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狠話不多
步美不是鬼物。
是妖怪。
白石秀還是第一次見到妖怪，有些新奇。
天眼通第一時間辨別出了妖怪與鬼物的區別…
它是活物，是真正具有生命、肉體、靈魂的生物，只是存在狀態有些奇怪。
身體的細胞結構等等完全被改變了，被陰氣、怨氣所侵蝕、產生出了一種獨特的負面能量…
這種能量是構成發絲蛛網的第三種能量。
先前白石秀由于沒見過，不敢確定。
現在細細想來，是曾經看到過相關記載的。
妖氣、妖力。
嗯，古人起名的方式，就是這么樸實無華，言簡意賅。
至于為何步美會化作妖怪。
白石秀大概能猜出來。
怨恨、憤怒、嫉妒…
當負面情緒達到極致時。
人類也會產生活生生的轉化，由人變妖！
日本不乏類似的記載。
民間傳說中。
古代的妖王：酒吞童子，曾經便是寺廟的小和尚，只是因為長得過于俊秀，招來了他人的陷害與嫉妒，惡念越積越深，最終化為妖怪。
還有與步美較為相似，由情化妖的妖怪：清姬。
因為愛慕和尚安珍，后者又欺騙了她。在追趕的過程中，恨意與絕望侵蝕內心，化作了人首蛇身的妖怪…
諸如此類的典故，都記載了人轉化成妖怪的故事。
步美顯然也是如此。
真有趣啊。
白石秀心中滿是好奇。
他很想知道…
為什么人類會轉變成妖怪？這期間經歷了什么過程？
轉變成妖怪后，基因與細胞構造發生的改變是什么？
妖怪的細胞與人類的細胞差別如何？
如果是妖力妖氣侵蝕，那么法力也算是一種能量，而且與負能量相對應，屬于正能量…
正能量為何不會改變人類形態？改變細胞構造？
妖怪如何補充能量？通過吸收怨氣？還是食用食物？
妖怪…
會拉屎嗎？
人有三千煩惱絲。
白石秀有十萬為什么。
只可惜，妖怪終究是一條生命。
白石秀身為和尚，降妖除魔，乃是本職。
可以用“殺生為護生”這種金句來勸慰自己。
維持念頭通達。
可是…
如果活捉一只妖怪，在其主觀意志抗拒的情況下，將其囚禁，對其進行活體實驗研究…
總不能說：囚禁、切片為護生吧？
這明顯就是為了一己私欲了！
這樣的話，白石秀與妖怪又有什么區別呢？
世道艱辛。
白石秀要時刻秉持內心，保持底線。
這才不會像步美、清姬、酒吞一樣。
墮落成妖。
可是…
好想學習，好想研究一下啊。
如果能有一個舍己為人，主動犧牲小我，為科學進步做貢獻，愿意供自己研究的妖怪就好了…
白石秀壓下心頭欲望，秉持本心。
靜靜等待步美的到來。
對方是妖怪。
擁有超凡力量。
不僅速度、力量大大提升，還可以如純能量體的鬼物一樣，穿透墻壁、地面等實體前進。
擁有人類一般的智慧。
不會像僅憑本能與怨氣行動的鬼物一樣，只知道沖上來送人頭，極少的情況下才會重傷逃跑…
如果步美意識到實力懸殊，顯然是會直接逃走的。
屆時她穿墻入地。
白石秀只是個普通和尚，根本攔不住。
所以，白石秀沒有掙脫發繭。
而是靜靜站著，用天眼通觀察步美的一舉一動，等待最合適的時機，打出最有緣分的一掌。
步美的速度非常快。
短短幾十秒，就從極深的深淵地底下，爬了出來。
來到了白石秀他們所在的停車場樓層，八只滿是剛毛的尖銳蛛足勾在發網上，上半身探了出來。
像是一只優雅的美人蛛。
只是她那瘦削的身形、如瀑黑發后面，那張臉上令人心生恐懼的一個個眼珠子、裂開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尖銳的細密牙齒…
無一不破壞了這種美感。
她身體前探，湊向了離得最近的那個發繭。
“嘻嘻，本來不需要太多養料，不過，和尚你竟然想要奪走我的信，奪走我們的孩子…”
她話沒說完，被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
