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雨林是寧靜的,微風輕拂,連蟲鳴聲也出奇的輕,似乎怕吵醒熟睡中的人們,一切是那么的寧靜祥和。
叢林被大霧覆蓋著,而天空則覆蓋著大霧,遠遠望去,只看到灰蒙蒙的一片,天地一色,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黎明前的黑暗漸漸退去,天地之間透出一抹亮光,像是點燃的火把,燃燒著墨綠的森林、灰色的云絮。
漸漸地,整個東方的天空有了一絲魚肚白。就在這天要亮未亮的時刻,警戒的狗突然狂吠起來,一聲槍響劃破了黎明前的黑暗。瞬間整個雨林沸騰起來,大批手持弓箭、戰斧、標槍,戴著羽毛和各種動物面具的土著武士就從三個方向圍了過來。
他們很像黑夜里的幽靈,很多人走路都不發出聲音,而且僅僅憑借月光,就能用弓箭和標槍準確的擊中幾十米外的人和動物。可惜他們面對的不是本地的土著,而是裝備了步槍和左輪手槍的現代化軍隊。更主要的是,這支軍隊還訓練有素。
土著武士來得快,去的也快,他們連營地的外圍警戒哨都沒突破,就扔下一地尸體和傷員,借著夜色向山上撤去。不是這些叢林武士不夠勇敢,而是藏在各種掩體后面的步槍威力太大了。
在各種交叉射擊下,無論你跑得多快、跳得多高、站著還是趴著,致命的鉛彈都會擊中身體。土著武士只見到對面火光閃成一片,自己這邊的人就莫名其妙地倒下一地,這實在太詭異;那巨大的轟鳴聲更是奪人心魄,難道對方使用的是雷神的武器?于是他們崩潰了,很快就撤進了雨林中。
藍坤也是第一次看見火槍的威力,他站在滿是尸骸的營地外,看著一具倒斃在地的尸體,那名死去的土著武士是胸前中彈,后背卻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豁口。見此情形他不由輕嘆:“哎,在火槍面前,個人的武勇只是笑話。戰爭的形式改變了,落后就會挨打!”
郎坦嗤的一聲笑出聲來:“呵呵,藍大人,難道你忘記了老師說的,決定戰爭的是人而不是武器。武器不是萬能的!”
藍坤聳聳肩說道:“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要是對面的土著,面對著這樣的火力,只會產生深深的無力感。”
“那倒是。”…
太陽升起的時候,部隊登上了前面的山梁。莫西谷地的地形就像個爛葫蘆,四面環山,中間是兩塊平原連在一起。只有東南和正西有兩個山脊間的小缺口,西北角平原是一片地勢較高的臺地,土著的城寨就坐落在這片山間平地上,最令人詫異的是,平原上有三座五六十米高的金字塔,呈品字形排列,位置非常的對稱。
這里的部落在很多方面都很落后,但是他們的農業技術并不弱,山谷里梯田、灌溉系統非常完備,也不知道他們用簡陋的工具是怎樣做到的。更讓藍坤吃驚的是,城寨建設的并不像別的部落那么隨意和雜亂無序,這里看樣子經過了精心的規劃。
這里的廟宇和房屋沿著整齊的街道排列得錯落有序。在街道兩邊有完善的排水溝,房前屋后還種了很多低矮植物裝飾,此時鮮花盛開,就像是處于花的海洋。藍坤和郎坦相互對視一眼,看得出來兩人都對這里感到十分的驚訝,軒轅黃帝的有熊城,與之相比也不逞多讓。
遠征軍并沒有掩飾自己的行跡,土著人已經知道敵人來臨。城堡外面已經聚集了很多的武士,他們并沒有什么陣型,只是簡單的聚集在一起。就在郎坦準備發起進攻的時候,對面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那個人裝扮與土著人格格不入,那家伙明顯的穿著一身海軍制服,對!是華夏的海軍制服。
郎坦和藍坤兩個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里怎么會有一位華夏的海軍士兵。只聽對面的那人高聲喊道:“不要動武!我是秣陵號上的瞭望手年小六。”
“年小六?秣陵號!”一位海軍的軍官失聲驚呼。
“怎么回事?”藍坤喝問道。
那名軍官結結巴巴的回答:“報…報告總督,年小六失蹤已經將近四年了。他…他怎么會在這里?”
“怎么失蹤的?”
“報告,就是四年前,秣陵號從美洲返程時,在海上遇到風浪,后來出了一件怪事,一個神秘的飛行物出現,年小六是當時唯一失蹤的人員。”
“哦,我想起來了,這件事曾經有報道過。”郎坦恍然大悟,大吃一驚問道:“他不是被怪物帶走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這我哪里知道?”那軍官委屈的說道。
藍坤似乎也想起了這件事,他立刻下令:“讓他過來!”
