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燈火闌珊處

　　入夜，明月漸漸升起，星光點點璀璨，那星空下的金陵城也是隨著夜色的到來而越發熱鬧起來了，家家戶戶，一盞盞燈籠點亮，星星點點的，匯聚在一起，照亮著整座金陵城，使得這繁華的金陵城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不夜城，頗為夢幻壯觀，又讓人迷醉。

　　不過，此時金陵城里的熱鬧是屬于城里人的，這城外的廣福寺卻還是頗為幽靜的，遠離塵世喧囂一般的幽靜，時不時會傳出一聲木魚聲，是方丈住持在念經坐禪了。

　　張進、方志遠和朱元旦他們就處在這幽靜的寺院里，一座小院落的一間普通禪房里，他們三人坐在小桌前，借著燈光，聚精會神地溫習讀書，此時那喧囂的金陵城與他們無關，住持的木魚聲也與他們無關，他們沉浸于書中微言大義的世界里，不受干擾。

　　如此，時間過的飛快，不知不覺間那剛剛升起的月亮就已是到了正空中，夜越發深了，那金陵城則越發璀璨奪目了，整座城在這黑夜中，簡直就像一座四面八方都在發光的神城，那么光華耀眼，光芒四射，又活力十足！

　　可這城外的廣福寺卻越發幽靜了，就連那住持的木魚聲都停了下來，可能老主持完成了晚課，也已是睡下了吧，不再念經打坐了。

　　不過，張進、方志遠和朱元旦他們的房間里燈火卻還亮著，他們三人依舊還沒睡，依舊手中捧著書，熬夜苦讀了。

　　張進和方志遠依舊專心致志，可朱元旦卻已是用手捂嘴打起了哈欠來，顯然他已是很困乏了，也難怪如此，畢竟他趕了一天的路，再熬夜讀書，嗜睡的他自是有些受不了了。

　　于是，他迷瞪著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打著哈欠道：“師兄，這很晚了，我們睡吧，等明天再溫習也不遲啊，反正離八月份的鄉試還有三個多月呢，還遠著呢，我們不用這樣天天熬夜吧？”

　　張進聞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就笑道：“胖子，你要是困了，就自己去睡吧，我和志遠再看一會兒書！”

　　“啊？還看啊？”朱元旦抱怨了一句，可隨即又直起腰打起精神來，嘟囔道，“師兄你們學問文章都比我好，還這么刻苦用功，我要是還偷懶去睡了，那可不行！不行！我還是和師兄你們繼續溫習讀書吧！”

　　說是這么說了，他做也是這么做的，只可惜只堅持了那么一會兒，就又困意上來了，迷瞪著眼睛，這次卻是直接趴在桌上打著呼嚕睡著了，那手中的書本更是蓋在了他的腦袋上。

　　張進看著好笑，搖了搖頭，伸手輕輕推了推他，喚道：“胖子，胖子？”

　　回應他的只有朱元旦的呼嚕聲，而且越來越響，顯然已是睡的沉了。

　　張進不由無語，失笑道：“這胖子看來是真累了，這么快就睡著了，可這么趴在這里睡可不行，會著涼的！”

　　然后，他又招呼對面的方志遠道：“志遠，來，幫把手，我們把這胖子搬到床上去，給他蓋上被子，免的著涼！”

　　方志遠聽了，放下書本看了看趴在桌上睡著的朱元旦，一臉的一言難盡，到底是點頭應道：“好的！師兄！”

　　于是，兩人起身，一左一右地把朱元旦扶了起來，攙扶到床榻前，讓朱元旦倒了下去，再給這胖子扒了衣服脫了鞋子，蓋上被子，這才罷了。

　　然后，張進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床上睡著的朱元旦，道：“這胖子，還真沉！”

　　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夜色，他又對方志遠道：“天已經很晚了，志遠，要是困了，你也歇息吧！”

　　方志遠卻搖了搖頭道：“師兄，我再看一會兒，你自己先睡吧！”

　　說完，方志遠又是回到了小桌前坐下，拿起書本，猛搖了搖頭，清醒了下頭腦，就又繼續研讀了起來。

　　張進見了，張了張口，到底沒說什么，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了，因為他知道方志遠的壓力很大，那些壓力或許也是莫大的動力，讓方志遠這樣一日日堅持苦讀了。

　　張進輕嘆了一口氣，又笑道：“我去外面方便一下，等會兒就回來！”

　　“嗯！師兄去吧！”方志遠應了一聲，眼睛都不曾移開手中的書本。

　　張進沒再多言其他，邁步去開了房門，走了出去，去了后院的茅廁，解決了生理問題，這才轉身要回來。

　　可是，走在小院落里，看著那小院落出出進進的石拱門，張進忽的神情微動，不知怎的，他卻是忽然想起了去年的事情來。

　　去年，他們也是來金陵城趕考，也是在這城外的廣福寺借宿，更是在這里晚上忍耐不住，半夜溜出小院去，想要看一看夜里的金陵城，也因此偶遇見了同樣溜出來的王嫣和丫鬟蘭兒了，他和王嫣的緣分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現在，又來到了金陵城，又在廣福寺借宿，還是在晚上，那不遠的金陵府城依舊那么璀璨輝煌嗎？依舊是星空下的一座不夜城吧？依舊是那么讓人迷醉憧憬向往吧？

　　想著想著，本來要回房的張進不知怎的，那腳卻是向那石拱門走去了，向那小院外走去了。

　　出了小院，然后在這幽靜黑暗的寺廟里，他好像有著心靈感應，或者有某種牽絆一般，向那去年他們觀賞金陵城夜景的地方而去，可能他想去這個地方再看一看金陵城的夜景吧，也可能是出于某種莫名其妙的原因，想要去這個地方看一看，是否伊人也在呢？

　　這種想法有些荒唐，可此時卻頗為強烈，這可能都是因為來借宿時，那待客的知客僧說今日寺里有女客的緣故吧，這讓他想起了去年寺里的女客王夫人和王嫣了，或者今年的女客還是她們呢？雖然張進的理智告訴他，這有些不可能，沒這么巧的事情，但是當情緒上來了，就沒有那么理智了，他還是想要來看一看，驗證驗證了，因為他覺得，要是這女客真是王嫣她們，或許王嫣晚上也會來這去年他們一起觀賞夜景、談笑聊天的地方的！

　　而就算這女客不是王嫣她們，那也就罷了，張進也就死心了，或許會有些失望而歸吧，那種強烈的情緒也自是會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張進快步流星地走著，在這黑夜里沒有絲毫停頓，他走的是那么急那么快，不知不覺間已是隱約可看見那燈火輝煌的金陵城了，就是在這城外的廣福寺，在這夜里，那光芒四射的金陵城也是映照出了一片光芒。

　　最重要的是，在那片光芒之中，燈火闌珊處，一位少女就面對著金陵城站在那里，她好似在欣賞金陵城的夜景，又好似在等人，忽的聽見有腳步聲靠近，少女轉頭看了過來，看見了來人，先是瞪大了眼睛愣住了，目光不敢置信，隨即露出了意外驚喜的笑容，歡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