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不知是不是戳痛了幾人的痛腳,看眼前幾人無人說話,老祖宗冷哼了一聲:“原二呢?”
聽他提起原二,幾人便知是躲不過去了,無法只得嘆了一聲之后開口了:“他不在家,許是去了郊外的別院。”
“讓他立馬滾回來!”
大清早的一輛馬車在街道上狂奔,帶起的狂風卷的街道兩旁菜販的菜籃子翻了一地。
“這天殺的…”面如土色的菜販低罵了一句,恨恨的看著馬車揚長而去。
一旁經過的行人同情的看了眼菜販,幫他將混了泥沙被踏爛的菜撿了起來。
大早上的買菜不就是圖個新鮮嗎?眼下被弄成這樣,誰還來買?菜販子本就靠著每日早市這一趟賺的口糧,這一蹄子下去,還真是…
“真是天殺的狗東西!”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挎著菜籃子,似是出來買菜的,一邊幫著菜販撿菜一邊罵了一句。
如此…大膽?正幫忙撿菜的行人連同那個菜販一同朝罵人的女子望去,見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看穿著打扮,似是哪家出來買菜的丫鬟。
“小姑娘,這話你放在心里便好了,可不要亂說。”那菜販喃喃嘆了口氣,看了眼那馬車揚長而去的方向,嘆道,“那馬車可不是尋常人家的,那馬車是…”
“原家。”挎著籃子的丫鬟恨恨的道了一句,“我還知道里面的人就是原家的原二爺,罵的就是他!”
被罵了一早上的原二爺自己也在喝罵:“這老東西!”
他好好呆在別院研究怎么救嬌嬌,偏這老不死的一句話就要他回去,還是“滾回去”,真叫他在下人面前的臉都丟光了。
火急火燎的回去就是因為陰陽司的人盯上了原家,不準他亂動。
真是沒個叫人順心的。不過好在那死丫頭的血到手了,緩一緩就緩一緩,總能找到機會的。
“說的那么冠冕堂皇,我做什么他當真不知道?”原二摸著額頭被茶盞砸出的磕傷冷哼道,“不過是陰陽司找上門來,自己慫了罷了。”
他是真小人,那幾個老東西就是偽君子,這原家上下真是沒一個好東西,待他接手了原家,真要將那群老東西通通趕到別院去,省得放在眼前礙眼。
擔憂原嬌嬌的顯然并非只有原家。
大殿下身邊的小海子意外撞見妖怪嚇死了,宮里的人不管看的明白的還是看不明白的,都對這件事三緘其口。
可小孩子顯然不會在意這么多,尤其這個小孩子的身份還不一般的時候。
一口苦藥下肚,大殿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要小海子!”
小海子已經死了,至于怎么死的更是宮里的禁忌,說不得的。
新來的小太監小德子苦著臉在一旁勸道:“大殿下,這藥得喝…”
比起會說話會哄人的小海子,這個新來的小德子就顯得十分木訥不討喜了。
人人都道大殿下乖巧,可這乖巧也是對人的,當不喜歡眼前這個人時,乖巧也可以轉為乖戾。
譬如現在,對一碗苦藥的厭惡剎那間上升到了眼前這個人。
他憤憤的盯著這個固執的要給他喂藥的小太監,眼中是還不會隱藏的厭惡,盯著眼前的小太監看了半晌之后,他忽地大叫了起來。
“來人!這個小德子打我!”
陛下唯一的子嗣,真正的龍子鳳孫,便是他打你你都只有受著的份,更遑論打他?
小德子臉色當即一白,一下子跪了下來,不住的叩頭,他雙唇顫了顫,似是想說什么,可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
護衛很快便進來了,大殿下見狀當即哼了一聲,不無得意的瞟了眼跪地叩頭的小德子,而后厭惡皺了皺眉,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小德子道:“他打我!”
叩頭的小德子當即一軟,癱倒在地。
在宮里做事,有時候即便你根本沒有做錯什么,但主子說你有錯,你就是錯的。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等護衛上前將他帶走。在大殿下開口說出“他到我”那三個字之時,他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
只是,預料中上前將他架走的護衛不知為什么卻遲遲沒有上前。小德子從絕望漸漸轉為不安,最后悄悄睜開了眼睛。
而后便見殿門前有兩個女子并肩而立。
陛下和大天師。
小德子看著那兩個神情肅然的女子站在那里,不知道為什么,忽地生出幾分慶幸來。
相比年紀小不懂事的大殿下,不管是陛下還是大天師從來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之人,難怪護衛遲遲沒有上前。
他偷偷松了一口氣。
床上坐著的大殿下此時臉色也已轉為煞白,不安的看著門口站著的那兩個女子,半晌之后,怯怯的開口了:“陛下,大…大天師。”
當年大殿下出生之后,禮部的人專為大殿下如何稱呼陛下而商議過,大楚曾經也有過女帝,不過那時皇子與女帝感情甚篤,只稱女帝為母親,當時的女帝并不在意,也便沿用了這個稱呼。
如今大楚再出女帝時,禮部曾準備專為此擬過稱呼的,不過比起先任女帝準許“母親”的稱呼,如今的女帝對于膝下唯一的子嗣似乎有些不冷不熱。
而大殿下對陛下的稱呼也一直是“陛下”,竟與旁人沒什么差別。
若說這宮里,陛下怕誰,眼前這兩個絕對是他最懼怕的。
“李恒,何故信口雌黃?”女帝緩緩開口道。
大殿下縮了縮身子,似乎有些懼怕她:“我…我不想喝藥。”
一旁的大天師輕哂了一聲,沒有說話。不過顯然,對于大殿下只是因為任性不想喝藥便信口雌黃要他人性命的舉動,她絕對算不上喜歡。
“你可知你這一句他會有什么后果?”女帝指著一旁癱倒在地的小德子道。
大殿下似乎不大想說,不過在看到面前兩個女子肅然的神色之后,還是支支吾吾的開口道:“掉…腦袋。”
你看,即便年紀還小,不懂事,卻也知道這個后果。
遲遲沒有等到眼前這兩個女子的回應,大抵是有些懼怕,大殿下抓緊了衣擺,再次開口道:“我…我想見原小姐。”見了原小姐,就可以不喝藥了,雖然原小姐的符水也不好喝,不過比起藥要好得多。
險些忘了這個,大天師微微抬了抬眼,看向眼前的大殿下,眼神中雖有些憐憫,更多的卻是無奈。
有大殿下在,原家那個孩子還是得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