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唾面自干伏做小
華夏八十四年正月，法蘭西，巴黎。
“你說什么？克羅維·龔洋死了？”
年近七十的腓力·龔（龔道安）已是滿頭白發，他憤怒地質問著。站在他面前的“伯爵”號艦長尼克渾身微微顫抖，卻不得不面對憤怒的法法王。腓力·龔冰冷的聲音顯示著他此刻情緒的劇烈波動。
“是的，陛下！”
尼克穩住心神，這位克羅維·龔曾經的親密助手、“伯爵”號的艦長尼克·安悲傷地說道：“敵人趁著黑夜偷襲了我們，司令官他為自己輕率地挑起與華夏人的戰爭而自責，他親自斷后，與‘法蘭西’號一起沉沒。”
“龔洋，這孩子就是這樣的性格啊！太意氣用事了！”
龔道安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后冷漠地看著尼克艦長，說道：“尼克，你們九艘船都干不過長沙號么？還導致我的侄兒戰敗自沉？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陛下，蒼天作證！臣沒有撒謊。”
尼克·安激動地辯解道：“我們的機帆船和那艘魔鬼船差距太大了，那艘船速度可以達到二十四節，火炮射程驚人，尤其是一種發出梆梆梆響聲的快炮，打起來就像下雨一樣，更可怕的是，那艘船是金屬的外殼…“
”陛下，我一百次后悔沒有阻止克羅維司令，如果華夏帝國派來五艘這樣的魔鬼船，我們所有的艦隊加在一起，都不可能贏得勝利。您不信的話，可以詢問幸存的將士，他們現在想起來都渾身發抖…”
”陛下，如今事情已經敗露，華夏帝國肯定會向您施加壓力，甚至會來征討我們。請您采取斷然措施制止華夏帝國的報復。”
腓力·龔冷冷地看著尼克足足有好幾分鐘，然后才調整了下情緒，勉強問道：“尼克，說說吧，這次都損失了哪些船？”
“是，陛下！第一艦隊法蘭西號里昂號和征服者號戰沉，巴黎號戰敗被俘；第二艦隊榮耀號、利馬號戰沉，此外真理號受損嚴重，需要大修；除此之外，我們總共損失了大約八百一十三名水手。”
尼克一五一十地說道，這些都是他返回西陽城后統計出來的。腓力·奔沉吟了很久，然后才問道：“尼克，這僅僅是一條船就打成了這樣嗎？”
“陛下，他們的火炮射速很快、精準度也很高，最可怕的是船的速度比我們快上一倍。我們追也追不上，打又打不著。那個指揮官非常的聰明，他充分利用它的優勢，不斷地采取突襲…”
尼克說的這些原因，也是戰后幸存各位船長們的一致看法，這場戰斗已經讓他們膽寒。
腓力·龔聞言后陷入了更久的沉默之中，良久之后，他才緩緩開口說道：“尼克，這件事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你去通知外交大臣先向華夏帝國提出書面抗議。抗議華夏帝國的海盜行徑…“
”…如果沒有辦法，就讓他想盡辦法，哪怕是賠款也要平息華夏帝國的怒火。哎，想不到我們努力了這么久，差距還這么大。也許，我們要跟英格蘭講和了！”
看到皇帝頹廢的表情，尼克默然無語，他失望地閉上了眼睛。海軍吃了敗仗還要去求和，他心中實在感到憋屈。
腓力·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法國不會為了這點糾紛而與華夏帝國輕啟戰端，尤其是在目前王國政府財政極為困難的時刻。
接下來整個二月份，巴黎都是在一種躁動不安的氣氛中渡過的，法蘭西先是向華夏帝國大使提出抗議，遭到斷然拒絕。
同時華夏帝國大使對法蘭西未經允許，私自開拓馬爾韋斯群島提出嚴重交涉，并要求法國圍攻長沙號驅逐艦做出合理解釋，否則將要采取必要的措施予以回擊。
進入三月份，華夏帝國第二艦隊六條新銳驅逐艦打上門來，封鎖了法國的海港。就在整個歐洲以為華夏帝國會要發起全面戰爭時，事情卻急轉而下，腓力·龔不僅認了孬，還做出了賠償。
這讓整個歐洲吃瓜的群眾大跌眼鏡，一向強勢的法王竟然如此的軟弱，唾面自干。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一個月后，英法講和了。
持續了十幾年的歐洲亂戰竟然偃旗息鼓，莫名其妙的拉下了帷幕。真是不是我看不懂，是這世界變化快。
秣陵城金陵大學校門外，街道上依然熙熙攘攘，往來的人們臉上平靜而安詳。遙遠歐洲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影響到華夏國內的平靜，這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對于大部分華夏大學的學生來說，從七月中旬持續到八月底的暑假，是一個能夠和家人開心相聚的時段。而來自遙遠海外領的大學生，雖然學期已經結束，卻不得不繼續留校生活。
今年暑假期間，還留在首都各大高校校舍的學生三百來號人聚集在一起。
為了不讓這些千里或萬里迢迢前來交流的學子，暑期生活太過無聊，禮部教育司特地和校方一起，組織遠道而來的學生前往京城周邊城鎮或企業觀摩。
一方面是增長學生見聞，加強愛國教育。另一方面，也是美洲地區的學生對本土提高理解認識。第一站是京城西面的重鎮楓都，華夏帝國的龍興之地。
火車奔馳在原野上，適逢收獲季節，廣袤農場里，一排蒸汽拖拉機拖曳的收割機展露出橫掃千軍的氣勢，鋼鐵與蒸汽的力量迅速改變著農場大地原本的樣貌。
