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個巨大的問題進行拆分、并在復數的機體中分別處理其中的一個小部分、然后把結果再歸攏到一起。共享資源、平衡計算負載…這正是“分布式計算”的核心理念。
安南也完全沒想到,在精靈時代就已經有了類似的想法。
他們通過蠕蟲儀式,將某一個時刻的“自我”進行多重復制。
每一個“自我”所持有的任務都是加密的。他們不了解其余“自我”所負責的任務,但最終都會將自己的計算結果返回到本體…甚至可以不直接返回到本體,而是由新復制的“自我”進行進一步的計算或是儲存。
——這是將自身作為系統中樞的衍化。
可以由多個自我來進行巨型工程的構筑,或是用于對某種結構的分析與計算,再或者也可以用于儲存超凡知識——不僅是分布式計算,甚至可以做到分布式存儲。
安南微微屏住了呼吸。
…不得不說,古代的精靈賢者們真的是天才。
他們竟然能在沒有接觸過計算機的時候,就誕生出這種理念。
如果安南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與咒能相結合使用的技術——如果無視咒能會造成的污染問題,那么對這種萬用材料的唯一限制,也就是咒能的“設計效率”。
從這點來說…雖然咒能對世界造成了不小的破壞,但無需考慮原料與加工損耗、可以肆無忌憚進行科學研究的精靈學者們,也的確開發出了許多看起來很美的新技術。
即使因為咒能被禁止使用,很多建立在咒能基礎上的古代技術也因此失去了意義,但也不代表它們本身就是毫無價值的。
僅僅只是需要重新考慮材料、能源和效率的限制而已。
如果能進行基于現代技術體系的弱化改造,也不一定就沒法使用…
比如說蠕蟲儀式。
——這種人肉分布式計算存儲系統,無疑是極為偉大的發明。但它卻被如今蠕蟲教的這群人當做喪尸病毒來使用…
這就未免太lowB了。
就像是把諾基亞當成暗器、把臭雞蛋當做生化武器、把法棍當成武器一樣…
…好像也沒有什么問題。
“已經處理好了,陛下。”
佐爾根突然說道。
安南有些訝異的走了過來:“這么快?”
“因為他們這么多年來,也沒什么長進。無非還是那幾個手法。”
佐爾根幽幽說道,房門被從里面打開——正是佐爾根的陰影之手從門縫下面伸了進去,把門把手從里面拉開。
他沉默的從門口讓開,讓安南從他身邊走過去。
首先映于眼前的,是一面破碎的化妝鏡。
僅需一眼變成看出不對勁之處——沒有人會將鏡子像是屏風般擺在臥室門口、正對著外面。
而如今,這鏡面不僅被完全擊碎,而且上面還結了一層不怎么規則的冰。讓它完全失去了作為鏡子的作用。
“小心,陛下。我沒有將儀式完全破壞,只是將引發端切除了。”
佐爾根盯著地上的儀式場,輕聲呢喃道:“因為我不希望打草驚蛇。”
在子爵的書房中,地上用某種動物的鮮血刻畫著儀式陣。在不同的高度中點著幾根白色的蠟燭,但這些蠟燭上似乎滴了一些特殊液體,以至于它們的顏色各不相同。
橙色的火光、深紅色的火光、青色的火光、金色的火光、深紫色的火光、水藍色的火光、灰色的火光、粉紫色的火光。
除此之外,在墻上、地上、天花板、柜子上…各自擺著十幾枚大小不等的鏡面。如今這些鏡子都已經被打碎后用冰封住。
若非如此,這些光恐怕會在這諸多鏡面中映出、并互相反射,宛如星光般鋪在整個房間中吧。
“光與鏡的儀式嗎…”
安南喃喃道,看著儀式陣、認真的思索著。
這具體的效果是什么呢?
“——這是強制傳送的儀式。”
卓雅直接開口道:“燭火在鏡面中折射出了火光的鏡像,以至于有兩處光源同時閃耀——這是代表傳送的儀式。
“八種顏色的光,是開啟曜先生高階儀式的鑰匙。高階儀式的傳送效果是強制且立即生效的…而這里有這么多的鏡子,是對真實目的地的加密,真實生效的鏡子其實只有一面。”
強制傳送?
…這是想要地形殺嗎?
還是打算直接把我傳送到他們的包圍圈中?
“等一下…曜先生的高階儀式?”
安南卻注意到了另一個細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曜先生的儀式應該帶有強烈的凈化效果吧?”
“沒錯。”
卓雅答道:“曜先生的高階儀式只能由健康且具有活力的男性發起…毫無疑問,被蠕蟲儀式所寄生的尸體,是無法呼喚曜先生的力量的。”
雖然曜先生在安南面前,一直都是以笑容燦爛溫暖的少年形象出現。
但祂的脾氣據說相當暴烈——祂具有某種潔癖,對不滿足自己要求的信徒可以說是異常嚴厲。
如果是原本的奧斯托夫·多爾戈魯基子爵還好。
他的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這是他險死還生后在身體上留下的印記,也是他戰勝了死亡的證明。這種鋒銳的戰士意志,本身是受到紅騎士、曜先生與燧父的偏愛的。
若是真正的奧斯托夫·多爾戈魯基子爵進行這項儀式,大概是沒問題的。
可在他被蠕蟲寄生后…那就是明顯不配了。
若是他敢在被蠕蟲寄生后再召喚曜先生,恐怕曜先生一道圣光劈過去就會把他燒成焦炭。
“這些都是以咒性油脂點燃的普通蠟燭,看這個燃燒的速度…它們被人點燃后,大概只過了半個多小時,至多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因為多爾戈魯基子爵不可能進行這項儀式,再加上他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所以…”
“——所以,布置儀式的人還沒走遠。”
安南總結道。
佐爾根的策略是絕對正確的——在不缺定這個儀式的具體構成的情況下,如果直接破壞儀式場,得確有可能驚動儀式師。
既然這個儀式師能在他們吃飯的時候,進入子爵書房布置這個傳送儀式…那么他大概率不是潛入的子爵府,而是原本就隱藏在其中!
那么他大概率還沒走遠,甚至可能還在子爵府中!
“卓雅——”
安南輕聲說道:“動手吧。”
卓雅瞇起眼睛。
她露出一個信心十足的笑容:“明白,陛下。
“只要他沒跑遠…就絕對無法在我面前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