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魔氣
王沖感覺自己像是坐了個過山車，上一刻，理智已是徹底喪失，差點在元嬰真君面前暴走，下一刻，就像是被注入一劑強心劑，心中的焦躁不安頓時消散。
他不知女子是否看出了他的底細，只能跟在鐵牛真人身后起身，眉宇低垂，盡量不去看屏風后的女子。
鐵牛真人似有所覺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陰冷，帶著殺意。顯然，王沖剛才一瞬間的變化已是被他捕捉，且被他記在心上。
這時候，屏風后的女子再次開口：“鐵牛，這次出去，你那族人們可是安好？”
鐵牛真人回過頭，恭敬點頭：“托師尊洪福，族人們俱是安好，山中妖獸也不敢再來侵擾。”
“凌霜呢？事情解決了嗎？”
女子又問宮凌霜。
宮凌霜面色一白，聲音細如蚊蟲：“稟告師尊，那王沖未曾在天蠻村附近出現，所以…”
她眼眸中露出一絲慌亂，低垂著頭顱不敢去看女子。
女子沉默片刻，有清冷聲音傳來：“廢去一件靈寶，又耽誤數月時間，結果一事無成？”
“師尊，我…”
宮凌霜美眸微顫，吶吶說不出話。
女子也不多言，屏風后的手臂一揮，房間中頓時浮現一股玄妙氣機。
氣機之下，王沖只覺荒蕪被鎮壓，攀附在他體表的荒蕪變成黑色蠕動物，如遇天敵一般瘋狂向他體內鉆去，而他的體型也在這一刻變化，寬大的肩膀在縮小，臉上的滄桑在褪去，眨眼間便已恢復原本那絕世般的外貌。
宮凌霜見到王沖的變化，不敢置信的指著王沖，口中喃喃：“龐間，你這賤奴…”
她是萬萬沒想到，被自己抓了兩個月的龐間，竟會是她久久等待，始終未見的王沖！
她瞬間反應過來，眼中怒火洶涌，就要催動神元蠱，將王沖誅殺。
然而女子的聲音已是再次傳來：“這皮囊，還真是生得俊朗不凡。”
聲音有些異樣，就如同春心萌動的少女，見到心儀的情郎一般。
宮凌霜心中一顫，再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只是看向王沖眸子中，卻下意識流露出無邊的怨毒。
鐵牛真人同樣臉色微白，直接跪了下去：“弟子識人不明，未能察覺此人本來面目，還望師尊見諒。”
身為金丹真人，竟連一位筑基修士變化形體的手段都沒能看出，他臉色也有些難看。
“無妨。”
女子開口，手臂虛扶，鐵牛真人已是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她聲音有些喜悅，“凌霜，將這人身上的神元蠱消了，然后去寒風谷靜坐三年，等南倉化龍池開啟，再下山去重塑根骨吧。”
宮凌霜心中冰冷，卻不敢對自己師尊有任何質疑，心中一動，王沖和法如和尚腦海中的神元子蠱已是從二人的嘴巴里重新鉆了出來。
她甚至不敢再看王沖，瘦小的身子微微戰栗。
“行了，你自去寒風谷領罰吧。”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是。”
宮凌霜如釋重負，緩緩舒了口氣。
離開之前，她望了王沖一眼，目光幽幽，情緒復雜。
寒風谷是無邊桃源的絕地，其中寒風凜冽，如刮骨鋼刀。但和寒風谷相比，她現在更忌憚王沖，屏風后女子看到王沖時那發自內心的喜悅，屋子中人盡皆知。
日久生情哪抵得過一見傾心？
凡人是如此，仙人也不例外。
尤其是自己師尊的心性…
宮凌霜心中一顫，腳下的步伐不由加快…
宮凌霜離去，女子又開口：“鐵牛，你帶這二人去我藥園，暫時幫我照看藥圃。”
鐵牛微黑的面龐上有肌肉跳動，卻不敢猜量女子心思，恭敬點頭道：“是，師尊。”
他轉頭離去，深深看了王沖一眼：“跟著我。”
法如和尚則是對王沖和善一笑，笑容中情緒不明。
王沖這時候才回過神來，猛地咽了口口水，跟在鐵牛真人身后一起離去。
三人從宮殿離去，穿過一片桃林，沒過多久，便來到一片被陣法籠罩的藥園之中。
“這藥園有三塊藥圃，你二人只需照看第一塊即可。”
鐵牛真人站在二人面前，指著身前的藥圃開口：“看見那赤紅靈藥了嗎？那是滕火草，除了吸食天地間的靈氣，還需要沐浴在烈焰當中。還有那冰纖草，則是生長在嚴寒冰川當中。”
