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假裝小僧也不是人
最近一段時間，大河勇的運氣很差。
準確的說，是經歷了人間最悲哀的一些事情。
大河勇那病了很久的母親，前段時間終于沒能撐住，在家里失去了呼吸。
治病耗光了還算富裕的家財，導致大河勇甚至暫時沒錢供奉給寺廟，讓母親下葬…
至今，母親的骨灰還供奉在靈堂。
女朋友跑了，還是跟著大河勇曾經的兄弟，兒時的玩伴跑的。
明明都已經在討論訂婚的事情了。
卻在圣誕節的時候，忽然移情別戀，跟著兄弟跑去了東京都，說是不想要繼續這樣痛苦的生活了…
女人真是狡猾呢。
接連的事故，令大河勇心神恍惚，工作的時候弄出了很大的事故，被公司辭退，失去了唯一的經濟來源…
太痛苦了。
人在痛苦的時候，會緊緊抓住自己眼前的一切事物，本能的不想要跌落深淵。
痛苦的大河勇接受了一位遠房表親的邀請，加入了一個什么互助會…
當大河勇參加互助會的集會的時候。
他發現，互助會里都是一些經歷悲慘，非常痛苦的人們。
他們怨天尤人，毫不忌憚的散發著對世界、對他人的惡意，那濃重的惡意，幾乎令大河勇窒息。
還好，互助會里沒有人對大河勇宣泄惡意。
甚至，他們對大河勇充滿善意，還主動安慰大河勇，甚至提供了一些幫助——
是因為互助會里，沒有幾個比大河勇更慘的人了嗎？
人類真是一種充滿劣根性的生物。
自己經歷苦難的時候，看到別人經歷的苦難比自己更多，竟然還能幸災樂禍起來，從而減輕痛苦。
參加完互助會，回到家。
大河勇便哭了，抱著酒瓶喝了很久，哭到嘔吐，然后躺在自己的嘔吐物上睡著了。
但這并不是結束，僅僅是開始。
一覺醒來，已經是十二月二十八日。
大河勇從惡臭中醒來，匆匆忙忙的跑去沖澡，在洗漱間的鏡子前忽然呆滯——
他變異了。
字面意義上的變異。
原本老實中有點小帥的面孔，變得猙獰可怖，皮膚變成了青灰色，臉部爬滿了魚類的鱗片，脖子處甚至出現了魚鰓一般的裂痕，宛如一個水生生物。
手掌變成了類似蛙的腳蹼，上面甚至還有章魚的吸盤…
妖怪！！
大河勇本該恐懼的。
但是，莫名的，他心中沒有恐懼。
反而在看到這可怕的一幕時，內心中不知從哪里涌出了無盡的惡念，仿佛有聲音在耳邊低語——
“妖怪，我變成了一個可怕的妖怪…”
“但那又如何？我的人生已經如此悲哀，就算變成妖怪，還能變得更差嗎？”
“妖怪就妖怪吧…如果我能擁有妖怪的力量，一定要讓那些家伙付出代價…”
“那一對背叛我的狗男女、收取高昂醫療費卻無法拯救母親的醫生、收取高昂墓地費用的寺廟和尚、根本不知道體諒我最近情況的上司、嘲笑我、以我取樂的互助會…”
“都要付出代價！”
無盡的惡念在一瞬間涌了出來，幾乎將大河勇的理智吞沒。
他轉身走出洗漱間，準備走出家門的時候…
余光瞥見了靈堂上供奉的母親的骨灰，以及灰白相片上，母親那和藹淡淡的笑容。
大河勇腳步一頓。
兇暴的眼神逐漸變得溫柔。
他沉默了半晌，折身返回了浴室。
“太臟了，先洗個澡吧。”
洗過澡，大河勇回到了臥室。
打開燈，坐在電腦前，他進入搜索引擎，開始查找有關于“妖怪”、“變異”的信息。
耳邊雖然還有無盡的低語，但他已經能初步的控制自己，不被低語影響。
大河勇很疑惑——
自己為什么會忽然變成這樣？契機在哪里？
最近的生活也沒有什么不同啊，就加入了一個奇怪的互助會而已。
雖然互助會有些奇怪，但是會員都是跟自己一樣悲慘的普通人，應該沒什么問題…
大河勇首先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繼續思考，也是摸不著頭腦。
目光回到電腦，繼續在網絡上搜索相關信息。
搜索到的與妖怪熱詞相關的，卻是一個大河勇此前從未聽說過，似乎是這兩天才建立的網站——
妖怪問答網站。
大河勇點進去瀏覽了片刻，卻發現…