割稈、摘穗、運卸打包，整個玉米收獲工作幾乎一氣呵成，千畝糧田半天就一掃而光，入眼的只有不到百個農場工人。
收割一過，當最后一批秸稈送入青飼料加工處理場后，又是一排蒸汽拖拉機帶動的旋犁機進場。
翻土整地，將殘余的碎葉或根全部絞碎翻埋入地下，再傾倒一批增加腐殖質的糞肥，以待一個月后進行馬鈴薯的種植。
如此氣勢磅礴的農業生產，讓來自海外領的若干學生是嗔目結舌。對這種清一色的機械化農業生產留下深刻印象。
相比之下，海外領的內陸大型農場，蒸汽拖拉機的數量還不多，畜力農機依然是占了相當比重。
“…同學們現在所見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楓都是華夏重要的城市之一，農牧業總面積超過900000畝，基本實現全機械化…“
”…首都市民每年食品消耗的百分之四十。都由江漢平原提供，每年出口歐洲的玉米和馬鈴薯淀粉，楓都也占了百分之十。此外，皮革、罐頭、蔬果、毛料也是楓都的重要產出…”
“…楓都轄下擁有農業部直屬的國家級育馬基地和農作物種苗中心，玉米和小麥都建有一二三級育種園。金陵大學農學院也在楓都成立了多個農業研究基地，長期進行高產作物育種試驗。”
帶隊的禮部官員，在學生參觀團中不斷講解著楓都直轄市的農業發展現狀，學生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假如他們早一個月前來楓都的國有小麥農場，估計還會見到氣勢更加恢弘的小麥收獲，屆時以萬畝計的浩浩蕩蕩的小麥收割畫面。絕對會讓人過目不忘。
人群中，羅伯特的雙眼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十幾部蒸汽拖拉機以及拖曳的農業機械，表情雖然平靜，但眼底卻是滿滿的震撼。
“嘖嘖嘖，太壯觀了！起初還道各家各戶沃田為何不隔田起垅、精耕細作，原來如此啊。李滎，有此機械相助，恐怕我華夏本土一戶，就可一日耕種田地百畝，省時省力。一畝之產，成本極微。”
李蒙就更加不淡定了，直接圍著農場邊堆疊開的以百噸計的稻谷是連連贊嘆：”羅伯特，你學的就是機械動力，這等拖拉機與農機。待你學成之后，回可否制之”
李滎目不轉睛地目送蒸汽拖拉機順著作業車道遠去，最后看住了身邊的羅伯特，滿臉的熱忱期盼。
“呵呵，李蒙，蒸汽動機巧傳動之學。又豈能依瓢畫葫蘆…若無機械、物理、冶金全科之學，別說是釘螺、齒輪、轉軸、汽缸、旋耕刀片等精細物，就是那看似粗陋的精鋼犁頭都做不出來。”
經過一年刻苦學習的羅伯特此時紅著臉，露出一絲愧疚。在自己山寨過一具簡陋的小型蒸汽機后，羅伯特還一度萌發了打造更高大上蒸汽機械的念頭。
但隨著學習的深入，才真正意識到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僅僅學了一個學期的物理系力學的大課，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知識淺薄到什么地步。
“哎，照此說來，怕是要在北美做一釘鉚之物，就需數十上百本土學子、工程師遠渡重洋了…”
李滎聽完，忍不住嘆了口氣。羅伯特沒有跟著感慨，他怕打擊到同伴，因為他清楚要做出對方口中的釘鉚零件，又要涉及到更多的基礎加工機械和機床技術。
現在眼里看到的每一個東西，幾乎都是一個龐大的工業產業鏈的產物。
以一個熟練工匠的雙手，或許可以精雕細琢出幾樣讓人驚嘆的物件，但這些根本就不是能夠用以工業制造的產品。
他之前的學習成果，和如今華夏的科技成果相比，說是云泥之別都有點貼金了。
只有充分掌握基礎科學知識，才能談得上觸類旁通。也正因為如此，羅伯特毅然選擇了理工科，每天攻讀到深夜，其讀書的勁頭把寢室里的同學都嚇壞了。
下午，學子們又在組織下，來到了楓都郊外，參觀太上皇親自建立的第一座工業園。
雖然在曼哈頓大學附近也有一個工業園，但和華夏最早的工業園相比，那個規模實在太小了。
由于嚴格的學生管理制度，羅伯特三人除了在曼哈頓商業街溜達了幾回，并未真正進入過工業區。
所以這次進園參觀，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近距離認知華夏的工業。皇家重型機械公司的某座大型廠房里，重型牽引拖拉機組裝線上，一排排高大的車架半成品正在工人們的上下忙碌中漸漸“生骨長肉”。
頭頂是一根根蒸汽吊臂來回調運的蒸汽機動力組，身旁是一筐筐堆滿小零部件的斗車，背后是碼成整齊小山的鋼制輪輞。
各種機油和工業涂料的味道是那么濃厚，讓人有點難以適應。和大部分學生都有點看膩味的表情相比，羅伯特三人沒有絲毫倦色，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工人們的手，腦補著整個制造過程。
“…皇家重型機械公司，是太上皇建國初期重點建設的蒸汽車輛制造中心。年產各型拖拉機近三千臺，但依然滿足不了全國需求…“
”此外還擁有蒸汽機組和工業機床生產線，年產各型蒸汽機、鍋爐和中小型機床兩千余套。其中船舶用重型三脹蒸汽機組的性能代表著國內最高的水平，為國家船舶制造業、鐵路建設做出了巨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