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晚餐
先前還覺得悶熱的眾人只覺得一股寒意直沖自己的天靈蓋。
他們是先進入這個房間的，也觀察過。
空間就這么大，他們是可以十分確定在此之前這個房間里只有他們這些人。
可這些手持燭臺的阿薩辛刺客們是什么時候冒出來的？
就好像是他們原本就站在那里一般！
都是刀口舔血，提著腦袋搏明天的主，最敏感的就是對周圍的變動。
可不到三步遠的距離，這么近的距離，他們這么多人竟然毫無察覺！
這些阿薩辛的刺客既然能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的身后，那再送上一柄匕首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這些已經習慣肆意掠奪他人生命的混蛋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有一根該死的吊繩死死的套在他們的脖子上，是生是死全憑握著繩子另一頭人的喜好。
而就在眾人彼此驚恐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鼠人刺客時，一聲不大不小的咳嗽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凱爾從主位后面的黑暗中踱出，打量著驚疑不定的黑幫頭子們，一、二、三、四、五…
面具下，凱爾嘴角微翹，坐在座位上的正好有十二個，就是不知這場晚宴里誰會是那個猶大呢？
一時間，凱爾的表演欲空前的旺盛。
看著諸人，凱爾猛地張開雙臂，用一種布道的語調高聲說道：“沉默的羔羊們，對于你們的牧羊人無需有任何畏懼之心，沐浴在同一片星光的兄弟姐妹們，諸神是寬容的，只要你們秉持真心，我就會帶你們見證奇跡！”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心下忍不住泛起一個想法：“這家伙，莫怕不是個傻子？！”
只是畏懼于對方的強大，這個話沒有一個白癡會真的說出于口。
凱爾更是不會理會這些人的想法，對于他來說，眼前的這些惡棍們既是自己表演的觀眾，也是自己觀看的演員。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在你嗤笑小丑的同時，殊不知小丑是不是在樂你？
凱爾示意侍立在旁的奔行鼠端來兩杯鮮艷如血的葡萄酒和一盤燕麥脆皮餅。
他舉起第一杯紅酒抿了一口后，繼續以一種夸張的詠嘆調高聲說道：“諸位，請記住這杯中的顏色，這是敵人的鮮血，也是我們賴以求存的甘露，你們把這杯拿去，彼此分喝。”
說完就有鼠人接過凱爾手中的紅酒，并遞給靠近凱爾左手邊的第一個人。
那是個滿臉刀疤的粗壯半獸人大漢，僅僅是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大山，比站在他身側的鼠人刺客還要高出一截來。
但此時的他卻乖巧的如同一個玩具熊，小心翼翼的用他那比蘿卜還粗的兩根指頭拈起那個酒杯抿了一口后，就遞給了下一個人。
下一個是個面色蒼白的女人，她有些厭惡的接過那個被半獸人喝過的酒杯，看著已經被捏凹的酒杯，強忍著潔癖帶來的惡心感，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唇印后就快速塞給了自己左手邊的胖子。
這場夸張的表演除了凱爾那突然無可抑制的表演欲外，其實還有一個小花招在里面——服從性測試。
凱爾正通過這些人的微表情和舉動來判斷這些人中，哪些人是真的有意服從，可以進一步利用的，
哪些又是迫于形勢才表面服從，實際上內心已經開始，琢磨怎么向自己捅刀子了，這樣的就要盡早剔除。
接過已經被喝得一滴不剩的酒杯后，凱爾將那塊一看就不怎么好吃的死面餅子掰開撕碎放在盤子里繼續自己的表演：
“你們當因此行禮，感謝我，尊敬我，愛戴我，這是我打下的地盤，但我舍棄給你們，讓你們的兄弟姐妹有更好的收入來換取食物和衣服。”
在座的黑幫頭子立刻參差不齊的起身行禮，惶恐的向凱爾示好，并依舊是依次吃過遞來的餅，凱爾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最后，凱爾拿起盤子里僅剩的那一杯紅酒道：“這杯是用我為你們留下的血而立的新約，你們當中固然會有人背叛我，但我是寬容的，因為從今往后，你們就是我在提埃爾的門徒，而提埃爾只會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阿薩辛！”
