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今年端午雨兼風(一)
五月初五，俗稱端午。
這是金朝的重大節日，老少婦孺、文人墨客皆能參與，所以節日氣氛格外的濃烈。
天還未大亮，外面就吵吵嚷嚷的，人們都開始活動了起來。
小孩架著柴火，蒸籠冒著熱氣；婦女們手上忙個不停，用新鮮的粽葉包著粽子；寫端午貼詞，則是文人墨客們的事；而掛菖蒲艾葉和神占的則是當家漢子們的任務。
而金人的活動則略有不同，端午他們稱之為重五，節日的含義略有變化，漢人祭祀屈原的傳統，到了他們這里，
則是變成了祭祀蒼天，在金人看來，天是最有威力的神，他給人以歡樂和幸福，也給人災難還有痛苦。
所以會選出一個節日，用好酒好菜來祭拜蒼天，渴望來年能夠少些災難。
至于原本的時日是多久，如今已不可考。
但為了融合宋人，減少他們反抗的情緒，所以金王朝也將這天定為了自己的重五節。
目的雖然不一樣，但節日的氣氛卻都同樣隆重，不會因為錢財的多少而有所變化，也不會因為地位的高地而不同。
從早上開始，中都城內的各大寺廟都會開始施粥，發上兩個粽子，讓流落街頭的乞丐們，也能享受一個舒服的端午節。
李全是從后世來的，過了很多次端午節，氣氛大多一樣，只屬于一家一戶之樂。
不過如今卻不同，由于時代的問題，大宗族和鄰里之間的關系，導致端午之樂是屬于整個神州大地的。
李全穿著一身淡青朝服，站在花紅柳綠的大街之上，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這股氣氛。
至于朝服，則是昨日吏部派人送來的。
雖然手續還沒有完成，但大抵他也能算是一名官員，有了參加端午大祭的資格。
今天按照習俗，皇帝會在宮城之外舉行盛大的拜天祭禮。
這既是皇帝向蒼天祈求國泰民安的儀式，也是皇帝對著一年來功績的宣揚，所以中都城內的朝臣都會前去。
一輪朝陽從東邊的龍泉山上升起，紅色的光芒金色的宮城融匯在一起，顯得格外的肅穆與莊嚴。
那是代表著皇權的力量。
李全抵達宜陽門外的的時候，前面已經排起了長隊，外邊還有許多大轎與馬車。
三扇宮門大開，百官依次入內。
最中間也是最寬大的是宜陽門正門，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從這進入。
旁邊是兩道狹小的側門，左文右武，李全上次去吏部就是從左門進入的，地方不大，所以有很多人排隊。
隨著隊伍慢慢蠕動，從黑暗的城門道里出來之后，便豁然開朗，金色的晨光沐浴在身上，讓今天的儀式多了一絲神圣感。
而前方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南郊。
位于太廟之外，名字聽得挺高大上的，其實地方很俗，就是一座很大的足球場而已。
哦，也對，這時候的足球叫做蹴鞠，大抵上應該差不多吧。
李全一片向著，一片被人推搡著往前走去，這讓他有些煩悶。
不過這從這里也能看的出來，金朝的吏治問題有些大，官員太多也就是冗員了。
其實文官這邊還好，武官那邊卻有些恐怖，一大堆女真人擠在一起，畫面太美，讓李全想到一個詞語，
“十羊九牧”。
意思就是十只羊里面，有就個都負責牧羊的，只有最后一個，才是真的羊。
武官系統膨脹如斯，難怪戰斗力變得如此低下......可連這都打不過的宋朝，戰斗力得有多差......
在他腹誹的時候，百官都已入列，前面看臺上的弦樂之聲開始奏響，今日的祭天活動終于開始。
百官下跪，李全自然也不列外，這是對權利的極度尊崇。
球場大門處。
一輛豪華馬車緩緩停下，內侍搭上白玉階梯，穿著明黃色祭袍的皇帝被人攙扶下來，從球場南門進入，緩步走向看臺，檢閱百官。
皇帝今日的衣服，可以說十分的樸素，不過樣貌不差，倒也不需要衣服的襯托。
至于前方引路的宣徽使，則是和皇帝形成了強烈對比，大腹便便的樣子，滿身的肥肉幾乎將身上的玄服給撐裂開來。
他叫李喜兒，不是內侍，是有歐金金的人，居然也被皇帝任命為了宣徽使，可見是有多么得皇帝的信任。
李全這時候也終于感受到了李氏外戚的實力。
百官皆跪之時，唯他與皇帝還可站著，這是怎樣的權勢都不可能得到的。
“咳咳，開始吧。”
皇帝輕咳兩聲，揮揮手，讓百官起身，祭禮開始。
今日，憑他的身體來這里，的確有些勉強了，雖然極力掩飾，但還是很容易就被人給看出來了。
李全依次起身，眼神隱晦的在皇帝身上掃過，心中想著什么就不被外人所知了。
大概是“吾可取而代之”之類的話語吧。
皇帝自然是聽不到這些話，他全身心都放在了今天的祭禮之上。
祈求國泰民安的心思會有，但更多的還是向上天乞求，能夠讓他多活兩天，至少也要見到自己的孩子后，才能死去。
祭祀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甚至都不需要皇帝親自動手。
隨著皇帝走向高臺，身后的內侍們，抬著一鼎鼎的牛羊魚肉往上走著。
一條條的大魚橫著擺在祭壇之上，頭在尊位，尾向后方，然后是一壇壇的美酒被人端了上來。
皇帝孑立，閉眼不語。
璀璨金光灑在他的身上，猶如上天眷顧的神力，拜官臣服于此，再度下拜。
同時樂曲響起，三拜之后，百官起身，皇帝重新睜眼，銳利的眼神俯視著一切，只有在這個時候，權利才像是真正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半晌后，完顏璟回過神來，微微搖頭，臉上露出鄭重之色。
一旁，宣徽使高聲贊道。
“拜——”
“愿我朝國泰民安！”
皇帝那挺拔的身軀如山般傾倒，一生之中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會彎下去吧......李全是這樣的想的。
“再拜——”
“愿我朝綿延萬載！！”
皇帝再拜，同時向上天獻上酒肉。
“又再拜——”
“愿我子孫多福！！！”
皇帝第三次拜了下去，然后將身前的一杯美酒飲下，被稱之為“飲福酒”，其中蘊含著上天的賜福和對皇帝祈求的回應。
里面究竟有什么，他人便猜不到了。
不過看皇帝滿面紅光的臉色，想必是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吧。
祭拜完成，皇帝不停的喘著粗氣，這幾下的功夫耗光了他身上的力氣......上天的力量好像沒什么用啊。
在李全望去的同時。
宣徽司李喜兒上前，將皇帝攙扶了下去，然后告別百官，坐上馬車回到宮城。
至此，今天的祭禮大致完成，接下來就是百官的自由活動時間了，然后中午還會有宴席。
端午大祭不止一天，有七日祭和三日祭的差別，不過今年和戰宋朝，功勞甚大，此次舉行的便是更加隆重的七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