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旅途中的三兩事(二)
一旦住進了船里，日出日落的李全倒也分辨不清了。
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暈暈乎乎地聽船工們說。
“李先生，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哦。”
李全點點頭作為回應，然后又迷迷糊糊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
三天的時間倒也挺快，期間那陸元庭又找他閑談過幾次。李全雖然沒有避嫌，但兩人卻頗有默契的只談論民俗風光、各地繁華，交流的倒也默契，沒有讓對方產生不適之情。
只是在這些話題上，李全是無所謂的，但對方家學淵源，知道該怎么說話，李全也樂得輕松，自然不會主動去挑起話題。
而完顏恪派人來早李全的時候，也是這天傍晚，李全剛回到房間不久，門外就有人敲門。
“李先生，外面有人找你。”
聽聲音是下午的那個船工，李全往身上隨便套了件衣服，打開門向外一看，外面站著的是一個金人模樣的仆役，只見他拱手一禮。
“閣下就是李大人？”
“正是在下。”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仆役笑了兩聲，然后從懷里掏出一份請柬之類的遞給李全。
“我家小王爺有請。”
此次的旅程中能被稱呼為小王爺的只有一位，那就是潞王之子完顏恪了，只是不知他找自己是要做什么......不過，未來皇太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李全微微點頭，將請貼接下來。
“尊使稍等，容我換件衣服。”
“李大人客氣了，這是小人應該做的。”
那仆嘴上說著不在意，不過李全看得出來他還是很高興的，一句簡單的稱呼而已，讓幾方都會高興，何樂而不為呢。
片刻后，李全簡單的洗漱了一遍，隨便換了套長衫便走了出來，跟著那仆役走上了甲板。
這才看到船已經停了下來，相隔不遠的兩條畫舫用滑索連接起來，有人不斷地在來來往往。
現在天色已經黑了起來，李全立在哪里看了一會兒，只見對面船上燈火通明，唱戲雜耍、鶯歌燕舞之聲充耳不絕，看來今晚上是有什么活動在等著自己啊。
滑索一陣呲溜作響。
李全便也滑到了另外一條船上，被人穩穩地接住，問清楚他的姓名之后，便有人將他領了過去。
這艘畫舫與李全乘坐的完全不同了，里面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稀稀疏疏地擺著十幾張桌子，桌上擺著豐盛的酒菜，前面搭著個小舞臺，還有歌姬在上面撫琴唱曲。
如果說李全他們乘坐的是小漁船，那這便也能算上豪華游艇了，而且一點都不搖晃，難怪這些達官貴人還有力氣游玩。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李全便也邁步走進去。
他身形高大，一身青色長衫，頭發用一根絲帶隨意束在腦后，舉止間隨意灑脫，倒也吸引了些人的注意力過來。
完顏恪連連點頭，俗話說看人先看相，氣質優雅，則內地里必有學識。
他喚來仆役，小聲說幾句后，那仆役就小步跑了下去。
當然李全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看到前方一個桌子上，穿著一身黑色直裰，頭戴幞頭的陸元庭，正揮舞著雙手，讓他過去。
見那桌上只有他一人，李全淡淡一笑，輕揮衣袖，直直地走了過去。
坐下后，陸元庭立即就端起酒杯遞給李全，爽朗地笑了起來。
“哈哈......李兄，你來晚了，一定要自罰三杯。”
李全登時為之側目，原來這小子打著的是這個算盤，不過他也沒再推辭，轉眼間三杯淡酒便已飲下。
“嘖嘖......”
陸元庭震驚地瞪著一雙大眼睛，“李兄海量啊！”
被收拾了一番后，自然是要報復回來的，李全轉頭便想了個法子，他面不改色地看了陸元庭一眼，撓頭問道。
“這怎么一點酒味都沒有，難道是廚子弄錯了，將水裝了進來？”
“這怎么可能？”
陸元庭見李全神態不似作假，當即就給自己倒上一杯，仰頭一飲而盡，臉色瞬間變得通紅，舌頭都被辣得吐了出來。
他家教甚嚴，成年后才開始喝酒，所以酒量十分的差。
不過他也沒有生氣，反而放下酒杯，爽朗一笑，大呼痛快。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哈哈，李兄真乃妙人也，當浮一大白啊！”
“哈哈——”
兩人相視一笑，對飲了一杯。
接下來，借著酒興，李全和陸元庭又談論了許久，談古論今，甚至未來的一些猜想。而這些話題上，陸元庭怎么可能是李全的對手，幾句話后便被李全所折服了。
月入中天。
陸元庭早就被李全灌醉，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而船上的酒宴還在繼續。
今天的酒宴主要是完顏恪宴請王柟等一些大官，李全等人只是些陪襯，所以也不會有人來管他兩。
“來、李兄，喝！我、我......還能喝。”
陸元庭還在說著夢話。
李全搖搖頭笑笑，將衣衫穿戴整齊，往最前方的那幾桌看了眼后，便準備離去了。抬腳剛跨出房門，便有人追出來，將他攔了下來。
“李大人別急，我家小王爺有請。”
終于來了嗎？
李全一搖頭，便壓低聲音向那仆役看去。
“你去回報你家小王爺，就說我喝醉，已經離去就是了。”
無緣無故的將自己請來，卻先釀在一旁，讓自己認清楚自己的地位，等會再把自己請過去，當做自己的面給仆人一個教訓。
然后，面子也有了，又給了李全一個下馬威。
倒是后要是再談事情，那就容易多了......真是好打算啊，
不過李全這話，卻是把那仆役說的一愣，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全環顧了眼四周，然后探過頭去，淡淡地說道。
“你讓小王爺放心，此次上京大事可成矣。”
說完一拍仆役的肩膀，便也不再管他，輕笑著離開了這條畫舫。
甲板上，濕冷的海風吹過，李全頭上的發絲被吹起。
太容易得手的東西，人們往往就不會珍惜。人就是這樣一種生物，他們常常都會認為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而那些越容易得到的東西，反而會被認為是理所當然一樣。
諸葛孔明都要劉備請三次才肯出去，李全自然也不會那么下賤，主動送上去給他出主意。先將他胃口吊足了再說吧，到時候也能賣出個好價錢。
另一邊，酒宴終于結束了。
“什么！他直接回去了？”
完顏恪皺起眉頭，望著下面跪著的仆役，言語中的憤怒之意不言而喻。
“對......只是他讓小人帶一句話回來。”
那仆役顫抖地跪在地上，低著頭小聲說道。
“他說，讓小王爺您放心，此次上京大事可成矣。”
“嗯？”
完顏恪撐著腦袋靠在椅子上，酒勁都被這句話給驚醒。
‘居然跟父親說的一樣......此人，知道我是去干什么的！’
完顏恪背上嚇出一身冷汗，他抬起頭，讓仆役滾了出去，然后一個人開始思量起來。
半晌后，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不行，我一定要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