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麟兄弟不用那么客氣,需要老哥辦什么盡快開口,老哥我一定幫忙!”張榮培信誓旦旦地說。
“我準備對除抱犢崮外的十幾個馬子山頭同時發起清剿。”
張榮培目瞪口呆了片刻,說:“李麟兄弟,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咱這十幾桿馬子加起來可足足有兩千多號人呢!”
“這些日子我已派人偵查過了,馬子雖然人數不少,可戰斗力卻很低。雞冠崮有四百多馬子,王八山和熊耳山各有二百多,剩下的那些山頭都是三五十人一伙,去掉抱犢崮,加起來也就是一千五左右,且他武器裝備也很差。真刀真槍干起來,一個團足矣輕而易舉剿滅他們。”
說到最后一句,李麟加重了語氣。
張榮培聽出了話外音,慌忙解釋:
“李麟兄弟,我手里雖有兩個團一個獨立營,可我還擔負著維護縣城和嶧縣境內二十多個鎮鄉的治安之責。我當初也想一鼓作氣剿滅馬子,可弟兄們都分散駐防在縣城和那些鎮鄉里,這四外都是山,有山就有馬子,要是把弟兄們都調去圍剿他們,就怕他們趁虛而入把百姓禍害了,所以…”
“我知道,張旅長不僅有繳匪之責,更擔任著維護一方治安的任務,當然不能因為剿匪,反倒讓鄉民遭了殃。”
“還是李麟兄弟明白事理,到底是吳大帥跟前的人,這要換成別人指定得給你老哥我扣一頂消極剿匪的大帽子!”
李麟莞爾一笑:“張旅長還要維護地方治安,而我只有剿匪之責,所以我可以毫無顧慮的將兵力投入剿匪。”
“李麟兄弟,你把抱犢崮擱那兒不打,萬一在圍剿其他馬子的時候,他們出手相助,那你可要腹背受敵了。”
“所以我想請張旅長出兵幫我看住抱犢崮的馬子,以免背后受敵。”
“好,我調一個團協助你!”
“用不著那么多,一個營足夠了。”
“人多保險!”
“抱犢崮也就三百馬子,一個營足以應付,剩下的弟兄,張旅長還是留著他們好好維護治安吧。”
送走李麟,張榮培便叫來了韓貴,跟他下達了看住抱犢崮馬子的命令。
誰想韓貴聽了竟滿臉的不情愿。
“旅座,你這不是讓卑職去送死嗎!”
“是叫你防著馬子,又不是叫你去打他們!”
“這…萬一馬子竄出來,不就打上了?”
“我是想弄一個團去,可李麟那小子怕我搶了他的頭功,只要我出一個營。”
韓貴苦著臉說不出話來。
“不管怎么說,這功勞不能給李麟自己獨占了,你給老子好好看著抱犢崮的馬子!”
“旅座——”
“行了!韓貴,老子這寶可全押你身上了。你要給老子丟人現眼,干脆也別回來了,跟著孫野一塊干馬子去吧!”
“卑職保證不給旅座丟臉!”
張翼民回來了,孫野在自己屋里擺下一桌給他接風。
孫野、周天成、辮子劉、張翼民四人坐在八仙桌前舉杯對飲。
周天成道“張少爺你上回不辭而別,我問少爺你上哪去了,少爺說你去干了日天的大事了!”
張翼民猶豫著笑笑,沒有回答。
辮子劉道:“張少爺跟俺們說說你干的啥日天的大事兒啊!”
孫野道“大民這沒外人,你跟他倆說吧。”
張翼民與孫野四目相視,會意一笑:“天成辮劉兩位兄弟,你們想沒想過你們以后的出路?”
“出路?”
周劉二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辮子劉嘿嘿一笑:“什么出路不出路,俺們弟兄跟當年的梁山好漢一樣,每天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恣一天是一天!”
張翼民道:“梁山好漢最后招了安,給趙宋王朝當了炮灰,弄的弟兄死傷離散…難道這咱也要學?”
周天成道:“我們這里好些弟兄都是叫兵崽子給逼得沒活路了才上山干馬子,要叫他們給兵崽子招安磕頭。還不如一槍砸了他們!”
辮子劉:道“實在不行,咱就擱山里呆一輩子算了!”
孫野道:“咱想安安穩穩一輩子,兵崽子能同意嗎?這世道咱要能安安穩穩活著,誰還上山干馬子?”
周天成、辮子劉無言以對。
張翼民道:“你們聽說過孫zhong.shan孫逸仙嗎?”