這個網站里，那些回答問題的，似乎是真的妖怪！
雖然它們的回答略顯荒謬，放在以前的大河勇身上，估計只會當成有趣的幻想來觀看。
但是，一覺醒來變異后，大河勇本能的掌握了一些技巧。
例如：穿透任何物質、可以憑空漂浮在空中、似乎還能影響他人的大腦制造幻覺…
這些在大河勇這里都是隱約的本能，覺得自己能行。
妖怪問答網站里，那些回答者卻都坦然的說了出來。
難道這個網站是自己這樣的變異者建立的？大家通過這種方式進行交流，溝通？
大河勇心中閃過很多念頭，最終決定，試探一下。
他建立了一個賬號，提出了問題：
“一覺醒來，變成妖怪是什么樣的體驗？”
問題剛發出去片刻時間，就收到了一條長長的回復。
答主的個人界面上，自稱是一個意外變成妖怪的小松鼠。
它的回復也很有趣。
從成為妖怪后的好處出發，進行了深刻的剖析，得出了很爽的結論——
壽命延長達到萬年，體質強化，寒暑不侵，并且不會被弱小的病毒侵染。
可以隨意飛行，可以穿墻走壁，記憶力、思考速度大大提升，掌握了超凡妖力，可以施展妖術…
這還不夠滿足嗎？
聽答主這么一說，大河勇也漸漸覺得，變成妖怪或許不是一件壞事了…
甚至，往好的方面想一想。
自己說不定還能成為現實中的超級英雄，名利雙收，抱得美人歸？
妖怪英雄在日本？
我在日本當妖怪？
不過，有一個問題，大河勇很糾結。
自己的耳邊，一直回蕩著不知名的低語，邪祟、充滿惡意。
低語一直慫恿自己做出許多可怕的、無法挽回的事情。
為了對抗這種低語，大河勇幾乎耗盡了全部的力量。
對方如果也是人類變成的妖怪，是否與自己有著同樣的困擾呢？
大河勇打字回復這個答主。
“聽兄弟這么一說，變成妖怪似乎真的很爽…”
“不過，變成妖怪之后，耳邊一直回蕩的低語該怎么解決？有點吵…”
大河勇發出這條消息，靜靜的等待回復。
就在這時。
“叮咚”一聲。
門鈴響了。
“變成妖怪之后，耳邊一直回蕩的低語該怎么解決，有點吵？”
靈明寺，星野里穗的房間。
坐在床上，將筆記本電腦放在毛絨絨的大尾巴上，星野里穗正在興致勃勃的回復時，忽的一怔。
低語？
這句話勾起了星野里穗的回憶。
當初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妖怪的時候，耳邊同樣一直回蕩著莫名的低語。
那些低語仿佛是惡念的集合體，充滿了陰毒的惡意，試圖侵染星野里穗的思想，腐蝕她的理智。
讓她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這種低語哪怕到了靈明寺，也只是減弱不少，并沒有完全消失。
直到心正法師出手，取出了安置在她心臟里的洗魂珠，這種低語才徹底消失。
按照心正法師的解釋。
這種低語源于星野里穗身體內那顆洗魂珠，它時時刻刻都在散發怨氣。
這些怨氣會對大腦、精神、乃至靈魂進行侵染。
導致星野里穗產生了大量的幻覺，從而變得躁狂兇惡。
至于普通的、人類在強烈執念下活生生轉化成的罕見妖怪，則不會有這種困擾。
因此，這是洗魂珠帶來的專屬后遺癥。
這種專屬的后遺癥，只有兩種人會知道——
一種是使用洗魂珠，對人類進行改造，制造出種種悲劇的邪惡妖怪！
另一種，則是被洗魂珠改造，一覺醒來變成改造妖怪的受害者！
結合問題，答案顯而易見。
這個題主竟然真的變成了妖怪？
星野里穗有些錯愕。
她本來以為，這個題主的問題，只是純粹的好奇以及玩笑——
類似的問題在妖怪問答網站里并不少見，總會有那么一些傻屌網友問出奇妙的問題。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這種消息，除了知情人，很難會有人在巧合中說出來，大概率是真實事件！
心正法師明明已經解決并消滅了黃泉。
可是，仍然有被洗魂珠改造的受害者出現！
遭遇緊急事件，星野里穗立即行動了起來。
