊緣了。

　　“謝若妮…”

　　“我…我快撐不住了…”

　　坦白說，董邪和謝若妮交往多年，還是很了解她的。她其實已經夠堅強了，但這次血字太詭異了，從頭到尾，就連惡靈怎么殺人都毫無頭緒，殺戮時刻都會降臨到住戶頭頂，而且死去以后，就連自己的存在都會在所有人的記憶里消失。而火車又那么點地方，想躲想逃都沒地方。謝若妮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坦白說…董邪自問，謝若妮真的算不上智商特別超群的人。完全客觀地想，她想要活過十次血字，真的是無比困難，單就概率而言，真的是非常渺茫。他也只是想盡可能讓謝若妮多活過幾次血字，或許就能有奇跡出現。

　　“聽我說，謝若妮…”

　　“我…不想死…不想消失，董邪，我想我爸，我媽…”

　　謝若妮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邊緣。這個血字任務對她來說太恐怖了，遠遠超過了之前她所經歷的。

　　“你，你別這樣，謝若妮，你…”

　　這時候，母紫衣忽然一邊將手機從董邪手上拿了過去。

　　“聽好了。”母紫衣對著手機另一頭說道：“撐不過去，你也給我繼續撐。和這個殘酷的世界相比，公寓其實已經好得太多了。現實中，人可以毫無理由地對他人產生惡意，死亡或許是一瞬間的事情，毫無道理可言。但公寓給你們公平的生存機會，這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你以為你崩潰了，公寓就會對你仁慈嗎？不會！要放棄，等你死了以后再放棄，活著的時候，給我抬頭挺胸地活著！”

　　然后，她就將手機丟給了董邪。

　　“我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母紫衣繼續拿起手機，繼續開始打游戲的下一個關卡：“她如果自己失去了求生意志，神仙也救不了她的。”

　　董邪沒想到，母紫衣會說“公寓比這個殘酷的世界好多了”這樣的話來。

　　但是，仔細想想，她說的，卻是事實。

　　“等死了以后再放棄…”謝若妮反而有些哭笑不得，本以為自己遇到這種境地，對方會對自己進行一些安慰，可是沒想到卻是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的。

　　要放棄…

　　就等死了以后吧。

　　至少，她現在還活著。

　　至少公寓給了自己一個公平地獲取生路的機會。

　　至少她不像自己父親，毫無道理地就得了絕癥。

　　既然還活著，那就抬頭挺胸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