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枯枝,逃亡 那黑霧被忽略,那嘶吼被忽略,那哀嚎被忽略,甚至自身生死的危機,也被無心忽略了。
他的心中眼中,已經只剩下了那一株枯樹。
這枯樹,或許曾經很龐大,很旺盛,但如今的它,卻是格外凄涼,那樹干雖然粗大如虬龍,可是,上面遍布道道裂痕,難以彌補的裂痕。
那裂痕,深入樹心,斷絕一切生機。
曾經的它,或許很神異,可如今的它,只是一具尸體而已。
歲月,太過鋒銳,斬殺了太多,也消磨了太多。
無心看著那株枯樹,邁開了腳步,向它走去。
隨著越來越近,他心中突突直跳,那種感覺越來越熾盛,那是距離目標遠近的感覺。
終于,他走到了樹干之前,停下了身軀。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目標,那莫大的造化,卻并不是這株枯樹。
那是什么呢?
他低下了頭,看向腳下。
那里,躺著一支枯枝,瞬間,無心感覺心臟都在抖動,有撕裂般的疼痛感涌上腦海。
這感覺,一半是因心中本能,一半,卻是因為那枯枝。
他幾乎吐血。
他不顧生死的駐留于此,尋找的大造化,就是這么一支枯枝?
換誰,誰也不會好受。
無心幾乎要抓狂,但最終,他還是僵硬著身軀,像腐朽的枯木,彎下了腰桿,去撿起了那枯枝。
枯枝,很平平無奇。
那株枯樹,因其高大,還能讓人聯想到它曾經的輝煌,可是這支枯枝,真的一點出奇的地方都沒有。
唯一與那株枯樹不同的,可能就是材質。
這支枯枝,不屬于那株枯樹,不知哪里來的。
枯枝之上,有著厚厚的塵埃,隨著無心呼吸,一陣陣煙塵騰起,繚繞此處。
難怪他在那廢墟之中搜尋許久,什么都沒得到,這樣一副容顏,誰想得到這會是造化之物?
這就是一支斷裂不知多長歲月,蒙盡塵埃的枯枝,無心一開始還以為它有什么神異之處,可是,撿起來之后,哪怕心臟抖動如篩糠,撕裂般的疼痛如波濤洶涌,可他依舊沒有在這枯枝之中感到任何不一樣。
他以為的生機,一點也沒有。
一點晶瑩,從無心眼角滑落,眨眼間,他便淚流滿面。
換誰,誰都得這樣啊!
他冒著生命危險,無視了那如彌漫地獄的黑霧席卷而來,威脅他的生命,最終,只得到了這么一根枯枝。
佛也有怒火。
他心中,越想越不平衡,越想越怒,鋼牙都幾乎咬碎,他的拳頭,攥的緊緊的,指甲幾乎刺破手掌,可是,那讓他失望透頂,憤怒無邊,平平無奇的枯枝,卻依舊沒有損壞的跡象。
這,算不算是一個神奇之處?
無心肉身力量之龐大,難以計量,此刻的他,轟碎一座山岳,或許,會有點艱難,但也只是有點艱難,不是不能做到。
可是,那龐大的力量加持在這渺的枯枝之上,卻不能損壞它?
無心沒有注意到這些。
他心中怒不可遏,忍之不住,他手掌一揚,就要摔掉這讓他憤怒,失望,還蛋疼無比的廢物。
但手揚在空中,他手指動了動,最終,卻又收了回來。
這,終究是他冒著大危機,尋找到的,若真這么扔掉,固然爽快,可他心中,卻滿不是滋味,憤怒與不甘交替充斥,還有一種本能的顫抖在動作。
所以,最終,他還是扔不出去。
“哎,還是收著吧,或許,它真的是一件大造化也不定。”他把枯枝舉到眼前,細細打量,卻什么都沒發現,所以,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既然找到了,那就該走了,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有大恐怖,那黑霧,終將占據這座天宮!”他抬頭看向遠方,虛空之中,那讓這座天宮變得光明的滿滿乳白毫光,此刻已經所剩無幾,都被那黑霧吞噬了。
可以想見,過不了多久,白光,就將徹底消失。
而這座天宮,將陷入永恒的黑暗,魑魅魍魎橫行,那黑霧之中的無數身影,就是魑魅魍魎。
邪惡的氣息,已經遍布整座天宮,冰寒刺骨,讓人忍不住發抖,想要逃離。
而黑霧之中,無數的手臂在揮舞著,像是要抓住什么東西,拉進去融為一體一般。
無心頭皮發麻,不敢逗留。
他把枯枝放入懷中,再不停留,向著記憶中天宮的出口奔去。
黑霧,已經觸及浮島,浮橋。
情勢,岌岌可危。
走著走著,無心突然面色一變,眼神,看向了虛空之下,那無盡黑暗之中。
那里,有一輪明月,在緩緩升起。
不,那哪是明月,分明是一只眼眸。
那,竟是一尊生靈,一尊恐怖存在!