不一會兒,年小六順著山道爬了上來。只見他滿臉錯愕的表情,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真…真的是…華夏軍隊,嗚嗚嗚嗚,你們總算來了!嗚嗚嗚嗚…”
好不容易等年小六平靜下來,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斷斷續續的說出來。原來那天晚上,年小六正好值班。他站在桅桿的瞭望塔上,也看到了那個怪物,當時他只覺得腦子一暈就失去了知覺,醒來的時候自己就出現在這里。
剛開始他不明白,這里的人為什么對他非常的恭敬;直到他學會了這邊的語言后,才從本地的土著口中的得知,自己是某天夜里被神送到這里來的,他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神使,因此土著人才會崇拜自己。
四年來他一直想要回去,可是他一個人根本無法走出這莽莽的雨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來到這里的,醒來時就出現在這里。據年小六介紹:在這里,他和大祭祀擁有一樣的地位,這里生活著大約兩萬多土著人。
戰爭莫名其妙的開始,又莫名其妙的結束。年小六用伏羲的后裔的那套說辭,說服了當地的土著人加入華夏族群。有了年小六居中聯絡,佩滕低地三十六個部落召開了一場盛會,在友好協商下,有二十一個志愿回歸華夏,剩下的十五個部落在獲得了玉米種子以后,也派出了貴族子弟前往華美城學習。
一場圍剿戰發生了戲劇性的轉折,除了留下的十五個大部落,其他的小部落共九萬人口被遷往華美城定居,留下的部落也和華美城,建立了合作的關系,從此雙方之間開始發展貿易往來,因為這邊有大量的橡膠林,在華夏人的指點下,橡膠成了這里與華夏貿易的主要產品。
華美城人口增長到近二十萬人,大批的雨林被開發出來,瀝青、橡膠、金銀銅源源不斷地送回國內,又從國內運來大量的絲綢,棉布和各種日用品。幾年以后,在那些附庸部落宣傳下,美洲各地的土著紛紛來到華美城交易,在刻意的宣傳下,美洲的土著越來越認為與華夏是同宗同祖,他們是流落海外的游子這種觀點,對華夏的認同越來越強。
針對這種情況,總督府及時改變策略,以商貿和宣傳為主,以武力為輔,開始同化美洲的土著。在總督府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的政策下,淳樸的美洲土著把華美當做了心中的圣城。十年后,藍坤卸任總督時,華美城已經變得異常的繁華,人口超過了四十萬,成了華夏在海外的第一顆明珠。
年小六成了一個傳奇,他回了一趟華夏,一年后他又回到了美洲,選擇定居在華美城,成了華美的一名地方官。至于他被外星人掠走以后發生了什么,他自己根本就不記得。年小六活了九十六歲,去世時,子孫后代多達八十三人,在這個平均年齡不到四十歲的原始時代,可謂是一個奇跡。
華夏十六年四月,長安向甘州去的土石路上,因為下雨和視察工程的原故,元甫一行共走了九天;聽說快到金城了,所有人精神就為之一爽,總算要到傳說中的西北明珠——金城了。
這里離十里亭約三十里,到豬嘴子,經過三角屯寨一帶,新修的柏油馬路非常平整。放眼望去,屯寨村落相望,小河一道道清水滾滾沖動那磨房外的水車,很有點江南意思。
再行十里,到馬家屯河。河面很寬,亂石嵯峨,流著一線清水。兩岸的屯寨人家,用白楊樹作籬笆,大青石堆墻,也是大家行了一千多里路所不曾見的風景。
過河五里,是閻王溝,又叫仰望溝。土山中裂開一條小縫,僅僅能讓一輛馬車過去。兩道山峰,中間隔著一個深谷,是用一道長梁渡了過去。長梁下面,有太極圖式的流水暗溝,在里面點燈走,由溝南門進去,北門出來,在暗洞里走二三百步,出來卻是原處,工程很巧妙。
閻王溝再西行十里,是東崗坡,遠遠已可看到金城外的皋蘭山了。再行二三里,抵達十里亭。十里亭北面,是甘州大營,營門筑著城堡,氣象森嚴。由這里到金城東門,大約十里,道路平坦,車走如飛,看到秣陵城式的四疊城門箭樓,所有人更是神氣飛揚了。
遠遠的可以看見十里亭非常的熱鬧,二十多輛馬車在路旁排列的整整齊齊。見到元甫一行人的到來,前面頓時有人迎了上來,來人簇擁著一位四十來歲的二品官員走在前面,這人正是金城總督簡如。
元甫下了馬車,只見對方人還沒靠近,遠遠的就傳來簡如的朗聲大笑。只見他快步迎了上來,邊走邊拱手說道:“哈哈,元大人,一路辛苦了!下官有失遠迎,怠慢了首輔大人,惶恐之至啊!”
元甫捋須笑道:“哈哈,簡總督,客氣了!短短的三年,金城就有了如此的格局,可見閣下的能力不錯,當得起楓都五杰的稱號嗎!”
“慚愧慚愧!在您面前我可不敢這么吹噓,跟幾位哥哥相比,小弟是望塵莫及呀!”簡如故作謙虛的樣子,怎么也掩飾不住得意的表情。
元甫捶了對方一下,調侃道:“哈哈哈哈!臭小子,說你胖還喘上了,看把你得瑟的。聽說你媳婦又跟你生了一個兒子,真是好福氣,這頓酒是免不了的啊!”
“沒問題,御賜的汾酒管夠!”
雙方的官員又在十里亭寒暄了一下,這才登上了馬車向金城駛去。元甫和簡如上了同一輛馬車,馬車啟動后,兩個人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簡如輕聲問道:“元哥,這個消息確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