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獨自一人,前往了美味風鵝的劍道館。
該說不愧是心理素質最強的一批玩家…美味風鵝在“艾蕾”抵達之前,已經安定好了情緒、在扮演自己身份的同時展開調查了。
而在“艾蕾”抵達后,他也與其他玩家一樣…輕而易舉便給予了安南以信任。并約定好了午夜十二點時,他會帶著龍井茶和流浪的孩子在艾蕾家門口見面。
但是安南并沒有親自去找龍井茶。
因為這已經沒有必要了。
之后,他就幫著“艾蕾”在自家道場的地下室中開始刻畫儀式場。
——這也是安南要求流浪的孩子把儀式材料送到這里來的原因。
安南,你這是…打算呼喚埋骨婆婆嗎?
“不是哦。”
安南悠然道:“這可不是呼喚埋骨婆婆的儀式。”
“艾蕾問了什么嗎?”
一旁跪在地上,用銀儀式刀刻畫儀式線的美味風鵝聞言抬頭,笑著解釋道:“她以為這是埋骨領域的儀式?她怎么會這么想?”
“很簡單,因為我之前試驗過…以艾蕾的身份,卻完全無法使用骸骨與背叛領域的神術。而我也試驗過了,正神的儀式也無法使用…”
“艾蕾”翹著腿、坐在椅子上用小刀雕刻著木質符文,輕笑著轉頭提問道:“如果是你的話,想要驗證這里是否是迷霧大陸,你會如何用儀式來判斷?”
“我的話…應該是會呼喚銀爵士吧。畢竟只要代價足夠,銀爵儀式的成功率是最高的——祂不會拒絕任何形式的交易,只要代價合適。如果這個世界明明有交易行為和貨幣,但銀爵卻沒有響應儀式…那肯定就是不對勁。”
美味風鵝思索了一下,點頭回應道。
“說得好。”
安南贊美道:“不愧是找奈菲爾塔利進修過儀式學的你…等回去之后,我會把你送到拉斯普廷家。教你一些絕密等級的大型儀式了。”
“…那個,老大。你這個說法,在我們那地方叫立flag,是一種不太好的行為…”
美味風鵝尷尬的說道。
安南卻只是笑了笑。
“艾蕾”很快調轉話頭,一邊低頭雕刻著用椅子上砍下來的木塊,一邊評價道:“你的行為是正確的。因為正神中,銀爵士和持杯女是沒有‘影響’進行輔助和定位的情況下,回應率最高的神明——
“像是沒有遇到亡靈時的埋骨婆婆、沒有遭遇爭斗時的紅騎士、不是女性舉行儀式時的蛾母…是很少會回應非信徒的儀式訴求的。還有看心情回應的好運小姐,和對精準度極為苛求的神秘女士,祂們的存在,也會較大程度的擾亂你的判斷。
“我之前也和你一樣,嘗試了銀爵的儀式、發現無效;但因為這個噩夢是由埋骨婆婆所造的,我就又試了試埋骨婆婆的儀式,發現居然有回應…”
“艾蕾”說到這里,輕笑道:“于是我就姑且判斷為,這是一個‘其余正神并不存在、只有埋骨婆婆存在’的世界。艾蕾也是這么聽的。”
但聞言,美味風鵝卻是皺起了眉頭。
他剛好刻完了儀式,站起身來、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翹著腿、縮在椅子中的“艾蕾”剛想要說什么,這時門鈴就被按響了。
“是流浪的孩子。”
“艾蕾”補充道。
于是美味風鵝點了點頭,就先去開了門。
因為有外人在,雖然明明說話他們聽不到,但還是在努力保持安靜的艾蕾,這時才終于忍不住發問道:
美味風鵝叔叔,剛剛好像有話想說…是我漏下了什么嗎?
“…你大可不必叫他叔叔,他雖然長得很…穩重,但他今年只有二十九歲。”
“艾蕾”嘴角上揚,輕笑道:“你能意識到這里有問題,我很欣慰…雖然還是晚了一點。”
“——因為這個推理是錯誤的。”
美味風鵝沉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為什么只試過了銀爵士和埋骨婆婆,就斷定這個世界只有埋骨婆婆一位正神?這完全不合理,而且我覺得安南殿下也不可能作出這樣的推理…”
“艾蕾”聞言,只是笑了笑。
她走上前去,從美味風鵝手中接過了儀式素材。
——三根黑色的公綿羊角、三根黑色的公山羊角、以及三對牛角。還有三根黑色的蠟燭、三面鏡子、一小瓶鱷魚的眼淚、二十七顆老鼠的心臟、二十七枚蜈蚣的毒腺、一小瓶沉默油膏。
…咦?
