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夕陽”與朝陽
夜盡天明，天色漸亮。東方的天空出現一輪紅日，肅穆的皇城之上，金色與紅色蔓延在一起，顯得格外莊嚴威武。
隨著東邊崇孝寺的一聲鐘響，皇城九扇大門同時開啟，一隊隊身著金色甲胄的拱衛司軍卒，邁著整齊的腳步，魚貫而出，立在各處大門之前。
雖然宮門才剛剛開啟。
然而此時的太安殿之中，作為一朝天子的完顏璟，正不停地摔著桌上的東西，至于目標，則是跪在眼前地下的幾位官員。
“你們就是這樣守護中都的嗎？”
他一揮手，將桌上的東西都掃飛出去，胸口起伏不定，憤怒到了極點。
“曹王之子，朕的堂兄弟！居然在中都城內被人殺死！”
“這是在天子腳下，在你們的眼底發生的！簡直是直接給了朕一巴掌，你們說說，朕還有什么臉面？”
“咳咳......”
完顏璟一邊咳嗽，一邊破口大罵。而跪在地上的都點檢、大興府尹、警巡使三位負責中都警備的官員，腦袋都快埋到地板里去了，口中連連稱罪。
“臣等無能......”
“廢物！”
將下邊罵的不敢說話，完顏璟的怒火稍稍平息，但臉色卻愈發難看。
一位王子在這個敏感時期被人殺死，兇手是誰，便也不再難猜，除開一同入京的其他宗族，就不會再有他人。
不管指示者的目的是什么，都徹底將他的計劃給打得細碎，這種事情不在把握之中的感覺實在太過難受。
十幾年的皇帝生涯，讓他難受的人，都已經死了，所以這次，他也不打算放過那主使者。
想到這里，他半瞇著眼神朝下方看去，眼中的冷意寒冷刺骨。
“查！三天、朕只給你們三天時間！如果沒有得出朕想要的結果，那你們就不用再來了。”
“是，臣等告退。”
三位位官員渾身顫抖著告退出去，心中害怕的同時又無比的郁悶，平白無故的擔上這么一旦子事情。
如果沒辦好，不說官職，可能連命都沒有了。
這邊畏畏縮縮地退了出去，里邊才有宮人進來將地上的東西打掃干凈。
待眾人都出去過后，完顏璟才無力的癱靠在龍椅之上，臉上的憤怒蕩然無存，心中有的只是無力之感。
若是放在以往，敢在他眼底這么做的人早就已經死無全尸。但如今不同，他已經老了啊！那些人不再怕他了。
“咳咳......”
完顏璟用手帕捂著嘴，用力的咳嗽了起來，稍微停歇過后，他看著手中的手帕微微一愣。
“這是......血。”
完顏璟搖頭不語，沒想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差到這個地步了啊，連生氣都不行了。
身后一名身著精美宮裝的女子從后面走了出來，輕柔的拍打著他的背部，言語中有些心疼。
“陛下，太醫都說過了，讓您不要動氣，免得害了身子。”
完顏璟不回頭也知道身后的美人是誰，他不同聲色地將手中的絲帕收起，眼中也多了幾分狠色。
“朕還沒死，這些宗室便猖狂到了這個地步，為了皇位，還真是心狠啊。”
想到這里，他臉上的狠色變成了自嘲：“不過，朕又何嘗不是呢，為了坐穩這個位置，殺了那么多的人......”
他頓一頓，頗有些感慨：“朕落到目前的這個地步，應該就是報應吧！孤家寡人，孤家寡人，這還真是沒有說錯......”
“嗚，陛下您不要這么說，都是臣妾不爭氣。”
看著身后的宮裝女子梨花帶雨，完顏恪眼中難得閃過一絲溫柔，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溫言寬慰道：
“愛妃不要傷心，朕知道那怪不得你，這是上天對我的報應，才讓......哎，算了，不說這些傷心事了。”
皇帝笑了笑，將手從宮裝女子的手里抽了出來，臉上再次充滿沉穩從容，一如以往。
“孤家寡人朕還算不上，因為朕還有你們，還有那兩個孩子，朕不管那些人在耍什么陰謀，朕只要你們好就可以了，這么說你明白吧。”
宮裝女子臻首輕垂，用絲帕將眼角的淚水擦干，但不經意間還是閃過一絲落寞。
她李師兒封元妃的事情雖然被朝臣給阻止了，但絲毫不影響她在宮中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點也不為過。
可這一切都是寄托在身前的這個男人身上，因為她的兒子已經死去。
如今。
這位皇帝陛下已經日博西山。一旦他死去，那她就再無寄托，恐怕會被那些朝臣給一口一口給吃下去。
這些年來，她那兩個兄弟干得事情，可一點都不少......
畢竟十幾年的感情，李氏的每一步都是皇帝在縱容，所以李師兒心中所想的，自然也在皇帝的心中。
“愛妃放心，就算朕死了，他們也動不了你的，那兩個孩子，就是朕為你留下的，不管將來的皇帝是誰......”
說到這里一頓，他握著椅子的雙手‘咯咯’直響，一字一句的說道：“最后都必須將皇位給還回來！”
宮裝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這還是皇帝第一次在她面前吐出心神，她驚訝地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皇帝也不在乎她的反應，他只想一吐為快，宣泄下自己內心的煩悶。
“那些宗室都是朕的親人，這十幾年來，朕將他們看得一清二楚，都是愚不可及之人，爭來爭去又有何用？
還不一樣是朕的棋子，這皇位之爭是爭不來的，就算殺再多人也是一樣，只有朕同意了，這東西才會是他們的，不然......”
完顏璟輕輕撫摸座下的龍椅，眼中殺意四散，不過轉眼間又變成了不舍。
昨天晚上的事情對于皇帝的震動，就如同窗外的清風一樣，轉眼間就無影無蹤。
李全推開半扇窗戶，讓窗外的陽光照進屋來，他伸了伸懶腰，將最后一絲的睡意徹底除去。
“哈，又是一天過去，不過，今日應該是發布結果的時候了。”
舉薦官的考核是在四月的最后兩天完成的，批卷需要兩天，時間算來，正好是今天。
五月初三，陽光明媚，李全一身穿著整齊，緩步向著陽光處走去。
昨日見過那樣一次場景過后，心中卻也開始正視了起來，歷史上居然說這位潞王愚不可及，只會裝裝樣子。
笑話！
李全搖頭一笑，邁步向遠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