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有得必有失
吳姨娘在朱家名分上是朱員外的妾室，為朱家生了庶長子朱元旦，但事實上，她一直是個隱形透明人，甚至可以說是個生育工具人，當年生下朱元旦之后，她就再沒有別的用處了，朱員外和朱夫人也再不需要她了，只把她冷落在一旁，給口飯吃養著而已！
如果說朱元旦是在朱夫人生下嫡子朱平安之后，這才遭到朱家上下的冷落忽視的，那么對于吳姨娘來說，除了當初懷胎十月的時候格外受到重視以外，其余的時間她都是被朱家上下忽視冷落的可憐人！
吳姨娘這人也看起來木訥寡言，老實本分，不管朱家上下如何冷落忽視怠慢她，她都默默地忍受了，只要好好活著，給口飯吃，不餓肚子，她就從不曾抱怨過什么，心里也沒什么不平的！
畢竟，本來她也就是個家里人多養不起了，被爹娘賣了的丫頭啊，如今這樣能夠太太平平的過日子，餓不著，冷不著的，就已經是不錯了，她心里也是滿足的，并不奢求太多！
可是，這幾年來，當看著自己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骨肉，朱元旦也被朱家上下冷落怠慢，她以前從來都不曾生過怨懟的心里，也難免生起了對朱員外和朱夫人的埋怨不滿來！
她心想，這當初讓老爺納我為妾，讓我生下元旦，養在夫人名下，本以為老爺和夫人會好好待他的，我這也沒什么，能遠遠的看著這孩子長大就好，可是等夫人有了自己的親子，就這樣對待元旦來，這豈不是太不公了嗎？老爺也漸漸忽視了元旦，可憐元旦在這朱家落的和我一樣，遭人譏笑冷落了！
這幾年，她這心里就一直這樣想著，也是難免生起了怨懟之心，可她也沒辦法，她不過是一個被人冷落的妾室，只能看著朱元旦同樣被冷落怠慢，卻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昨天晚上，她知道了朱元旦居然有了要分家搬出去另過的心思，于是她這一夜都是輾轉反側，左思右想的，再也睡不著了！
她忽然覺得，或許分家搬出去另過，對于她和元旦都是一樁好事啊！
分家搬出來另過，他們可以分得不多的一些家產，用這些家產買一座小院子，安安生生、踏踏實實的過小日子，再不用看人眼色，被人冷落忽視了！
最重要的是，她和朱元旦母子倆可以一起生活啊，這卻是吳姨娘心里最渴望的了，自從朱元旦出生以來，她這個親娘從來都沒有和朱元旦正經相處過，親母子可謂陌生的很，感情也淡的很，如果能夠搬出去另過，他們母子倆能夠再重新培養感情，這對于她來說，豈不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嗎？
所以，輾轉反側的想了一晚上，衡量了又衡量，吳姨娘終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來，這上午就來到了朱員外的書房了，一進來就跪下向朱員外哀求了。
看著跪在面前的吳姨娘，朱員外吃了一驚，瞬間就起了身，等他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么之后，又是瞬間就皺起了眉頭，目光緊盯著吳姨娘，就是沉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好好的，說什么要分家搬出去另過？你存的什么心思？難道我和夫人這些年還虧待了你不成？”
吳姨娘聞言，不由面露苦笑，她低著頭道：“老爺夫人，這些年對我如何，我也不敢說虧待了，畢竟有吃有喝的，安安生生的過日子，我也就滿足了，沒什么好怨懟的！”
“可是，老爺，你就算虧待我也不要緊，可為什么要這樣虧待元旦呢？他又做錯了什么？這幾年，看著他在朱家受盡了各種冷落怠慢，我心里實在是難受，我也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誰生的誰疼！”
“既然老爺夫人不疼，我疼！既然這朱家已是沒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了，那我們搬出去另過也是好的，夫人也是放心了，不用總是防著元旦爭搶家產了，老爺也不必夾在中間為難了，您說呢，老爺？”
朱員外頓時無言以對了，他再如何，也說不出這幾年沒有虧待朱元旦的話來，其實當初把朱元旦送去城外張秀才的學館讀書，他就已經是做出了選擇了，相對于庶長子朱元旦，對于他來說，還是朱夫人和嫡子朱平安更重要些了！
現在，這些年對朱元旦的忽視冷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結果終于是來了，不說朱元旦對朱家沒什么留戀，白日里總是往他先生家跑，現在就連一直木訥寡言、老實本分的吳姨娘都來嚷著要分家搬出去另過了，這就是有得有失了吧！得了嫡子，終是要失了庶長子！
心里念頭想法翻滾著，一瞬間，朱員外只覺得分外疲憊，他剛剛還想著要是讓朱元旦娶了朱夫人的娘家侄女，這中間有個斡旋的人，這一家人能夠緩和關系，重新親近起來呢，可是現在看來，他這種想法，只是他的一廂情愿了！
有時候，一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感情已經是疏遠了，隔閡嫌隙已經是有了，那么就不是說親近就能夠再親近起來的了！
朱員外沉默了半晌，忽的就是長嘆了一口氣，問吳姨娘道：“你這想法，是你自己的想法，可問過元旦嗎？他又是否愿意搬出去另過呢？”
吳姨娘苦笑道：“老爺，您這又何必問呢？您以為這幾年朱家這樣冷落怠慢他，他對朱家還會有什么感情留戀的嗎？他自也是巴不得搬出去的！如此一來，不用再忍受朱家上下的冷落忽視，也不用再擔心夫人拿捏為難他了，我也正是昨晚上聽說了他想要搬出去的想法，一晚上沒睡，左思右想的，這才鼓起勇氣來求老爺的！”
朱員外聞言，不由怔然一瞬，確認般的反問道：“你說什么？昨天晚上，元旦和你說過，想要分家搬出去另過的想法？”
吳姨娘點頭應道：“正是如此！只是他可能不好自己提出來吧，所以我這做姨娘的，就只能替他來說了，還請老爺成全才是啊！”
朱員外默然不語，許久才嘆了一口氣，擺手道：“你出去吧！這事情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老爺？”吳姨娘喚了一句，還想說什么，但看著神情有些疲憊的朱員外，還是住口了，然后就是起身，低著頭出了書房。
等她一出去，那朱員外就是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了，面露苦笑，自言自語般地道：“有得必有失啊！有得必有失啊！唉！”
這一瞬間，本來年紀已是有四五十歲的朱員外好像瞬間就蒼老了幾歲一般，看來朱元旦真的想著分家搬出去另過的事情，還是讓朱員外備受打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