早就被凱爾這一番神經操作給弄得忐忑不安的黑幫頭子心想這個他們熟悉啊，立刻都跳起來大表忠心，并相互質問哪一個是二五仔，速速出來領死。
凱爾卻是笑了笑，將目光落在跳的最歡的那一個，先前的服從測試里，就他表現的最刻意，而且從偵測思想那里更是得知了對方的小秘密，他就是辛佳迪放進來的一枚棋子。
在座的十二個人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門徒，能用來最快速的掌控住提埃爾下城區的灰色生意，將已經趨近暴亂的下城區平復下來。
只不過這一次，他雖然依舊喜歡隱藏在幕后，但他不打算做成清一色。提埃爾畢竟是霍斯頓王城，是那位土豪國王金閃閃的居所。
雖然因為文化、制度和政策讓下城區成為了一塊“盲區”。
但一旦鬧騰的動靜太大，這個世界的真正掌權者們真的要下力氣整治，那就像是沙堡一樣，一個浪花就會被打沒，無論先前這座沙堡有多宏偉精致。
凱爾結束了他那夸張的表演后，一群鼠人就排成隊，端著熱氣撲鼻，香氣四溢的美食上來，在一群黑幫大佬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擺放在桌子上。
凱爾笑嘻嘻的看著最后一道菜煙腌灰烤塊根芹上來后，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各位，你們眼前一共是一百二十八道精心準備的菜肴，都是按照我喜歡的口味來調配的，保證會讓你們好吃到咬掉自己的舌頭。”
諸人全都疑惑的將目光投向了凱爾，大家都知道來這里是為了一場饕餮盛宴，但他們不是真的來這里吃東西的啊。
凱爾用鼠人遞來的銀質刀叉，切下一小塊自己面前的菜肴炭烤乳豬的豬皮。
放在燭光下，那豬皮色澤紅潤飽滿，油光在燭火下更顯得明亮如金。
凱爾滿意的看著叉子上的豬脆皮繼續說道：“而我將下城區按照街道分割成三十一個區域，你們在這些食物中會吃到寫有區號的小木牌，只要吃到哪個，哪個街區就歸你管，不過這道菜可要吃完哦，這既是對廚師的尊敬，也是對食物的尊重，所以諸位一定要量力而行，千萬別貪多嚼不爛。”
凱爾說完，左手邊的那名疤臉半獸人壯漢就一把抓起那盤炭烤小乳豬塞入自己的嘴中，咀嚼幾下后伴隨著“咔吧”清脆的一聲響，一塊斷成兩節的小木牌就被壯漢吐了出來。
凱爾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不由輕輕鼓掌道：“恭喜恭喜，以后灰巷街就是你的了。”
這時一個骨瘦如柴，看起來像是個大馬猴的家伙立刻焦急的喊道：“閣下，灰巷子是我的地盤。”
那名疤臉半獸人看著那大馬猴一樣的男人咧嘴一笑，那模樣要多恐怖有多恐怖，悶聲說道：“歐德，怎么的，你是想違背阿薩辛大人的命令嗎，我不介意替大人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什么叫做尊敬。”
“哎！”凱爾擺手略作不滿的說道，“既然坐在一起喝過酒分過食，那就都是一家的兄弟姐妹，不要再動不動打打殺殺的啦，雖然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嗎，
歐德是吧，你也可以找找看，說不定就能吃到這位大兄弟的地盤號碼了呢，你可以和他換回來嘛，既然大家是兄弟姐妹，那就萬事好商量嘛。”
叫做歐德的男人立馬低下頭說是，但垂下的眼皮底是噬人的目光，手中的動作也快了起來，直接抓起靠近自己的那盤醬汁牛油果土豆泥，也不怕燙壞喉嚨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其他人也不再廢話，有了刀疤男人作榜樣，在座的十二位都開始狂吃海喝起來，生怕比別人慢了一步。
凱爾笑了笑，也不言語，而是十指交叉在一起，托著自己的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著眼前這場真正的饕餮盛宴。
要想馬兒跑，必須先喂飽。
畢竟這是他和他的門徒們的第一次進餐，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