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空中飄搖的細雨灑落,卻是燕南天最喜歡的雨天。
雨點輕盈,他的心情卻沉重,雨滴打在墓碑上敲下了一曲誰伴我闖蕩,手里的牛二有一半灑落墓前,另一半夾雜著雨水,混合著他的淚水,被他一飲而盡。
他想再飲一杯百無聊賴,卻是沒有了。
“阿城,你的仇我沒能親手幫你報。”
“東哥犯了錯,但他仍然是條漢子,他對不起你,但親手殺了獨眼奎,也算是幫你報了仇。”
“你的畫,我都已經幫你收集起來了整理好,等哥們哪天發財了,幫你開一個畫展,讓他們見識一下什么叫做工筆畫。你不是說你是宋徽宗轉世嗎,就讓這幫洋鬼子們見識一下宋徽宗的實力。”
“阿城,我的朋友不多,你算一個,即便是發生了那件事之后,我仍然認為你是我永遠的朋友,只是我不好意思面對你。”
“如今,我們都已長大,再也不能一起打球,再也不能一起打架,也再也不能一起聽beyond的歌。今后,為了給我爺爺報仇,我也要隱藏起這份放縱,讓自己成熟起來。”
燕南天有些悲涼的嗓音嗚咽響起:“當天只有殘留的軀殼,迎接光輝歲月,風雨中抱緊自由;一生經過彷徨與掙扎,自信可改變未來,問誰又能做到…”
搖晃的身影從阿城的墓前離開,深一腳淺一腳,歌聲卻沒有停下來。他很久沒有淋雨的感覺,越來越密的雨點打在身上,竟讓他的歌聲越來越嘹亮,回蕩在只有他一個人的道路上。
如果不是逐漸亮起的路燈,他都沒有發覺此時已經是黃昏。他的心里還在回憶著上午參加耀哥的葬禮。
隨著東哥自殺挽回了強哥家族的聲譽,強哥馬上出手揪出了東哥的貼身馬仔。
馬仔供述,是大圈幫獨眼奎收買了東哥身邊的小弟,誘惑東哥開始西白分,并且免費提供貨源。等到東哥徹底上癮后,想讓東哥殺掉耀哥,以報當年耀哥挖掉大奎一只眼睛之仇。
東哥說什么也不同意,向獨眼奎說過一句話“做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殺耀哥”。
只是,講義氣的東哥終究是沒有抵擋住上癮的誘惑,有兩次差一點就暴露了耀哥的下落。其中一次,就是阿城當了替死鬼的那次,東哥本來已經出賣了耀哥的位置,在最后時刻換成了阿城的行蹤。
耀哥得知事情真相后,沒有叱責東哥,只是勸他戒毒,并且只身找上大圈幫獨眼奎,想要為阿城報仇,最終卻被獨眼奎槍殺。
強哥心疼弟弟東哥之死,一怒之下連殺了數位跟隨在東哥身邊的小弟和馬仔,全部裝進了車廂里。
據說,這輛裝著數具尸體的車,車底血流如注。警方沿著血跡一路跟蹤下去,卻發現汽車已經沖出海岸線,石沉大海。
此時,暴雨如注,燕南天漫步在黃燈之下的雨夜,臉色猙獰,怒吼道:“阿城,這是你最喜歡的冷雨夜!還記得那段你最喜歡的貝斯SOLO嗎?我差點被你蠱惑去學貝斯,你還記得嗎!”
當初,三個人想組建一支樂隊,專門彈奏合練beyond的歌。阿城看到燕南天的手指比較粗壯,故意慫恿說:“你這手指是天生彈貝斯的手指,這么粗壯有力,不彈貝斯可惜了。”
燕南天的手指不像是阿城的手指,阿城的手指像是天生一副彈鋼琴的手指,極為修長。
燕南天沒有什么音樂才華,五音不全,唱歌輸出全靠吼,在不在調上根本無所謂。他自己也覺得,不如學一門樂器,彌補自身的缺點。
但他終究將業余時間花費在了打球和打架上,倒是鍛煉出了一副好身體,一身的腱子肉,徹底與音樂無緣。
只有失去后才會后悔,這一刻,燕南天淚流滿面。
全身早已濕透,他也早已不在乎,望著前方遠處,華燈初上,洛杉磯被籠罩在滿天飛雨中,仍是那么的金碧輝煌。
正待他準備矯情的做出一個擁抱雨天的動作時,剛剛伸展胳膊,就聽得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急剎車的聲音。
雨水遮擋不住明晃晃的車燈,讓他看不清駕駛座上的司機,伸手擋住眼睛,側目而視后,他才看清楚了,是一輛少見的紅色悍馬H2。
悍馬擁有越野之王的稱號,從軍用改裝為民用后,依然保留了彪悍的性能。
特別是悍馬H2,它是在雪佛蘭薩博班的平臺上開發出來的,擁有了更多的駕駛舒適感,成為了退役軍人、商界精英、江湖大佬等最鐘愛的座駕。
心生警覺的他,馬上脫掉西裝外套拎在手上,被雨水浸濕的外套會讓他比較掣肘,行動遲緩。
他防備著將要從悍馬H2下來的彪形大漢,一旦確認對方有敵意,他將第一時間逃離現場,留下來硬抗對手是下下策。他絕對不會用自己的短板硬抗對方的優勢。
夜雨如水,遮掩住了淡黃的路燈,偶爾一聲驚雷在空中響起,更像是在提醒著燕南天面臨即將到來的危險。
雨夜是一個殺人滅口的最佳環境。
燕南天沉下心來,精神高度集中,心無旁騖,仿佛一切都分外安靜,急雨落在地面上、路燈上、身體上,噼里啪啦的聲音同時出現時又是那么的和諧,他的耳朵里只有雨落的聲音。
突然,悍馬H2的車門被打開,一道嬌小的身影站在車門踏板上,一道高昂又熟悉的聲音傳來:“上車!”
緊繃了半天,燕南天吐出一口氣,心中驚訝的同時又慶幸萬分,原來是阿城的妹妹、自己的初戀情人,慕容雪衣!
他馬上跑到副駕駛車門,拉開車門直接上車,欣喜的問道:“雪衣,你怎么來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慕容雪衣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張開嘴露出一對可愛的兔牙,說道:“裝什么裝啊?你身上的定位儀和竊聽器都是我給你裝上的,難道還讓我裝成偶遇邂逅的橋段?”
燕南天尷尬不已,臉上卻笑呵呵,厚著臉皮說道:“我就知道雪衣疼我,不想讓我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