辮子劉:“俺知道孫zhong.shan,孫逸仙這人沒聽說過。”
孫野笑:“你說的哪是哪,人家孫zhong.shan跟孫逸仙是一個人。”
辮子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皮:“原來如此啊…俺學問淺不知道這些…”
周天成道:“我們當年跟著辮子軍去北平的時候,在大街上見過通緝孫逸仙的告示。”
辮子劉道:“俺聽人說人家老孫的隊伍軍紀嚴明,拿老百姓都當自家人一樣好。可比兵崽子強多了!”
周天成道:“人家老孫他們跟梁山好漢一樣,干的是替天行道的大事。”
辮子劉問:“他們招安了嗎?”
張翼民道:“他們叫革ming軍,只革命,不招安。”
“革命?啥叫革命?”辮子劉不解。
“革命…就是造反!革ming軍替天行道,革軍閥的命,造軍閥的反,是要把軍閥趕下臺去取而代之的!”
辮子劉豎起了拇指:“好家伙,人家可真有種!”
孫野道:“不是人家有種,而是老百姓支持他們!革ming軍現在都有幾十萬兵馬了!”
“奶奶的,咱這怎么沒有革ming軍,要有咱就入他們的伙,跟他們一塊打兵崽子!”
“怎么沒有?”
“在哪?”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孫野指著張翼民道。
嶧縣火車站。
一列火車停靠在站臺前,一些旅客相繼上車。孫野、周天成、辮子劉為張翼民送行。
張翼民深情道:“到了廣州我馬上去找孫先生,你們等著我的好消息!”
四只手緊緊握在一起,四雙堅定的眼神交匯在了一起。
張翼民向車門走去。
火車緩緩開動,孫野三人目視火車離開。
李麟以連、排為單位,對抱犢崮外的十幾個山頭同時發兵,并自率兩個加強連圍剿雞冠崮。
一隊整齊劃一、雄赳赳氣昂昂的士兵浩浩蕩蕩開進山里。
年青的上校團長李麟一身戎裝騎在馬上,以傲琚一切的眼神藐視著雞冠崮的山巒。
“表哥,聽韓貴說今天是劉玉堂的五七,雞冠崮的馬子肯定得去山下墳地給劉玉堂燒五七了,咱們出其不意,定能給他們來個大包圓!”
“我今天倒想見識見識,一介女流王聰兒到底有多大能耐!”
“五七”是山東南部地區的喪葬風俗,即人死后的第五個七天,也就是第三十五天,死者的親屬要來到墳前焚化紙錢和紙扎的用品來祭奠。
錢三說的沒錯,今天的確是劉玉堂的“五七”。
王聰兒剛剛帶著雞冠崮的弟兄們來到山下劉玉堂的墳前。
“玉堂,今天是你的五七,我帶著咱弟兄們來看你來了…”
王聰兒蹲下身,用手輕撫著青石墓碑上劉玉堂的名字。
“…玉堂,老輩們說,人走之后五七之內魂魄不會離開家。過了五七魂魄就走了…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咱們弟兄,你一定就在咱們弟兄身邊守護著咱們…”
恍惚間,王聰兒身后的貍子感覺頭頂急速飛來一個黑黢黢的東西,伴著嗡嗡的聲音。
“散開!”
貍子向弟兄們一聲呼喊,同時縱身一躍把王聰兒撲倒在地。
炮彈在身邊炸響,馬子們未來及散開,當即便倒下了三個。
又是幾發炮彈落下…
槍聲大作…
“不好了小姐,兵崽子上來了!”
小花著急地跑過來奏報。
王聰兒迅速命弟兄們分散開來,依托茂密的叢林展開反擊。
對面雖是槍炮聲不絕于耳,可林密草高,并不看見對面有多少兵崽子。
王聰兒叫過貍子吩咐道:
“去看看兵崽子的情況!小心點!”
貍子抽身而去,飛快躍起兩步滾到一棵大樹下,他雙手掐住樹腰兩腿一蹬,貍貓般蹭蹭竄上了樹梢。
撥開濃密的樹葉,貍子看到前方黑壓壓一片兵崽子,正呈弧線包圍狀前仆后繼蜂擁過來。
“姐,以往兵崽子進來打上一陣子就撤了,怎么這回還黏上咱了!”
“八成是那個新來的狗屁李團長的兵,他們有多少人,能看清嗎?”
“看架勢有兩百來號,光機槍就有十幾挺!”
“上山!”
貍子向分散叢林里的弟兄喊起了撤退信號:
“賣小雞啦!賣小雞啦!…”
“賣小雞?誰那么不要命,敢跑戰場上來買小雞?”
硝煙中的李麟不可置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