雖然她年紀不大，但是變成妖怪的這段時間，經歷并不少，算是有了些許經驗。
“耳邊回蕩的低語是變成妖怪的副作用，請您盡量無視，最好是利用一些簡單的方法轉移注意力。”
“如果被低語所控制，會失去自我，最終釀造成可怖的結果。”
星野里穗先是回復消息，安撫對方。
防止被洗魂珠改造的受害者，在怨氣與低語的侵染下制造出悲劇。
同時，迅速的打開聊天軟件。
給白石秀發了個消息。
“心正法師，有緊急事件，妖怪問答網站里出現了一個疑似被洗魂珠改造的人類妖怪！”
發出消息的時候，星野里穗心中還有些緊張。
是對那不知名的題主的擔憂。
洗魂珠的原理，是針對那些本身遭遇了厄難的人們，利用他們心中產生的負面情緒，對人類轉化成妖怪的過程進行催化，從而進行靈魂乃至身軀的改造。
也就是說，對方大概率與星野里穗的遭遇相似。
是一位遭遇悲慘的苦命之人。
她只希望，對方能夠堅持本心，不要被曾經怨念支配，做出一些難以挽回的事情…
已經通知心正法師了。
只要堅持下去，那些曾經的苦難總會過去。
心正法師慈悲為懷，法力無窮…
只要對方不放棄自我，一定能拯救那個未知的人的！
同一時間。
京都府，晴明神社。
安倍晴明以古怪的姿勢坐在茶桌前，淡定的抿著茶，玩手機。
之所以說古怪，是因為祂的一條腿上綁著繃帶與夾板…
這樣對于斷腿的愈合具體有沒有用，不好說。
但是，樣子工程一定要做出來。
祂面前的神居院子里，白石秀蹲在地上向前看去，一直在沉思著什么。
只見與地面平齊的地方。
一個穿著白色繡花和服，腿上包裹著長長白襪，踩著木屐的…后半截身子，跪在地上。
前半截身子則憑空消失。
這是安倍晴明的式神雪童子，正在配合白石秀進行未知之境的探索。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兩天了，安倍晴明已經完全淡定了下來。
可以平靜的看著白石秀就這么一蹲一整天。
說實話，安倍晴明很懷疑。
就這么蹲在這里觀察，能夠觀察出什么來？
不過，既然心正法師喜歡，愛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安倍晴明也管不到。
忽然，白石秀的手機響了。
這打斷了白石秀的思考。
他掏出手機，點亮屏幕，看了一眼星野里穗發來的信息。
直接站了起來，收起了手機。
“晴明鬼神，多謝您與您式神的配合，我有事要離開一趟。”
“等我回來后，請您協助我進入一次未知之境。”
對于白石秀的離開，安倍晴明并不在意。
但是他的話，卻令安倍晴明怔了怔。
“您已經找到進入未知之境的方法了？”
這才兩天時間，就這么蹲在這里發呆，便找到了進入未知之境的方法…
破解了神明們幾千年都無法完成的項目？
這就是圣僧級操作？
“是的。”
白石秀點了點頭伸出了手。
在安倍晴明驚愕的表情中，直接伸進了面前雪童子的后半截軀體里！
雪童子是式神，同時也是鬼物。
而白石秀是人類，正常在不使用法力的情況下，可以直接穿過它的身體，不會造成碰撞。
這是世界的規則。
但是，只見白石秀順著雪童子的后半截身子，伸出手臂。
當抵達雪童子消失的上半身的時候——
白石秀的半截手臂，也隨之消失不見！
與雪童子上半身消失的情形，一模一樣！
“這就是小僧所研究出來的方法。”
“只需要借助鬼物的幫助，欺騙未知之境，假裝自己也不是活人，就能成功的進去了。”
白石秀笑著說道。
安倍晴明沒有開口。
用一個簡單理解的表情，回答了白石秀。
看到安倍晴明鬼神的表情，白石秀就明白，祂一定沒聽懂。
不過，星野里穗施主，剛剛發來的消息很重要。
關系到了一位可能已經化作妖怪的人類，以及可能會因此誕生的悲劇。
這關系到了很多事情，白石秀要趕去處理。
只能對安倍晴明說道。
“具體的細節，等小僧回來了再細談，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