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縣,是金陵府下的一個大縣,也已是臨近金陵府城了,其中的繁華熱鬧比之偏遠的石門縣可是強多了,人口、經濟甚至文化方面都強,可能是挨著金陵城這座南都,也沾了幾分文氣幾分繁華吧。
張進、張秀才他們來到了江水縣,就很是松了一口氣,畢竟金陵城已經不遠了,過了江水縣再走個一兩百里路就到了金陵城,眼看著金陵城就在前面了,倒也不必緊趕慢趕的,最多再走個兩三天,總會到的。
所以,他們到了江水縣,倒是難得輕松起來,下午兩三點在一家客棧安頓下來之后,難得他們一行人還出來逛街湊熱鬧了。
江水縣是個大縣,因靠近金陵城,人口也有五六萬,街上的繁華熱鬧比不得金陵城,可也有幾分氣象了。
就見那街上人來人往,擺攤叫賣的,討價還價的,賣藝耍雜耍的,甚至于有拿著一塊“神算子”的旗幟算命的等等,卻是一副太平盛世的繁華景象了。
當然,現在這大陳王朝與亂世比起來,自是算太平盛世了,即使這個世道還依舊有許多人吃不飽穿不暖,依舊是有許多人沿街乞討甚至于賣身為奴,可相對于人命如草芥的亂世來說,還真就是太平盛世,清明天下了。
張娘子看著這熱鬧的大街,就是笑道:“真熱鬧啊!比石門縣熱鬧多了!”
張秀才笑道:“那是自然,畢竟靠近金陵城嘛,我們石門縣雖然也在金陵府治下,可還是偏遠了一些,比不得這江水縣了。”
張娘子點了點頭,沿街走著,張秀才在一旁陪伴著,張進、方志遠和朱元旦他們則是在后邊跟著了,湊在一起左觀右望,閑聊說話,有時還脫離隊伍買點小食吃。
忽的,張進看見了一旁有一個捏泥人的小攤子,攤子上已是擺著丫鬟小姐讀書人等模樣的小泥人了,一看見這個,張進不知怎的,就是想起了去年,他和王嫣一起閑逛時買的兩個泥人了,那兩個小泥人還是照著他和王嫣的樣子捏的,頗有幾分神韻。
想著想著,他鬼使神差地就是脫離隊伍來到了小攤子前,看了看就指著那讀書人和小姐的泥人問道:“這兩個泥人怎么賣?”
賣泥人的聞言笑道:“不貴!兩個泥人給五文錢就好!”
張進遲疑了一瞬,就掏了五文錢買下了這兩個小泥人,藏在袖子里,又是回到了隊伍里。
那朱元旦見狀就是一邊吃著路邊攤買的炒豆子,一邊笑問道:“師兄買什么了?”
張進瞥了他一眼笑道:“也沒買什么,就是些小玩意兒!”
朱元旦撇了撇嘴,明白張進這是不愿說了,張進不愿說的,他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來,而他也識趣,不再多問,繼續吃他的炒豆子,嘎嘣脆!
一行人逛街逛了一個多時辰,直到下午五點,天色近黃昏,這才滿足回到了客棧里,又是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繼續趕路了,往金陵城而來。
金陵城,知府府衙,后院閨房。
又是一年過去,王嫣也已是長了一歲,本就是十四五歲的少女,如今出落發育的越發水靈嬌俏了,可此時她卻心不在焉,正在發呆發愣呢!
就見王嫣托腮坐在小桌前,桌子上放著一根桃花簪子,兩個小泥人,那兩個小泥人如果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發現這兩個小泥人很是像張進和王嫣她自己了,這卻是去年和張進逛街時,照著他們的模樣捏出來的兩個小泥人了。
而那根桃花簪子,也是去年張進送給她的,這一年過去,她和張進相隔兩地,無法見面,也只有睹物思人,看著這桃花簪子和兩個小泥人了,讓她消解些許想念相思之情。
這時,那丫鬟蘭兒正拿著雞毛撣子打掃房間呢,看著她家小姐又對著這兩樣東西發呆,不由失笑道:“小姐,又在想張公子呢?”
王嫣轉頭看了她一眼,卻是沒口是心非地否認,而是輕嘆了一聲道:“也不知道他今年會不會來府城!”
蘭兒笑道:“既然去年張公子說了會來府城參加今年的鄉試,那就肯定會來的,小姐放心吧!”
王嫣卻蹙眉道:“這離八月鄉試還有三個多月呢,還要再等三個多月呢!”
蘭兒又是忍不住失笑一聲,拉長了聲音打趣道:“哦,原來小姐是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張公子啊,這一年都等了,還有三個月又算什么?小姐且耐心等著吧,三個月后,張公子肯定會出現在小姐面前的!哈哈哈!”
說完,她自己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王嫣也是反應過來,這蘭兒在打趣自己了,頓時站了起來笑道:“好啊!你竟然敢打趣你家小姐我,看我饒不饒你!”
然后,她就快步走了過去,伸手就咯吱蘭兒的腰間,蘭兒忙縮著身子躲避,兩人笑鬧了起來。
笑鬧了一陣之后,喘著氣坐在床上,依偎在一起,說著主仆二人的知心話。
那蘭兒又笑道:“小姐,你真就認定了那張公子?可恐怕老爺夫人不會同意的,尤其是夫人,我看夫人這一年對小姐嚴厲的很,什么琴棋書畫,針線刺繡,什么規矩,都要小姐重新學習一遍,恐怕已是有為小姐出嫁做打算了,畢竟小姐也大了,是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王嫣聞言,眉頭又是蹙了起來,輕嘆道:“我也正擔心這事情,我看我娘這一年對我的嚴格要求,恐怕又是想把我嫁給哪家公侯家了,她自己出身于侯門府第,大姐嫁了太子,二姐嫁了尚書家的公子,以她的眼光,哪里瞧得上別人了?也只有公侯府第能讓她高看一眼了。”
“那小姐你?”蘭兒滿臉憂慮道。
王嫣輕笑道:“公侯勛貴子弟,不是紈绔公子,就是酒囊飯袋,誰稀罕的嫁給他們?百年前他們的老祖宗輔佐太祖皇帝打下江山,自是英雄,可百年之后他們的子孫卻已是如此不堪入目了,真是有辱祖宗,我是斷不會嫁給這樣的人的!”
“可是”蘭兒猶豫遲疑。
王嫣卻又笑道:“我明白你想說什么,可我想說的是,我娘有我娘的意思,我自有我的主意,哪里什么事情都讓她做主了?大姐二姐被她安排做主嫁了太子和尚書家的公子又如何?兩位姐姐又哪里過的好了?”
“大姐貴為太子妃,可因遲遲沒生下長子嫡孫,在宮中戰戰兢兢的,無時無刻不小心翼翼的,不敢踏錯一步,宮里的兇險不是我們能揣度的!”
“二姐嫁了個風流公子,頭兩年還好,夫妻恩愛,可這幾年,哼!二姐夫左一個納妾右一個納妾,憐香惜玉的,就連那青樓里的名妓都接進了府里,二姐又哪里過的好了?”
“所以,我是不會聽我娘的了,她只看中人家的門第高低,富貴榮華,卻不看人的品行優劣,不看我們姐妹喜不喜歡了,如此我也不必聽她的,聽她的也得不到什么好,最后她有面子了,女兒們都嫁了高門府第,苦的卻是我們自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叛逆期到了,王嫣卻是如此想她娘王夫人了,自己主意也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