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兄妹

　　莫遠的心臟都是停跳了一拍。

　　而雷電的光芒轉瞬而逝，很快，地面上的水洼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清了。

　　那宛如螺絲旋轉的聲音，就是尸體的脖子轉動發出的！

　　莫遠加快了腳步。

　　但很快…同樣的類似聲音，又在耳畔響起。

　　而即使如此，莫遠依舊盡可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表現出絲毫的恐懼。此時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第六次血字的可怕，僅僅一個開場，就是如此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莫遠剛才表情的變化，還是被秦子遠捕捉到了。雖然說聶涵認識莫遠的時間比他要略長一些，但秦子遠自問他更了解莫遠，相反聶涵除了方寒外對其他的人都漠不關心。秦子遠意識到，莫遠一定看到了什么，不過他什么也沒有問，這個問題，等他們平安到達神社，他再去問吧。畢竟他們三個號稱公寓三巨頭，秦子遠相信他們不至于熬不過這一關。

　　這難熬的時刻，對莫遠來說不啻于強烈的心理折磨。即使現在，他依舊能清晰感覺到頭頂有東西。而他，時時刻刻都得低著頭。但他也有著一個不解的疑惑，按照緋村花火的說法，要表現出他們不會看見惡靈，那么還故意低著頭行走是否有些欲蓋彌彰？緋村花火的說法是真的，還是借用這個機會，讓他們反而被殺死？雖然有董邪發來的微信信息作為根據，但問題是…那的確是董邪本人發來的嗎？對惡靈來說，模仿住戶的聲音發微信語音信息，簡直易如反掌。

　　“幾位，馬上就要到了。”

　　這時候，前面的緋村花火再度開口了。而這一次，她說的居然是中文。當然口音相當嚴重，估計是她掌握的少數中文詞匯了。

　　莫遠死死抓著傘柄，他雖然內心很矛盾掙扎，但是他仔細梳理了一下他所有獲得的情報信息，沒有一條信息能明確判斷出這是一條死路。經過對血字的長期分析，莫遠對于“死路”這個概念的理解是，必須要讓住戶具有明確的其他相對安全選擇存在的情況下，才能構成死路陷阱。不可能類似俄羅斯輪盤賭，純粹讓你賭運氣，而應該是你可以拿槍來玩輪盤賭，也一樣可以不玩，那才有可能觸發死路。

　　現有的情報，不管是抬頭還是繼續低頭，都有可能會死，完全就是和俄羅斯輪盤賭一樣賭下一次開槍會不會有子彈貫穿腦袋。這不吻合血字任務的死路，同樣另一方選擇也不會構成血字生路。血字任務不會存在完全讓住戶賭運氣的生路，一定會存在清晰的邏輯鏈。否則，如果是賭運氣，智商再高的人一樣活不下來。

　　這些規則，當初都是方寒和莫遠通過各種血字的先例和前代住戶留下的文字記錄所確定的。因此，莫遠還是決定，繼續低著頭！當然，即使理性上那么考慮，感性上的恐懼情緒依舊會強烈存在著。任何活著的人都會恐懼死亡，但是，對死亡的恐懼也會激發人的潛力。

　　不知道過去多久，終于，緋村花火說出一句讓他們如蒙大赦的話來。

　　“好了，你們可以抬起頭來了。”

　　聽到這句話，他們幾個終于松了口氣。

　　總算結束了！

　　當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個朱紅色的鳥居…

　　北山景凰正在百無聊賴地拿著手機，躺在自己的房間，追著Jump少年漫畫《鬼滅之刃》的最新連載。看漫畫和玩游戲是她日常最大的消遣，有了這兩樣東西她就可以和周圍的人完全隔絕開，即使和常人格格不入，她也并不在意。

　　“作者在搞什么鬼，殺了那么多人氣角色？男主也死了？”

　　“不過這個反派BOSS終于死了…”

　　“什么，男主復活變成吃人惡鬼了？”