隨著那只眼眸睜開,無心感覺心頭毛骨悚然,那黑霧翻涌著,一道輪廓,在逐漸浮現。
那是眼眸的主人的身影。
隨著那如魔影一般的恐怖身影出現,黑霧之中,那些身影嚎叫的更加歡快了,嘶吼哀嚎聲中,竟是帶上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無心分明聽出,那是欣喜,像是在歡迎那恐怖存在的出世。
黑霧上升的速度,更快了。
很快,黑霧,便彌漫到了他身邊。
“走!”無心臉上滿是冷汗,他低喝一聲,雙目微閉,雙手合十,看也不看那黑霧,那無數伸向他的手臂,口中默念經文,循著心中本能疾步而走。
心,會指引方向。
他的身軀,隨著經文出口,漸漸有金光在散發。
他,寶相莊嚴,慈眉善目,像是正在普度眾生的佛陀。
他身上散發的金光,像是那黑霧的天敵,當那黑霧觸及金光的時候,呲呲聲響起,黑霧,在被消融。
黑霧之中,探出了一只只潔白如雪,卻讓人心生恐懼的手臂,抓向了無心,欲要拉他一起沉淪。
卻在觸及金光的剎那,像是被陽光灼燒一般,急忙縮了回去,有痛苦嗚咽傳來,也有惡毒目光緊緊盯著無心,空氣中,有惡臭彌漫,可以看到,那只接觸金光的手臂,只是剎那,便已被燒焦,有骨頭都露了出來。
黑霧之中,種種叫聲響起,沖著無心而去,欲要擾亂他心神。
黑霧絕不甘心。
無心在奔走,而黑霧在不斷纏繞他,想要吞噬他。
可惜,無心身上的金光,雖然被黑霧沖擊的明滅不定,有些暗淡,卻始終堅韌,不曾熄滅。
黑霧每一次的沖擊,陡然無心身軀一顫,可他雖然滿頭大汗,卻始終不曾停下經文的念誦。
事實上,他在禪靜寺十多年,在那里長大,可是,師傅老和尚從來沒有教過他什么佛門經卷,他,其實什么都不懂。
先前之所以會突然念誦那《阿彌陀經》,用以超度慘死的眾生,也是心血來潮,而腦海之中突兀現出經文所致。
否則,他便是有心,也是沒那力量的。
現在,也是如此。
一個個經文符號被他吐出口,像是有某種力量加持,它們匯聚與無心腦后,形成了一個‘卍’字符號。
這符號在轉動,散發無量光暈,加持無心身上,讓他萬法不侵,那些魑魅魍魎,沒有近身的機會,便被灼傷,不得不退。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無心像是唯一的光明,他渾身散發無量金光,擊退了黑暗的一次次沖擊,始終不曾被黑暗吞噬,在急速奔走。
他雙目緊閉,卻自有目的。
腳步,一刻也不曾停頓過。
便在這時,無心身軀巨顫,口中經文差點念不出,渾身金光也差點上去,那些手臂,那黑霧,差點得手。
有黑霧借著這剎那之機,侵蝕了無心身軀,有手臂也借此機會,抓到了無心身上,雖然只在剎那之間,黑霧手臂皆被無心身上金光擊退,卻依舊在無心身上留下了痕跡。
無心腰背胸腹之上,衣衫被撕碎,那些手臂,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抓痕,深可及骨,傷口之上,黑色與惡臭彌漫,疼痛讓無心臉頰抽搐。
他的肩膀之上,被黑霧侵蝕之處,血肉消融,有骨頭裸露。
要知道,他的肉身,可是幾番突破極限,早已不似常人,不金剛不壞,可也差不離幾了啊,可即便如此,剎那之間,他還是手持重創。
無心腦門突突直跳,那是危機所致,也是疼痛所致。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不敢稍有停留,嘴唇甚至不敢停下片刻,依舊在不斷煽動,不斷吐出經文。
他心中有著大恐慌,他感覺,自己已經被某個存在盯上,或許,就是先前他在黑霧之中,看見的那升起的巨大身影。
可他不敢回頭,依舊在先前奔逃。
他的感覺沒錯。
他身周,黑霧翻滾太過洶涌,種種嘶吼哀嚎聲大作,像是在呼喚著什么,故而,引起了那未知存在的注意。
那亮如明月的眼眸,緩緩看向了他,那龐大無邊,恍若能遮天的黑暗手掌,動了又動,攪得黑霧翻滾,仿若無邊大浪。
可最終,他卻又不知為什么,收回了眼光,停息了手上的動作,轉而看向某處。
那里,是天宮中心。
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覺消失,無心心頭松了口氣,心中有著一種欣喜浮現,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那存在若出手,他絕無生還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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