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夢!”方老夫人啐了一口,“想也不要想。”
女孩子笑看著憤怒的方老夫人,片刻之后,緩緩開口道:“你不交給我就等著秀王府自己拿到而后銷毀嗎?”
方老夫人哼道:“少拿這些話來唬我…”
“你說夢話么?”女孩子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方老夫人一怔。
說不說夢話誰能保證?
“方才進來時我就發現了,”喬苒說著摸了摸四壁無物的牢墻之后,道,“老夫人如今你看不到,自然發現不了你這里的牢墻是別處牢墻的三倍,我想里頭藏個什么東西或者人的也綽綽有余。”
方老夫人神情微凜。
“還有,老夫人如今耳力這么好,看不到不代表聽不到吧!”女孩子輕哂,“你可曾聽到過近處的腳步聲?刑部的大牢每間都分隔開來,按理說老夫人你不應當聽到除了牢門處傳來的聲響才是。”
方老夫人臉色頓變。
喬苒看著她的臉色不由笑了兩聲,知道被自己說中了,沒有再催促她。
這刑部大牢每一間都是如此建造的,或許是為了方便刑訊官員們監視這些重犯以防他們被同僚救走或者通風報信之流。
當然,關押方老夫人這間牢房也不例外。
半晌之后,方老夫人幽幽出聲了:“我將證據交給你,你要用來做什么?”
“總不會是同你有關的事。”女孩子說道。
大牢里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的人心里越發顫顫。
這里是刑部大牢當然不便久留,眼下沒有人在暗處聽著不代表永遠都沒有人在暗處看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沒有功夫讓她們深思熟慮,所以必須盡快抉擇。
“我不想死。”方老夫人抬頭,明明看不到眼前的女孩子,腦海里卻浮現出了女孩子平靜的神情,“你要給我這個保證。”
都不是講道理的人,即便是懇求說出來的話卻也似威脅。
“雖然你無緣無故怨我,對我下了手,但我還活著,”喬苒鞋尖無意識的劃拉著地面,道,“所以我若活著,你也會活著。”
即便是互相威脅,她也絲毫不讓步。
這個女孩子的難纏在金陵她已經領教過了,到了長安,更是連遮掩都不遮掩了。
明明是謹小慎微的長大的,卻偏偏長成如今這副模樣,有時候,就連她也覺得此事無比費解。
“…好。”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方老夫人道,“我告訴你東西在哪里,只要你活著,就必須保證這個秘密永遠會是一個秘密,秀王府也永遠拿不到這個秘密。”
喬苒不再遲疑,點頭應了下來。
離開刑部大牢之后,方二夫人和方秀婷這才松了口氣,瞥了眼抿唇不語的喬苒,方秀婷推了推方二夫人,示意她娘開口。
方二夫人不得已,只得試探著開口問她:“怎么樣了?”也不知道她找老夫人做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同這掃把星一行人呆的久了,方二夫人覺得這些時日自己腦子好似靈光了不少。無事不登三寶殿,掃把星當然不會沒什么事來找老夫人喝茶,所以來這里一定是有事相求。
掃把星求老夫人辦事,這個場面真是越想越瘆得慌。那兩個人在金陵城都鬧成這樣了,老夫人看到掃把星都恨不能生吞活剝了她了,換個人還不得繞道走?也就只有掃把星這時候還敢去求老夫人辦事了。
女孩子道:“結果沒有意外。”
沒有意外?瞧著她的樣子實在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所以結果是被方老夫人罵了一通嗎?
“那你…你現在要去哪里?”方二夫人問道,“回家嗎?”
“不,你們先回去,我去一趟大理寺。”女孩子說著大步向前走去。
方二夫人和方秀婷對視了一番,沒有繼續跟著了,一路從金陵跟到長安,她們已經發現了,掃把星的話是不能不聽的,不然可是要倒霉的。
縱使沒有通稟就進來找甄大人,不過在外守著的唐中元也未阻止。喬小姐的事眼下很重要,雖然出事之時他不在京城,之后喬小姐對原家做了什么這件事也沒有對外說過一個字,可傻子也知道不會是什么好事。
甄大人對此只嘆了口氣,而后只道這兩日喬小姐不管做什么都不要阻止,甚至包括進來見他。
她獨來獨往了兩日,這時候跑過來見他。甄仕遠從卷宗后抬起頭向她望來:“什么事?說罷!”
“多謝大人。”喬苒向后退了一步,鄭重的向他施了一禮。
突然如此鄭重…看的甄仕遠一驚,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女孩子開口道:“大人能否飛鴿傳書一封送往金陵的杜大人,我想要那份河道圖。”
甄仕遠只覺胸口氣一茬,而后一股氣當即嗆在了胸口一般激的他一陣咳嗽。
“你…你說什么?”
女孩子正色道:“我要河道圖的原圖。”
那份河道圖正是讓他從金陵回到長安的關鍵,畢竟是旺江南水路的大事,往長遠里說,往后每每有人經過那段河道,他的名字都會被人提及。所謂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一點都不為過。
當然,之后那份河道圖也被留在了金陵府衙,收藏于金陵府衙的庫房,作為這份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重要物件,自然是要留存以供后人瞻仰的。其重要性,遠比名家畫師價值連城的畫作更高。可謂整個金陵府衙的鎮府之寶也不為過。
她要河道圖?還是原圖。
甄仕遠沉默了一刻,道:“你不是在開玩笑?”
女孩子搖頭:“這個時候不開玩笑了,這很重要。”
很重要啊…甄仕遠猶豫了一刻,目光落到眼前默然不語的女孩子身上。
換個人提這種要求他根本不會理會,只是這一次提這個要求的是她,而發現河道圖的也是她。
沉思良久之后,甄仕遠才嘆了口氣,道:“也罷,這東西本來就是你發現的,如今你要的話…我幫你去問問杜子衡。”
她和他對于杜子衡而言有東山再起的大恩,杜子衡當然不會不答應,可憑借這樣的大恩拿走河道圖的原圖,這未必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
甄仕遠自忖這個要求這還真不地道,平日里他還真落不下這個練來。不過相比安危來說,面子也是小事罷了。
“你…不要緊?”頓了頓,甄仕遠遲又問她,“其他的真不用我們幫忙?”
“我要不要緊要看大殿下的身子怎么樣了。”女孩子說著垂下了眼瞼,道,“不過大人放心就是了,就算我有什么事,大人也莫要太過擔心,我有分寸的。”
“你…確定嗎?”甄仕遠顯然并沒有相信她的分寸,眼里是滿滿的懷疑,“你的分寸跟一般人不大一樣的。”
喬苒聞言倒是笑了,她道:“大人放心,這一次是我自己的事,我當然有分寸。”
這話倒是有道理的,畢竟她自己的事,別人的事可以沒有分寸,自己的事怎么可能沒有分寸?
這回答成功說服了他,甄仕遠點了點頭,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