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八章:老李的成色
劇本是李世信昨晚敲定的全新版本，早上時候已經給趙瑾芝和安小小看過了。
劇本內容上跟昨天下午寫的那個三幕微話劇《石頭子》有很大關聯，事實上《321》的故事就是根據《石頭子》擴展而來——將一個馬蘭人的故事，變成了一個馬蘭家庭的故事而已。
按照李世信的劇本，這個以一個家庭的離合來展現蘑菇蛋研發過程中研發人員付出犧牲的話劇一共分為六幕。
分別是“1.總有一天你會明白”，“2.相遇”“3.原來這就是你走的路”“4.我們做了很多，也忽略了不少”“5.不論如何，等到那一天”以及最后一幕“321，發射”。
現在臺上進行的，就是第一幕“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說的蘑菇蛋研發人員老李因為被納入研發團隊，因為項目嚴格保密，和妻子發生誤會沖突的劇情。
昨晚上趙瑾芝已經陪著安小小將之前的劇本熟悉的差不多，在今早李世信將新劇本遞過來之后，沒用多長時間就已經熟悉。
排演廳中。
“老李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人了？”
看著背對著觀眾的趙瑾芝，在李世信上臺之后帶著一絲絲的顫抖說了第一句臺詞，所有人都有點兒懵。
這糟糕的臺詞是什么情況？
不是說展現馬蘭往事么？
怎么一開口就變成了都市家庭倫理畫風啊？
可是當上了妝，穿了一身六十年代科研人員非常常見的藍咔嘰布中山裝，從舞臺一旁走到燈光之下，匯演廳中所有的人都不禁眼前一亮；
僅僅是帶了個一個黑色的假發，上了一層扮相，可是臺上的李世信看起來年輕了二三十歲。土氣但是整潔的服裝，身上那淡淡的書卷氣，將一個六十年代知識分子的形象特質一覽無余！
“嚯，以老演小啊！”
“這扮相誰給上的？”
“好像是李老自己......”
“......作為一個專業化妝師，此時此刻我只想說；師祖級大佬，恐怖如斯！不說演技怎么樣，這舞臺妝可真牛了啊！”
獲得附加贊譽的喝彩值，11241點！
面對“妻子”那道微微聳動著雙肩，時不時抹著眼淚的背影，已經完全融入了角色的李世信無視了耳邊傳來的系統輕鳴。走向妻子的腳步一頓，楞在了原地。
沉默，在舞臺上蔓延開來。
明明舞臺上什么布景都沒有，但是那種相對無言心思百轉，卻仿佛將所有人都帶入了一間不太大，但卻溫馨整潔的臥室之中。
“蕙蘭，你......怎么會這么想？”
面對“老李”帶著驚訝和惶恐的一聲反問，趙瑾芝緩緩的回過了身。
“從去年開始，你就說單位忙單位忙。可是我問了惠英，她說就沒聽說過單位有什么外派的任務。我去了你們單位，你們同事都說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單位你不在，家里你也不管。你倒是說，這幾個月你都去哪兒了，在干什么？”
面對妻子委屈的淚眼，老李的嘴巴微微開闔了一番。他想解釋，可是空氣中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扼住了他的喉嚨。
看到這一幕，一行馬蘭基地的嘉賓深深的抿起了嘴。
“這段劇情，和電影《橫空出世》里面陸光達和妻子王如慧的情節類似啊！”
聽到一旁一個工作人員的低聲議論，一個嘉賓輕輕的搖了搖頭。
“在當時，陸光達和王如慧這種妻子不知道研發時期丈夫在做什么的情況......不是個例。電影我看過，陸光達的原型雖然是鄧老，但其實這個人物，是許許多多第一代馬蘭人的縮影。”
聽到身旁的老人這么說，幾個小年輕眨了眨眼睛，“老師，您是......”
說話的老人搖了搖頭，沒說自己的名字。
“《橫空出世》的在創作時去馬蘭，就是我接待的劇組。”
聽到老人的回答，現場的小年輕們咧起了嘴。
臺上，李世信的表演還在繼續。
面對妻子的質問，老李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而見到丈夫默不吭聲，妻子也終于忍不住了。
“老李，你到底在瞞著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整整四個月沒回過這個家了？孩子都已經會說話了，他學會的第一個詞就是爸爸，但是自打他生下來見過你幾次呀？”
妻子的質問，驚醒了懷抱中的孩子，在一聲聲嬰兒的啼哭之中，老李挺拔的身軀潰縮了下去。
雖然臺上的布景簡單，嬰兒也僅僅是用一個枕頭道具冒充的，但是一聲聲啼哭中，丈夫那欲言又止，挺高個子的人就那么塌著肩膀，仿佛是身體的力量壓著胸中想迸發出來的一句解釋，現場的所有人也都似乎喉嚨里堵了一口東西。
良久良久，丈夫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默默的走到了妻子身邊，顫抖著雙手伸向了妻子懷中的嬰兒。
但那只手，卻被不住抹著眼淚的妻子一把打開了。
捂著手，丈夫默默的回過身，拎起了門口的公文包。
在走出房門的那一刻，他止住了腳步。
“我又要走了，這一次任務可能會很久。你和孩子......在家里好好的。蕙蘭，我在做什么，真的不能告訴你。但是請相信我，在這個世界上，你和孩子是我一生摯愛。”
“既然是摯愛，為什么你不告訴我你在干什么？”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女人和嬰兒的啜泣中，男人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走出了房間。
第一幕到這就算是結束了。
雖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丈夫和妻子之間的誤會是因為蘑菇蛋研發的保密因素產生的，但是在看到臺上的一幕幕之時，仍然忍不住的動容。
特別是幾個馬蘭基地的嘉賓，已經泛起了淚花。
“當初是這樣的，那個時候596工程的保密等級是絕密。半個字兒都不能往外說，我父親當初參加研發，整整一年沒回家。我媽去問單位，單位也說不清楚，我媽還以為我父親出了什么事兒單位瞞著不告訴，去派出所報了警......”
聽著一個嘉賓的講述，排演廳中一群年輕人默默的點了點頭。
就在所有人安靜的等待之中，李世信和趙瑾芝稍稍做了一番準備后，話劇的第二幕開始了。
趙瑾芝飾演的妻子默默的走到了臺上。
角色的形象，從齊耳短發變成了長發，預示著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同志，麻煩讓一下。”
隨著趙瑾芝上車的一個動作，她輕輕的拍了拍站在過道上的一個男人。
聽到身后的聲音，那擋住了過道的男人一愣，像是個缺了油的機器人一般，緩緩的轉過了頭來。
看著面前這個帶著口罩的男人，妻子手里的菜籃子，就掉在了地上。
“老李......你終于回來了。”
在妻子滿含意外，委屈和高興的復雜目光中，男人深深的閉上了眼，將臉上的口罩拉高了一些。
然后，轉過了頭去。
“你認錯人了同志，我......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