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少年人如青苗

　　農歷正月二十七，初春。

　　年節剛過去不久，熱鬧的氣氛已是漸漸消散，老百姓們又是重新回到了日常生活中，各自為生計奔波忙碌著。

　　而南城張家也是如此，這年節剛過不久，學館里就開學了，張秀才又是要每天早起去學館教書了，倒是張進、方志遠、朱元旦他們因為二月份的縣試即將來臨，沒有再去學館讀書了，而是留在家中安靜復習鞏固課業，為臨近的縣試做最后的準備。

　　這天，正是學館休假之日，張秀才也留在了家中，他心里也是想著即將到來的縣試，所以吃完早飯后，他就對張進道：“再過七八天，縣試就要開始了，你們就都要下場了，這準備了一年，進兒覺得自己如何了？等會兒志遠和元旦過來，今天我最后出題考考你們！”

　　卻不想，張進聞言，露出了吃驚的神情，反問道：“今天？”

　　張秀才點了點頭道：“怎么，今天不行嗎？今天我剛好在家啊！”

　　張進遲疑了一瞬，就解釋道：“爹，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和志遠、元旦他們和董元禮、周川等人約好了，今天一起去城外踏春，在縣試前散散心，順便交流一番。”

　　“哦？和董家子等人約好了嗎？”張秀才面露沉吟之色，對此也并不感到意外。

　　自從張進和方志遠每半月去縣衙參加了讀書人的聚會之后，也算是正式開始與人交際了，認識了董元禮、周川等人，朱元旦又通過張進加入了其中，而除了縣衙聚會以外，平時他們也常常相約聚在一起探討交流，甚至于游玩。

　　只是張秀才沒想到，恰好今天他們又約好了要去城外踏春，他沉吟半晌，終于開口道：“罷了！既然與人約好了，那也不好失約于人，你和志遠、元旦還是去赴約吧！”

　　張進又是猶豫了一瞬，這才點頭應道：“是！多謝爹了！”

　　張秀才搖了搖頭道：“謝我什么？縣試都迫在眼前了，你們還這樣相約著去城外踏春，想來你們心里應該都是胸有成竹了，那么我今天的考教也就不必了，還不如讓你們去踏春散散心呢！”

　　聽他如此說，張進不由地就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道：“爹！現在我還不敢保證接下來的府試院試如何，但七八天后的縣試嘛，那定是沒問題的，要知道縣試的考官就是知縣大人和學諭大人，我們又怎么可能通不過呢？”

　　這話也的確如此，這幾個月趙知縣和吳學諭都出題考教了他們很多次了，每次張進和方志遠都得到了他們的贊賞，如此一來，縣試張進和方志遠又如何可能通不過呢？通過才是必然的！

　　張秀才自也是明白這點，他點了點頭道：“也罷！你說的也是！不過府試院試你可就別想著像縣試這般輕松了，考前定要好好做準備才是！”

　　“知道了，爹！”張進應道。

　　然后，張秀才再沒多說什么，直接負手去了書房里苦讀了，他也要為明年的鄉試秋闈做準備啊，他的時間也很緊張的！

　　而張進等了一會兒，終于等來了方志遠和朱元旦，三人一起出了家門，往相約好的城門口而來。

　　到了城門口，果然就見董元禮、周川和馮其已經在那里等著了，張進等人忙走了過去打招呼笑道：“董兄，周兄，馮兄，讓你們久等了！”

　　董元禮哈哈笑道：“我們也沒來多久，剛到而已！現在既然人來齊了，我們就走吧！”

　　聞言，張進等人自然沒有意見，一行六人一起出了城，去城外踏春了。

　　所謂的踏春，這是古代比較風雅的說法了，在這初春時節，邀請幾個好友，一起去城外走走看看，欣賞春天的景色，這就是踏春。

　　而其實，用現代的話來說，踏春就相當于學生們的春游吧，再用比較通俗的話來說，踏春就是在春天的時候，一起出去閑逛而已。

　　所以此時，張進他們六人走出城外，就是沿路閑逛而已，一邊閑逛著，看看春天的景色，比如飛來飛去的燕子，路邊開的不知名的野花，還有被春風裁剪得當的柳樹翠嫩柳條等等，又一邊說話交流著。

　　那董元禮就首先開口笑道：“再過七八天就是縣試了，我今天說要來與張兄你們一起出城踏春，我爹還不同意呢，非要我在家溫習課業，為縣試做好充分的準備，幸好我祖父同意了，否則今天我未必出的來，哈哈哈！”

　　那周川聞言就點頭附和道：“我爹也是這樣，不過我還是堅持來赴約了！”

　　張進也是跟著點頭笑道：“我爹吃完早飯后，本來也說今天要出題考教我和志遠還有元旦呢，但我和他說了今天與你們有約，他倒是通情達理的很，并沒有堅持讓我們留在家！”

　　方志遠聽了這話不由問道：“哦？師兄，今天先生本來是要出題考教我們嗎？”

　　“嗯！”張進頜首道，“本來他說是下場前最后一次出題考教我們的，不過我說和董兄他們有約之后，我爹就沒說什么了！”

　　“原來如此！”方志遠點了點頭，也沒再多問。

　　這時，那朱元旦忽然嘟囔著嘆道：“師兄，你們此時之所以能夠這么輕松來踏春，不必多想七八天后的縣試，那是因為你們都是胸有成竹了，都在兩位大人那里掛了名的，想來縣試肯定是能過的，可我就不一樣了，我沒能夠參加縣衙每半月的聚會，兩位大人也不認得我，我恐怕想要通過縣試，只能靠自己考了，唉！我現在心里還真有些沒底了！”

　　聞言，那方志遠瞟了他一眼，就沒有理睬他，而張進則是安慰道：“元旦，你也不必忐忑緊張，縣試要取前十名參加接下來的府試，你的文章已是不錯了，這十名里想來你也能夠位列其中的，縣試你應該是能夠通過的，這一年來辛辛苦苦的練習破題做文，你也不是白練的！”

　　“是嗎？”朱元旦還是有些信心不足，一張胖臉有些懷疑地看了一眼張進，隨即又是抱怨嘆道，“要是早知今日，去年重陽節的時候我也該好好表現才是！這樣就能夠得到知縣大人下的帖子，和師兄一起去縣衙參加聚會，那么今天縣試前我也可以和師兄你們這樣輕松了！”

　　不過，他現在再怎么抱怨也沒用了，去年重陽節那天他沒抓住機會，就注定了此時他要比張進等人緊張了，畢竟張進他們和縣試考官趙知縣和吳學諭已經是熟識了，如何再會為縣試而擔憂緊張呢？

　　聽著他的抱怨，張進笑了笑，抬頭看著那不遠處的田中青苗，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朱元旦說話，只聽他道：“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一生之計在于少年，少壯不努力，老大也只能徒傷悲了，元旦啊！我們雖然還不過是少年，人生的日子還很長，但如果少年時都不努力，之后的日子肯定也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等到再大點豈不是又要后悔了？”

　　然后，他又指著那田中青苗道：“我們現在就像那剛剛栽下的田中青苗，讀書就像那農家施的肥料，讀書越多，施下的肥料就越多，我們就能夠長的越好，等到秋天時自然會結出碩碩果實的，你們覺得是也不是？”

　　眾人聞言，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那田中青苗，都是一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