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楊君昔
出得門去，剛剛發生的一切在郝七八這兒就已飄散如煙。
類似的經歷實在是有過太多次，這真的沒什么值得郝七八可念想的，就如你走路的時候從來不會在意腳下是否踩過一只螞蟻，不，這個比喻不是很恰當，應該是有點兒像我們平日里無時無刻不在呼吸，卻很少想過空氣的存在。可憐的‘麻桿’從來不曾想過這么胸中有錦繡腹內藏乾坤，高雅而又低調的自己竟然就這么被人無視了，還是一個奇葩！兩次！
城市車水馬龍、繁華喧囂。郝七八同志騎著電車穿行其間，行人、車輛、故事、事故......走馬燈似的你來我往，看著這生機勃勃的人生百態，一時間心情激蕩頗多感慨。
“啊——為什么我就搶不到單呢？這幫人一個個都是單身了多少年的手速呀？”郝七八實在是胸無點墨，憋了良久，也只是來了這么一句。
訂單高峰期也只是別人的，對郝七八來說還是那般輕輕松松，卻也并不氣餒，畢竟還只是第一天上班。
餓過頭也就不那么難受，郝七八猶豫著走過一個個飯店門口，豁然發現離家已經不遠。
來到新煙路菜市場，這個點兒已經很是冷清，個個攤戶老板都很清閑，或沒事兒找點事兒瞎忙活、或嘮嗑兒嗑瓜子打撲克......
郝七八推著車朝一個豬肉鋪走去，一路上不停打招呼，張叔叔好......李嬸好......
高興的聽著他們回禮：小奇葩回來了呀......小奇葩快畢業了吧？小奇葩交女朋友了沒......
遠遠的便聽到了曹伯伯的大嗓門：郝豬肉啊，來跟我說說你這豬肉好嗎？
父親：曹雞肉，你大爺的！
咣當——
這一定是父親又把清掃案板碎肉血沫用的刷子丟了過去。
拐過彎，果然，郝七八正看到曹伯伯手里拿著刷子，嬉皮笑臉模樣，“你倒是說說呀！你這豬肉到底哪兒好了？整天郝豬肉，郝豬肉的叫！我賣雞肉的就是不服！”嘴里噙著的煙灰掉在了案板上仍不自知。
郝父氣的還想丟過去什么，一時間卻沒什么能入手。案板？太重丟不過去！剔骨刀？咦——那怎么行！抹布？沒用不行！豬肉？那可就有去無回了。
郝七八上前攔下了，“行了，爸，曹伯伯。多少年了？你們還玩這個......”
心里嘟囔著：為老不尊，“爸，我餓了！”
“去你楊姨那兒喝羊肉湯去！自己弄，你楊姨忙！”
“小奇葩回來了啊，有段時間沒見了。什么時候領著女朋友回來讓你曹伯伯我給你把把關！”
郝父：“去你大爺的吧！兒子，別理他！”
“我還沒女朋友吶！”郝七八沒理自己父親。
楊姨早早守寡，前門賣羊肉湯、后門菜市場里面賣生羊肉，雇個伙計兩人一天從早忙到晚，養個兒子在學校也充了個富二代。
自己動手，郝七八剛坐好就見父親跟了過來，又來！自己喝自己的不管他。
“老楊啊！你這肉膻嗎？這羊肉不膻可不好吃啊！”
“滾犢子！”湯鍋里剛出來的勺子咣——的一聲敲在郝父腦門上，“你個臭不要臉的，全市場人都叫你郝豬肉，豬肉郝。就特么老娘不這么叫你，你還來花椒我？我敲死你個臭不要臉的！”
咣——咣——咣——
一旁看笑話的郝七八吃著想到了孫悟空。
“別急啊！老楊！別打了，住手！我給你飯錢吶！”郝父二百斤的噸位還挺靈活。
“用不著，我請小奇葩吃了，你個老東西！一點兒不像你兒子！”
“老楊，你這就沒意思了啊！怎么能罵人吶！我可沒罵你吧？”
“滾犢子！臭不要臉的！”
“好，今天我就跟你好好說道說道！你是沒跟他們一樣叫我郝豬肉，那你是怎么叫我的你自己說！”
“郝淵吶！你特么叫郝淵，我不叫你郝淵叫什么？誰叫你自己不取名叫郝帥，郝靚？也不回家照照鏡子去！既然叫你郝淵你不滿意，要不我委屈一下，以后就叫你老淵吧！老淵吶，你還不快滾啊？”
郝父被堵得無言以對，“我，你......”
“什么你呀我的，趕緊的滾犢子，老娘忙著呢！”
“媽，你怎么來了？”郝七八實在聽不下去，低頭喊了一嗓子。
郝父一聽，立馬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才走出兩步，心中思量著該如何面對，抬頭四處尋顧，哪兒有蹤影？
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兒子耍了！
“兔崽子——”
一聲咆哮，扭頭就要過去算賬，想到那個半老徐娘拎著勺子的模樣，摸摸锃光瓦亮的腦殼，心想：我是一個有深度的男人，怎么能跟自己兒子一般見識呢？就此悻悻而去。
‘兔崽子’是某人對自己的專屬稱呼，除了他，也沒其他人這么叫了，畢竟‘奇葩’這個名字已經有夠響亮。
郝七八甫一聽到便一個哆嗦，勺子里的肉湯險些沒被鼻子搶著喝了。
“沒事兒，放心吃你的！那老東西走了！”從后門口回來的楊君昔看到這一幕撫慰道：“放心，有我在！他敢動你一根毫毛試試！看我不把他腦殼敲爛！翻了天了還！”
郝七八羞澀點頭，這就是自己的父親，那么有深度一美男子，卻總在兩個女人面前擱淺。
“小奇葩呀，來，跟楊姨說說，什么時候領女朋友回來啊？”放下勺子的楊君昔坐在郝七八對面，慈祥和藹問道。
郝七八頭都快要埋進碗里去了，半天嘟囔一句：“楊姨，我還沒女朋友吶！”
“那阿姨給你介紹個？保證貌美懂事性格好！咱小奇葩這么好的孩子要求就是得高點！”說著說著撫摸起了郝七八的頭，這樣的動作不是心血來潮，那可是有十多年的歷史了。
郝七八早已不記得從何時開始自己就已經害怕、承受不了這樣的親昵，每一次都要渾身起雞皮疙瘩。最近這些年楊姨生意忙，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體驗了，不成想今日又被逮了個正著。手下扒拉的更快更急，卻也不忘回話，“楊姨，謝謝！不用了！”
“怎么？連你楊姨都不相信吶？”
“咳——咳——咳——”終于還是嗆到了。
“你看你這孩子，吃這么急干啥？又沒人跟你搶！”楊君昔繞過來給他順氣。
“楊姨，我吃好了！記我爸賬上吧！我先走了！”郝七八擦了嘴不等回話逃也離去。
后面傳來一聲：“這孩子，阿姨還能收你錢吶？不過你老子倒是不能放過！咯咯咯......”
相比于自己給楊姨付錢她硬是不接而反復糾纏，郝七八倒是寧愿她認為自己是在混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