艾蕾見到后,怔了一下。
這不是…
“是不是有點眼熟,艾蕾?”
“艾蕾”溫聲詢問道。
艾蕾當然會眼熟。
這些儀式材料中的一部分…也即是三根蠟燭、三根黑色的公綿羊角、三根黑色的公山羊角、以及三對牛角這一部分,就是阿莫斯當年把艾蕾獻祭給骸骨公時,所使用的“接觸骸骨公”這個儀式的材料。
“你知道嗎,艾蕾。”
安南語氣平緩、一字一句輕聲說道:“這個接觸骸骨公的儀式,其實是另一個儀式的低配版本。
“說到3,你會想到什么?”
否決與黑暗之神…寂靜女士?
“——沒錯。”
安南答道。
他說著,將儀式材料按順序、嵌入到被美味風鵝在地上刻好的儀式陣上。
每一根“角”都有自己所該在的位置。九根角的周圍,分別擺放著以“九”為一組的老鼠心臟和蜈蚣毒腺、形成九個三角形——這是嬰兒的心臟與惡徒的大腦的儀式替代品。
之后,安南將三根黑色的蠟燭放置到了最外圍…并以三面鏡子與其形成了交疊的兩個三角形,再將蠟燭點燃。
在第三根蠟燭被點燃的瞬間,溫暖的橙色燭火就變成了陰冷的冰藍色火焰。隨后,安南便將房間中原有的光源熄滅了。
“美味風鵝說的不錯。我只是確認了銀爵士的儀式無效,又確認了埋骨婆婆的儀式有效…為什么你會相信,這個世界中只有埋骨婆婆在?
“我自己也在想,會不會只有埋骨婆婆是特殊的?但后來,我聽到阿莫斯說什么雅翁的嘉獎、獻給雅翁的儀式…直到那時我才能確定,這個世界中是有‘儀式’這個概念的,只是威力沒有那么強大,無法呼喚超凡力量。
“那么問題就來了。為什么在這個世界的切片中,正神存在的同時卻無法回應儀式呢?或者說,為什么‘儀式’本身不具備超凡力量呢?”
安南說著…將自己雕刻好的三枚刻好沉默女士符文的木符,分別于三根蠟燭之上燃燒。
符文接觸燃燒著陰冷藍色火光的蠟燭后,也閃爍起了陰冷的光芒。那并非是木頭被火燃燒的樣子,更像是逐漸被火光所“吞食”。
很快,符文就消失在了安南手中。
而虛影般的符文,則出現在了蠟燭火光的正上方。
“答案很簡單,因為不存在的那個正神,并非是銀爵士…而是神秘女士。”
安南說著,將鱷魚的眼淚滴在三根蠟燭上,使其熄滅。
燭火逐漸被打滅,但三枚旋轉著的符文卻依然在蠟燭正上方。
終于,火焰完全被熄滅。
三枚符文安靜、無聲的旋轉著。
“這是‘接觸骸骨公’這個儀式的正體…接觸黑夜。”
——并非是接觸寂靜女士,而是接觸黑夜。
在儀式成功的瞬間。
整個世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墜入黃昏。
而這個儀式成功…也就意味著,安南之前的所有推論都是正確的。
并非是太陽墜落,而是時間千百倍的流逝——若是這時能看到外面的人,就會像是看到快進錄像一樣,看到他們飛快的竄來竄去吧。
這個儀式,在所有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直接將世界的時間撥到了晚上九點整。
身邊的美味風鵝與流浪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他們現在應該早就已經找到龍井茶了吧。按照安南之前的指點,他們或許在前往稻田的路上,也或許在暗殺“不肖子孫”中。
但他們都不在劍道館中…一切順利的話,他們現在應該都沒有發瘋才是。
“現在是二十一點。二加一是三;二十一點同時也是夜晚的九點,九是三倍的三;九與十二之間也正隔著三個小時…也就是說,距離零點還有三個小時。這是寂靜女士的‘圣時’。”
“艾蕾”平靜的抬起頭來。
“——我將與此地、此時,開始公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