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烈烈的鬧了一場,昨晚消失一夜的兩個人又自己出現了,這件事看起來好似應該停止了,可事實上卻并沒有。
且不說御史臺今日在早朝之上興奮的上躥下跳的樣子,畢竟能指著吏部、大理寺兩部衙門之首的鼻子罵,還叫對方連氣都不敢出的機會,估摸著這幾十載官場生涯之中也沒有幾回了。
這樣的好機會,御史臺自然不會錯過。
因失蹤的兩個人回來的早,早朝之時,甄仕遠和冉聞就已經收到消息了,所以此時對御史臺的責問,兩人自是誰也沒有說話。
不過看似與冉聞一樣同樣是輸家的甄仕遠卻并不是輸家,或者說,甄仕遠代表的大理寺并不是輸家。
“說起來這大理寺的喬大人也是為了尋找周大人鬧出的風波,且確實是被人關了起來,雖說是得救了,那也是她的運氣…”
又是運氣…朝中不少官員興許未必知曉這大理寺的一個女官是什么人,長什么樣,但這些時日接連不斷的“運氣”同她有關,以至于不少人都開始注意起了這位“運氣”非比尋常的喬大人。
查案運氣驚人倒也罷了,怎的“遇害被救”的運氣也如此驚人?
換個人莫名其妙被人襲擊關進了陵墓,按理說不被發現關押致死的可能性更大,她倒好,關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人撞見放出來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因著昨日這一鬧,原本一個尋找失蹤人口的案子竟誤打誤撞入了陛下的眼。
周大人失蹤,嗯,也不能說是一件小事。不過對于日理萬機的陛下來說,多的是比此事更大更重要的事要擔心。
眼下這個案子卻在不少重要的抄家滅族的案子中脫穎而出,讓陛下徹底記住了。
能被陛下記住,當然好過被陛下遺忘來得好。
而這個喬大人,顯然再一次憑著她非同一般的“運氣”被陛下記住了。
“說來這二位在朕生辰宴上還曾助過朕一臂之力,”陛下說著停了下來,似是猶豫了一刻,道,“既然是誤會,這件事就算了,到此為止吧!”
正說的一臉興奮的御史臺眾人臉色不由一僵:就這樣?到此為止?那他們昨晚不是白興奮了一晚了?
“至于周大人…”
女帝并沒有就此結束對此事的看法,她頓了一頓,道:“怎的也是我大楚能臣,失蹤了那就全城戒嚴三日,里里外外,一個不落的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將周大人找出來。”
其實周大人失蹤之后,各部衙門都分發了人手幫忙張貼畫像和尋人,可謂動靜不小,可這樣的搜尋比起女帝這一句還是不可相提并論的。
天子一句,有時候遠比各部衙門磨破嘴皮子的交鋒更有用處。
而這樣的搜尋真可以說是里里外外,一個不落了。
“對了,各部衙門也包括陰陽司,”女帝又道,語氣中多了幾分肅然,“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周大人可不是失蹤一晚第二天就被救出來的喬大人,更遑論,不是什么人都有喬大人這樣的運氣的。
其實在場群臣心里都清楚,周大人此時還活著的可能性已然極低了。而要藏一個死人顯然要比藏一個活人要容易的多。
說完此事,朝堂又恢復了往日的朝堂,議出征剿匪的周世林,議駐守邊關的黃大將軍,議各地百姓民生之計。
這等比起這些事來顯得“無關緊要”的小事顯然并不在往日朝堂議論之列。
朝事議罷退朝之后,文武百官三三兩兩的往殿外走去。
往日里的死對頭冉聞和甄仕遠難得的走在了一起。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古怪的氛圍,最后還是冉聞先開了口,他似乎有些唏噓:“沒有想到竟是這等結局,不過,對于這件事本身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他說的自然是指搜查周大人的事。
甄仕遠點了點頭,神情微妙,口中卻道:“也希望我等早日找到周大人。”
但這個回答其實也不對,冉聞瞟了他一眼。
找到周大人,活著的要活著的說法,若是真的死了,這個失蹤案就成了殺人案了,而且死的還是他吏部的官員。
如此,案子就不一樣了。
“我想了想,”冉聞說著停了下來,看向甄仕遠,正色道,“若這個案子變了,那此案你大理寺應當交還于我吏部。”
于情于理,這樣的殺人案都該由吏部接手,更何況,這可不是一般的殺人案,撇去上下級情誼之說,入了陛下眼的案子同一般的案子能一樣嗎?
都將案子正式文牒交給他們了,還指望他們還回去?甄仕遠挑了挑眉,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冉聞,道:“這案子是你吏部親自交到我大理寺的,出爾反爾可不行。”
文牒在他們手上,還不還可是他們說了算的。
“更何況,就因為這件事,我大理寺的喬大人還險些出事…”
冉聞道:“喬大人現在沒事。”
“她是個女子,膽子小,若是受到驚嚇什么的因此告假,我大理寺不就缺了人手?”甄仕遠哼道,“這不行的。”
可沒聽說過那喬大人受驚嚇什么的,據說回去之后,還去大理寺的飯堂吃了飯之后才回家補覺的。
冉聞皺緊了眉頭,道:“那周家上下不也在你大理寺的大牢里關了一晚上了?算是給喬大人受驚賠罪了吧!況且,聽說那個強行把人帶走的周家老大還被自己兄弟在大理寺門口打了一頓,你這還不夠消氣的?”
說的難聽些,就是他受了驚,讓對他下手的人連同那人一家一同吃了這么個教訓,他也覺得可以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件事到此為止吧!”然問道。
“好,我不追究此事。”甄仕遠捻了捻須,瞇眼看向開口討要案子的冉聞,“不過我們喬大人都受了這么大的驚嚇,若是找出周大人之后,案子就莫名其妙的易主了,你讓我這個上峰怎么去同她解釋?”
他不追究了,那她呢?
這用解釋嗎?這案子若成了吏部官員被殺案,自然該叫喚吏部啊!
冉聞看了他片刻,這么簡單的一件事,甄仕遠如此推脫…他沉默了一刻,向他攤牌:“那你想怎么辦?”
“好說。”甄仕遠負手道,“其實這件事也很簡單,案子讓我們喬大人查,若是查不出結果再還給你們吏部便是了。”
冉聞氣的翻了個白眼:“你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你吏部的人難道還怕一個才進大理寺一個多月的新進不成?”甄仕遠道。
這話一出,冉聞倒是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后,忽地嗤笑起來:“你不用激我了,我允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