“你能聽到我們之前的交談？是通過蛛網嗎？”
話音響起！
佛光自步美面前的發繭綻放，一根根發絲瞬間消融，消失。
露出了…
如玉般的掌心。
掌心上溫暖且光明的光芒綻放，猶如大日，照亮了整個車庫。
這光芒下，糾結交纏的黑色發絲根根融化消失。
兩個蟲繭率先消散，里面的池田理事長、青木警官跌了出來。
還沒等痛呼，就被佛光吸引，怔怔的看著前方那抹光輝。
光之所及。
那巨大的發絲蛛網消融，包裹在轎車上的發絲也消失不見，隱約露出了里面池田信的靈。
下一瞬。
池田信的靈與他體內的卵，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的消散了。
白石秀正面前的步美。
她的身體周圍繚繞著大量的陰氣、怨氣、妖氣。
在天眼與神目下，著實是妖風赫赫！
然而這些氣息零點零零幾秒就雪遇大日，瞬間蒸發。
或許因為是妖怪，身體并不完全是由負能量氣息構成，而是與其交織融合成了一體。
步美多堅持了一秒。
這并不足以令她發出慘叫，僅僅是讓她的身體化作灰燼，隨風破碎，消散。
場面一時間，顯得有些唯美。
在步美消散的灰燼中。
一顆黑色的珠子落了下來。
在灰燼中。
啪的一聲，破碎，傳出些許呢喃。
旋即消失。
也就兩秒的功夫，白石秀的話音落下。
這一層地下車庫，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靈異的景象。
沒人回答。
白石秀只能自言自語。
“難道是因為妖力？我們說話的聲音引起了空氣的震蕩，被它蛛網上蘊含的妖力吸收，再通過發絲傳達到地底深處的耳朵里？
“類似電話線的原理？”
找到了可能的答案。
白石秀微笑頜首，雙掌合十。
為步美施主與池田信施主念起了往生咒。
希望二人在我佛身邊，可以放下仇怨，相親相愛。
說不定也能結下宿世因緣。
念咒完畢，白石秀睜開眼。
又看著步美被超度凈化的地方，怔怔的，有些出神。
“白石大師，您在看什么？”
青木警官走上前來，忍不住開口道。
看到白石秀除靈的場景。
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完全全被白石秀折服了。
這才是真正的大師！圣僧！
降妖除靈的過程，簡單直接。
佛光宛如在人的心底綻放，喚起人類最美好的回憶，令人感動。
那副圣潔的場景，青木警官永生難忘！
“沒什么，大概是巧合。”
白石秀笑了笑，收回目光。
他的記憶力很好，哪怕只是一個剎那，也能過目不忘。
記憶中，白石秀前些天為私立近藤中學除靈的時候。
那個日游鬼小女孩，手里拿著幾顆珠子。
被凈化的時候，隨之消散。
白石秀沒有當回事。
可是剛剛，從步美的身體里，掉出了相似的一顆珠子…
同樣，破碎的時候散發出了一些意義不明的呢喃。
這是巧合嗎？
白石秀隱隱覺得不是，這其中應該有什么聯系。
可惜…
無論是日游鬼、亦或者妖怪步美。
兩者都已經去西天陪我佛了。
白石秀法力還不夠，無法與我佛溝通交流，讓我佛問一問兩位施主…
這件事只能埋藏在心里。
回過頭。
池田理事長同樣站在那里，怔怔的看著步美與池田信消散的地方。
兩行清淚，不知道何時掛在了臉龐上——
明明他表情相當平靜。
“施主，您落淚了。”
“我哭了？”
池田理事長摸了摸臉頰，果然觸碰到了淚痕。
可是，他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沒有了仇恨、沒有了悲傷。
他跪在地上，深深的行了一禮。
“多謝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