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犢崮兄弟堂里的油燈亮著,周天成在堂里走來走去,他緊皺著眉頭,一臉的擔憂。
孫恒走了進來。
“大少爺。”
“天成,你怎么還沒睡?”
“少爺他們出去了,我哪睡得著啊。這都二半夜了,也不知少爺他們什么情況了,救著王聰兒她們了沒有。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也去!”
孫恒跟著周天成出了兄弟堂,一頭扎進夜色中。
雞冠崮山外的韓貴營地里,孫野正與韓貴激戰…
他身旁的弟兄不斷中彈倒下。
守在路崗外的弟兄風風火火跑來奏報:“壞了大掌柜的,出去巡邏的兵崽子回來了!”
辮子劉道:“大掌柜的,咱都打了那么一陣子了,王聰兒怎么屁動靜都沒有啊!”
“再等等!”
“不能等啦!出去巡邏的兵崽子已經趕回來了,再耗下去咱弟兄們可都得叫兵崽子給包圓!”
望著漆黑一片的雞冠崮頂,孫野不甘地下了撤退命令。
從雞冠崮到抱犢崮曲里拐彎有近百里山路,孫野一行拖著疲憊的身軀剛走到一半路程,東邊的天便已經亮了。弟兄們個個抹的灰頭土臉,近乎一半的人或輕或重都受了傷,被同伴們扶著背著。
前方傳來一陣腳步聲,孫野正要下令散開,卻聽到了周天成和孫恒的聲音。
“少爺!”
“小五!”
只見周天成和孫恒帶著三十多個弟兄迎面跑了過來。
一見他們,孫野頓時愁眉緊鎖,站在原地神色失落地望著他們。
“怎么樣?”周天成問。
辮子劉哭喪著臉:“不見王聰兒他們一點動靜,咱還搭了二十多個弟兄…”
“是我害了這幫弟兄,我對不起他們!”孫野眼里噙著淚,掏出手槍對準了自己腦門。
周天成三個趕忙奪下他的槍。
“大掌柜的這不是你的錯,是兵崽子害了他們!”辮子劉道。
“少爺也都是為了救咱自家兄弟,冤有頭債有主,是兵崽子害了他們,咱日后讓兵崽子血債血償!”
日頭如炬,炙烤著雞冠崮頂。
馬子們三三兩兩背靠背坐在荒草叢里。
王聰兒和貍子、小葉、小花四個圍坐一圈,一個個嘴唇干裂,滿面風霜。
“要是能下點雨就好了。”貍子望著頭頂的日頭道。
王聰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沒說話。
“小姐,咱這可一口水都沒有了…”小葉因干渴連說話聲音都啞了。
“再這么下去,咱弟兄們不被兵崽子打死也得在崮頂上被曬成蘿卜干。姐,不如咱沖下去突圍吧!能沖出去一個是一個,總比呆這上面等死強!”
“嗯,告訴弟兄們,晚上行動!”
兄弟堂很安靜,孫野、周天成、辮子劉、孫恒皆坐在椅子上一副冥思苦想狀。
忽然孫恒猛地站了起來,愁眉頓舒:“小五你還記得雞冠崮北側的大裂谷嗎?”
“大裂谷?”
“就是咱小時候經常去抓野兔子刺猬什么的那個裂谷,你忘了?”
孫野恍悟:“我想起來了,聽老輩們說,那裂谷還是康熙年間郯城大地震的時候震裂出來的!”
“對,那裂谷有三尺多寬,從雞冠崮的山腳直通到峭壁下,順著往上爬就能一直上到崮頂。”
辮子劉樂了:“咱從那直奔峭壁下,再爬上崮頂不就把王聰兒他們給救下來了?!”
“對!”
“萬一兵崽子在裂谷上面埋伏怎么辦?”周天成擔憂地說。
“不會,那裂谷上面遮天蔽日長滿了草木,入口處也長滿了荒草,那么隱秘的地方不是這一帶的人根本不會知道。”
“那我去叫弟兄們準備下,咱天一黑就行動!”
“這回不用去那么多人,我跟辮子劉和十來個弟兄就行。”
周天成河辮子劉去準備飛虎爪等攀緣工具去了,堂里只剩下孫恒、孫野兄弟二人。
“小五,昨天你的意氣用事害死了那么些弟兄,今天可別再那樣了。”孫恒語重心長地說。
孫野沒說話,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
“哥知道你心里老想著給咱爺和老二你嫂子他們報仇。他們的仇咱遲早得報,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手里還握著那么些弟兄的命。不要一看見官兵,腦子里除了報仇就什么都不想了,咱可不能因為報私仇而讓這幫弟兄跟著無辜喪命…”
“放心吧哥,我記住了,我聽你的就是。”
一彎鐮刀似的月牙斜斜地掛在樹梢,給黑漆漆的夜晚帶來一絲光線。
雞冠崮北側的大裂谷入口處晃動著一簇燈光,幾個忙碌的身影隨之晃動。
這是孫野和辮子劉他們在揮舞著手里的斧子鐮刀在割草和荊棘。
不一會兒,他們面前便出現了一個黑咕隆咚的裂谷,這裂谷看起來有三尺多寬七八尺高。
腳下是齊腰深的荊棘荒草,孫野揮起鐮刀順手砍刀一片,率先進了裂谷…
在雞冠崮南側崮頂,雞冠崮剩余的馬子都集中在了這里,他們準備突圍去找活路。
下崮需要貼著崮體的懸崖峭壁徐徐下行,整個世界黑咕隆咚,王聰兒他們也不敢點燈照路,生怕被下面李麟發現,只能一腳一腳摸索著向下蠕動,行動極其遲緩。
北側崮下,孫野和辮子劉他們已經趕到了這里。
高高的峭壁一眼望不到頂,辮子劉小聲驚嘆:“大掌柜的,這少說也得四五十米高,咱怎么上去?”
“飛虎爪都給我!”
一弟兄把背著的十幾個飛虎爪遞給孫野。
“咱的飛虎爪最長的才六七米,夠不著啊!”
“連起來不就夠著了。”
“那誰也沒那么大勁一下子甩到四五十米高啊。”
孫野把一個飛虎爪扔了上去,固定好后又使勁拽了拽,完全可以撐住一個人。
“等我爬到上邊再甩上去,就這么一節接一節就行!我一個人上去就行,你們在下面看好動靜。給我些水。”
孫野背起三個水葫蘆和剩余的飛虎爪,縱身一躍向崖壁攀去。
南側,王聰兒他們貼在崖壁上還沒完全下到底。
忽然,一個弟兄一不小心一腳踩落了一塊松動的巖石,只聽一陣嘩啦啦巖石碎落的聲響,下面官兵營地上幾道手電筒光打了過來。
光柱正好打在王聰兒身上,頓時巡邏的官兵驚呼起來。
“馬子下來啦!馬子下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