　　就在這時候，她身后的門被緩緩推開。

　　“景凰？”

　　北山景凰此時正看到漫畫男主角被最終BOSS臨死前反戈一擊，結果化身惡鬼，和昔日的戰友同室操戈的悲壯劇情，正處在萬分北山景龍走了進來。

　　“景凰你不去吃午飯嗎？”

　　“不餓。”她淡淡說出這句話來，視線依舊盯著眼前的手機屏幕。

　　“你在看《鬼滅之刃》嗎？”北山景龍也湊了過來，說道：“這部漫畫今年很火呢，去年銷量就超過了《海賊王》，今年第一季度的銷量更是奇跡般地…”

　　“我喜歡漫畫里面的男主角，因為…他一直在拯救自己變成惡鬼的妹妹。我每次看到他，就會想起你，哥哥。”

　　北山景龍愣住了。隨后，他尷尬地笑了笑，說：“是，是啊，景凰。”

　　“我每次看這部漫畫的時候就會很羨慕劇情里男主的妹妹。雖然被反派變成惡鬼，可是卻依舊能一直陪伴在哥哥身邊，和他一起并肩戰斗。”

　　北山景龍立即明白了景凰的意思。在過去的歲月，兄妹二人相見的次數真的很少。但是，對景凰而言，景龍實在是一個太過溫柔的哥哥。

　　景凰在景龍沉默的這段時間，看完了接下來的幾頁畫面，隨后關掉了手機，坐了起來。

　　“現在外面的樹海應該已經是可以通行的狀態了吧？”

　　“景凰，你還是太心急了，外祖父說，還是要觀察一段時間。尤其是你…”

　　“因為我是很重要的巫女繼承人啊。”景凰的眼神宛如死人一般無神：“哥哥，你和媽媽也盡快先離開吧。她不是才剛做了癌癥的手術嗎？”

　　“景凰，其實媽媽也一直很想念你的…”

　　“但她更害怕外祖父。”

　　說到這，景凰覺得話題略微沉重了一些，打開手機說道：“吶，哥，現在《鬼滅之刃》的男主變成了惡鬼，妹妹變回了人類，他們兄妹的命運完全和第一話的時候顛倒了過來。這一次，妹妹或許可以拯救哥哥吧？”

　　“劇情變成這樣了？我最近都沒時間看漫畫呢。不過…景凰…”

　　“嗯？怎么了？”

　　“能不能不要老是說什么變成惡鬼…之類的話。你也知道，在這個神社，這個詞匯還是盡可能別提及的好。”

　　說到這里的時候，北山景龍的臉色也變得很不自然。

　　北山景凰思索了一番后，說道：“你覺得，很不吉利？”

　　“我，偶爾還是會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幸枝姨媽的事情…”

　　此時，室內忽然變得很寂靜，只有窗外傳來外面的雨聲。

　　“其實，我還是很害怕的…”

　　景凰聽到這些話，她的手死死抓住了手機。腦海中，開始浮現出腦海中的想法。

　　“我當初…”景凰翕動著嘴唇，喃喃道：“我當初本來想和幸枝姨媽去新的地方生活的。對姨媽而言，作為神社巫女的生活是無比黑暗的歲月。一開始，無法生孩子，組建不了自己家庭的幸枝姨媽打算就這樣度過一生，但是在撫養我長大的時候，她希望和我過正常人那樣的生活。”

　　景龍也很清楚，對妹妹景凰來說，幸枝姨媽是多重要的人。

　　“哥，我一直很羨慕…你…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如果有可能的話…也希望能夠和幸枝姨媽一起…

　　景龍嘆了口氣，看著眼前落寞的景凰，走上前去幾步，想要安慰她一番。可是，他竟然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很清楚，父母是不可能讓妹妹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外祖父的話，沒有人敢違背。

　　他嘆了口氣，將視線移向窗外。

　　一張蒼白的面孔，空洞的雙目，此時正在窗外死死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