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家人在的地方即是家。
即使昔日的記憶已然被自己徹底忘卻,即使對方根本感受不到愛…但血脈作為鏈接、仍然將兩人的心串在了一起。
瑪利亞在安南身上檢查了許久。
她用指尖確認、安南的皮膚上到底有沒有傷痕,又捏了捏安南的左肩和大臂,又摸了摸背部,確認這肉到底是多了還是少了。
安南像是娃娃一樣被擺弄著,卻是沒有絲毫不耐。
瑪利亞全身檢查一遍之后,便是深深嘆了口氣。
“小安南…長大了呢。
她向后退開一步,喃喃道:“身體也是,終于強壯起來了。”
那是當然…我離家的時候力量7體質6,現在力量有15點,體質屬性更是已經破了五十、進入了超凡領域了。
安南心中念道。
瑪利亞雙手捧起安南沒有握著權杖的那只手,用指尖仔細的感受著安南指肚的肌肉,低著頭輕聲說道:“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很辛苦吧?”
“…還好。”
安南沉默了一瞬,才低聲答道。
辛苦倒是不怎么辛苦。
“畢竟我也不是一個人,我也有朋友和能夠信任的人。”
“…朋友要好好的選擇。”
瑪利亞抬起頭來,有些憂慮的重復道:“有些朋友是沒有意義的。壞朋友只會拖累你、帶壞你、傷害你…一定要好好選擇朋友,選擇好朋友。要選擇那些能夠跟得上你的腳步、能夠幫得到你,能夠激勵你或是能夠監督你的朋友。
“不要想著…自己能夠帶著所有人前往遠方。那樣就太累了…”
瑪利亞那冰藍色的瞳孔注視著安南,仿佛專注的凝視著整個世界一般:“你雖然現在是大公,但也沒有必要為這個國家獻出生命…偶爾還是可以自私一點的。”
她說著與伊凡和德米特里截然不同的言語。
因為對于瑪利亞來說,安南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瑪利亞對不同的人,有非常明顯的“等級”——與自己能夠親近到什么程度、能夠說什么話、能夠給予怎樣的幫扶與回饋…如果兩個朋友吵起來,她應該站在哪一方,她心里一直以來,都有非常明確的標準。
甚至,不僅僅是朋友。
對于瑪利亞來說,無論是權力、能力、使命、榮耀、親情…如此種種、在她心中,都有異常明確的等級。
她才是真正擁有冬之心的人。
或許因為她是凜冬家族中相對稀少的女性后代,她的返祖跡象更加明顯——性格、才能與血脈形態都更接近老祖母。
冰冷、理性、家長感…以及犧牲論。
假如沒有《天車之書》,她毫無疑問是整個家族中力量與意志最為強大的那個人。
而在瑪利亞心中,安南的“地位”非常高。
因為安南才是瑪利亞最親的親人…比德米特里更親。
這是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中,一直存在卻總是被人故意忽略的常識——也即是同父異母的孩子與同父同母的孩子之間的親昵程度,必然是有差距的。
即使再粉飾以“兄弟情”,但這份血脈之間的差距卻是客觀存在的。
瑪利亞與德米特里之間的感情,必然沒有她與安南之間更加親近。無論是她與德米特里之間的年齡差距太大,亦或是他們之間只有一半重合的血脈都是如此。
若是一般的孩子,或許會為了彌補這份客觀存在的感情差距,反而故意疏遠安南——以此來對德米特里表示,這份“兄弟的感情是公平的、平等的”。
就好比是自家親生的孩子與養子吵起來時,反而會偏袒養子一般。
但瑪利亞卻完全沒有這么做。
她從最開始,就意識到對安南的感情就比對德米特里更加強烈。也沒有對此做任何掩飾、或是為了彰顯公平而走均衡主義的打算…她的偏愛沒有半分隱藏,無論對誰都是如此。
這實際上,也是安南主要由瑪利亞照料長大的原因之一——這正是來自瑪利亞的強烈要求。她才能以只比安南大五歲的年齡,參與到了德米特里所負責的撫育弟弟的行動中,而凡是她能做的事、都拒絕德米特里插手。
成效也是顯著的。
安南那生而知之的卓越智慧,最開始并沒有對瑪利亞與德米特里展示。知道這件事的,主要是伊凡…再就是老祖母,之后就是弗拉基米爾。
安南接觸到“十指”的時候,甚至比德米特里還早。
在那之前,德米特里一直以為安南是一個“怕羞”的人;而瑪利亞以為安南是一個“溫柔”的人。
這實際上是因為安南懶得出去找小屁孩玩,又不想對這個固執的、努力照顧自己的姐姐甩臉子。
一直到安南帶著德米特里,與腐夫對賭之時…
他的智慧,從那時才開始初步顯現于兄姐眼中。
在那之后又過了許久…德米特里逐漸習慣了安南的指揮與監督,瑪利亞卻是一直到安南去年離家、祛除了自己的記憶之后,才終于從伊凡那里后知后覺知道了一切。
安南也能猜出來,為什么一周目的自己、一直瞞著瑪利亞。她的性格就是安南大于一切…自己拋卻記憶尋求正義之心、契合天車之道的想法,肯定是不會受到瑪利亞支持的。
——這也是瑪利亞第一次與安南聯系時,當時情緒有些失控的原因。
安南原本以為,他回國之后見到瑪利亞…瑪利亞還會有更激動的舉動。比如說給自己一巴掌,或是抱(住安南的)頭痛哭、再或者是鬧別扭不理自己。
結果沒想到…
僅僅只是仔細的查看著全身上下而已。
其實安南也是能夠理解瑪利亞的想法的。
畢竟,安南誕生后不久,他與瑪利亞的母親也死去了。
她一共誕生了四個孩子,安南是第三個——她是在生下第四個孩子后去世的。而老二與老四,分別死在了兩歲時與滿月時,只有瑪利亞與安南成活。
瑪利亞看著自己的弟弟們出生、死亡,看著母親在年輕的歲月死去、如今她所尊敬的父親也離開了他們。
——安南真正意義上的,成為了瑪利亞最親的親人。每次看向安南與自己幾乎一致的面容時,這份感情就更加深刻。
而這次回來之后。
安南與她終于是有了不同。
無論是那給人以陌生感的溫暖微笑,異色的瞳孔、肩膀處的咒紋、變得結實起來的身體…
她用力搖了搖頭,驅散了那些畫面。
“我給你帶了禮物,安南。”
瑪利亞伸出手來,立在自己唇前,認真的說道:“是絕對不能告訴德米特里…又對你現在的情況肯定很有幫助的禮物。”
“…是什么?”
“是這個。”
說著,瑪利亞從懷中取出了一只爪子。
是真的一只爪子。犬科動物的爪子。
“這是我廢了好大的勁,才終于從毒蕨之柱的荒原里刨出來的…
“那個叛徒貝拉的噩夢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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