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滽聽得艙門打開,蓉姐兒快樂似只鳥兒飛進來,后跟著蕭鳶,手里拿賣空的笸籮。
他以前從未把女子看在眼里,此時也不得不佩服這位長姐,繡工手藝活、絲毫不遜宮里長年累月做針黹的宮女們。
蕭鳶舀水盥洗完手面,躺回床上,昨晚趕工一口氣做到天亮,又和高家女眷講了半日,精氣神僅憑一顆贏利心吊著,此時只覺眼睛酸澀,渾身軟綿,朝蕭滽懶洋洋交待看顧好蓉姐兒,闔目便睡著了。
蕭滽從袖籠里掏出個柚木小劍,平常念書累后削著玩的,送給蓉姐兒,蓉姐兒很歡喜,坐到一邊自個玩耍半天,又來拖他的手,拍著肚皮餓了。
蕭滽喊了兩聲阿姐,見她仍舊睡意深沉,遂拉著蓉姐兒去買飯吃。
沈岐山恰如廁回艙,兩廂碰面,蕭滽淡淡地施禮,他亦漠然地領受,看他(她)們走遠,思忖那毒婦不用午飯,躲在艙里在做甚麼。
顧佐對她似乎起了意,不曉這毒婦聞聽后,會是喜還是怒,他得警誡她勿要癡心妄想。
蓬蓬蓬叩三下未見應,把門鈕繞圈一轉即開了,他閃身而入,蕭鳶躺在床上,側身朝里熟睡。
沈岐山往床沿一坐,看她因暑熱把薄毯踢蹬一旁,只著輕薄的姜黃織紗短衫長褲,一脈曲線柔婉高低、如山巒起伏。
她烏油髻散亂的碎發貼住修長的頸子,衣襟菊花扣解散幾顆,露出一抹白膚,鼓鼓往下是細腰身,兩條修長的腿兒交疊。
她素不是纖質弱柳女子,該有肉處絕不吝嗇,且并那股子風情月意的嬌態,從頭到足,引人癡念貪漲。
這正是:問君何所欲,問君何所求,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沈岐山抬手摩挲下頜糙硬的胡茬,眼睛緊盯著她,眸瞳表面生起烏濃,內里卻冷冷的,看不透他在想甚麼。
忽然去撫觸她睡得紅熱頰腮,汗水潤濕指腹圓繭,他另只手撿起掉落在地的扇子,替她扇起一縷涼風。
就像前世里許多個酷夏午后,他掀起竹簾看她蜷在矮榻上,枕著鴛鴦枕倦睡,額上滿覆薄汗,一截滾白的胳臂垂在榻沿,一柄薄絹團扇掉了。
他撿起扇子替她打風,窗外高枝蟬嘶,堂內暗幽生香,這樣能消磨一個下午。
他那時有多歡喜她,此時就有多恨她。
蕭鳶得了風涼,轉過身,半邊頰趁勢捱進他攤開的掌心,兩只手自作主張圈住他的虎腰,尋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著。
沈岐山背脊僵直。
“冤家!”她似夢囈般哼唧一句,似嗔又怨,嗓音略帶沙啞,聽在耳里卻嬌慵,使人心底浮起一片萋迷。
“毒婦!”他俯首靠近過去.......半晌呼吸稍亂地起身,自去了。
蕭滽牽著蓉姐兒的手在船板慢走,渡客很多,都出來找食,兩邊賣吃的貨郎,大都擔前設盤,中安鍋灶,后設水桶和各種碗箸面盆,有賣面條的,掛吊粗細兩種,有賣餛飩的,油煎或水煮,有賣包子的,分豬肉餡和素餡,還有賣菉豆粥的,盛滿一碗碗放涼,粥央點一枚紅皮大棗,買一碗送乳瓜。
這里賣的價廉物美能吃飽,適合無錢的貧民百姓。
若想吃酒再來幾盤炒菜,需得上二層包間,自然花銷不菲。
蕭滽想了想,還是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