“這些靈藥生長在不同的環境，其中都被不同陣法所籠罩。你們的任務，便是按時為陣法置換靈晶，記住了嗎？”
王沖和法如和尚對視一眼，俱是一臉莫名，不由開口問道：“前輩，不知這靈晶需多久置換一次，置換所需的靈晶又在哪里領取？”
鐵牛真人沉吟片刻，當即開口：“照看這片藥鋪的方法，邊角的小屋中都有記錄，其中也有種種面對突發事故的應對手段，爾等自去其中查閱便是。至于靈晶，會有人定時給你們配送，不必擔心。”
鐵牛這人又對兩人吩咐了幾句，就轉身離開了。
臨走前，他還慎重警告二人，在藥圃中好好呆著，莫要到處亂跑。
鐵牛真人離去，法如和尚瞬間恢復了輕松模樣。
他攬住王沖，頗為喜悅的說道：“小僧這番可是沾了道友的光，神元蠱沒了，還能得到一份看守藥圃的美差。人生之起伏，莫過于如此啊。”
他瞇著眼吸了口靈氣，只感覺神清氣爽。
天圣山上的靈氣濃度本就是外界的五倍有余，而這藥圃之中，靈氣的濃郁程度更勝一籌，幾乎達到外界的十倍。
他現在不是魔教中人，待遇卻比魔教大部分弟子還好，一時只覺苦盡甘來，前途一片明亮。
王沖面無表情的瞥了法如和尚一眼，自顧自的朝不遠處的小屋走去。
他細細回憶，何嘗不知這番境遇是因為那元嬰真君對他生出好感才得來的？
但他卻沒有喜悅，有的只是一種深深的無奈。
皮囊乃天賜，他就是想改變也改變不了。
王沖走進木屋當中，木屋中有幾個蒲團，還有一張桌子和一個書架，書桌上擺了一本厚重的書冊，他翻開一看，第一頁便記載了不同陣法置換靈晶的間隔時間，時間并未固定，大多數都是每隔十天半個月置換一次便可。
繼續往下翻，其中還有對藥圃中各種靈藥的介紹，對偶爾遇到的靈藥異變的應對方法，以及一頁頁置換靈晶的記錄。
法如和尚在一旁看了兩眼，神情有些唏噓：“這等簡單的活計，還真是…”
他搖了搖頭，也不知說些什么。
王沖合上書冊，道：“大師覺得如何才能從這天圣山逃離？”
“道友還想著跑？”
法如和尚看向王沖的目光中滿是詫異，他道：“這藥圃中靈氣濃度是外界的十倍，看守藥圃的任務也輕松愜意，道友為何想不開，還在想著如何逃離。”
他拍了拍王沖的肩膀，又道：“這天圣山有多少人想上還上不來，道友何不既來之則安之？”
王沖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難道大師還沒察覺？”
“察覺到什么？”
法如和尚神情有些懵。
“魔氣，精純至極的魔氣。”王沖深吸一口氣，臉色極不好看。
這些魔氣存在于天圣山之上，荒蕪有所察覺，但卻無法煉化，而魔氣會漸漸融入他的身體，潛藏在他身體深處。
一旦體內積攢的魔氣過多，他的神志就會被吞噬，化作一頭嗜血的魔物。
法如和尚仍有些不愿相信，他試著運轉法力，卻發現一切如常，眼眸中不由出現一絲懷疑。
“沒有啊，這萬里桃源一片祥和，這地方怎么會有魔氣？”
王沖見法如和尚這般模樣，搖了搖頭不再理會。
反正隨著時間流逝，法如和尚體內的魔氣會越來越多，那時候，他的理智會消弭，性格也會變得沖動易怒，到時候，他自會知道。
“只是魔教中人是如何解決這魔氣入體這一問題？他們擁有特殊的功法能夠煉化魔氣？亦或是有特殊方法疏導這些魔氣？”
王沖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時間悄然流逝，王沖也習慣了照看藥圃的日子。
藥圃中的日子很是愜意，除了隔三差五需要置換幾塊靈晶，其余時候，都是在打坐修煉中度過。
然而僅是十日，王沖就已無法靜坐，數次入定，俱是瞬間驚醒，他心思愈發浮躁，就好像有一萬只螞蟻在他身上不斷爬動，令他如何也靜不下心。
“血液的溫度在變高，新陳代謝在加速，腦海中被血光所覆蓋。”
他有種沖動，一種想要大開殺戒的沖動，就好像只有血液，只有生命的凋零才能抑制這種沖動，亦或是令自己愉悅。
法如和尚也已是變了顏色，眼眸出現血絲，性格變得沖動暴戾，甚至還和王沖出現了矛盾。
“想不到魔氣真的存在。”
法如和尚坐在蒲團上，僅存的理智將心中的暴戾壓下，臉色卻有些難看。
這時候，鐵牛真人面色冷淡的從門外走來，悄然出現在二人面前。
“走吧，跟我去萬魔窟消磨爾等體內的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