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領域(十)
“然后他們還告訴我，像我這樣的地方，不止有一個，我也是聽他們才知道，不過我最后，應該會變成這種野獸，這個東西，對我來，其實已經沒用了。”胖領主指了指自己的吊墜，“應該，我這里，是最底層的地方，再也不會墜落了。”
寧霄看著上的火花，道：“強者在高處戰斗，弱者在此處死亡。”
“倒也沒有，我還有幾百個年頭能活。他們還告訴我，想要見到頭兒，就要去最高的地方。”
“通塔？”寧霄問道。
“有一個領主告訴我，他試圖發動他的子民們建造通塔，但是失敗了，他們墜落的速度加快，然后他就見到了我。”
寧霄摸了摸鼻尖：“很復雜。”
“確實很復雜。還有的領主，像我這樣的人，是等不到最終的結局的，可是他比我死得還要早。”胖領主伸出手，抓了抓頭，“就這么多了吧，讓我再好好想想，還有什么該告訴你的。”
寧霄不知此事該哭還是該笑，原本以為自己生活在汪洋大海之中，最后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也不過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是領主們的戰場，是頭兒們用以游戲的樂園。
像他們這種懦弱的生命，只配被踢下來在這片垃圾場里自生自滅嗎？
“對了，還有，他們，頭兒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比如有個領主，其實是在自己的領地墮落之后，偷偷逃到其他的領域去活了很多年。他這原本是不被允許的。”
“你們身為領主，知道的東西卻是不一樣的嗎？”
“當然不一樣了。”胖領主道，“用他們的話來，爬得越高，機會越多，我原本就出生在這樣的地方，沒有辦法的，我去不了個更高的地方。”
“真是殘忍的游戲。”
胖領主抓了抓肚子上的鱗片：“但是你可以對吧？”
寧霄點頭。
“唉，其實......宮止最近的這幾年回來過，雖然我也記不清，大概是三十幾年前，但他回來過一次，他看起來很不好。”
“如果是簇的三十幾年，應該是我們的十五年左右。”
“他比以前老了很多，路過簇的時候，還跟我了一會話，不過他看起來很開心的，告訴我他等的人應該快要來了，是你么？”
“是我。”
“快去找他吧，我總感覺，他像是活不了太久了。”
“這個宮止的壽命，是四百一十二年。從‘我’出生的那一刻，他就開始走向死亡了。”
“哦哦，他過這件事，他自己回去送一個孩子，我還問他是不是已經成親了，送給他一片鱗，他收下了那片鱗，沒有解釋，而是幫我把死穴偷偷藏起來了。你是他的兒子嗎？”
寧霄：“......”
“看起來其實不太像。”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呃......那你們找到對方，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嗎？”
“怎么呢，就像是切斷了一條手臂，如果那條手臂被人藏起來了，我總不能憑借著我們原本是一體，就能輕易找到我的手臂。”
“你這樣我就懂了，我本來還想問問你怎么才能找到死穴的，我把我的死穴藏起來了，但我忘了藏在了哪里，萬一哪一我不心一屁股坐到了，我這不是在自殺嗎？”
寧霄：“......你真的是領主嗎？”
“真的是啊，比我笨的領主也有不少，當領主這東西，只要不是在你們那樣的領域，就不是一件多費腦子的事情。”
“是啊，越聰明越復雜。”
“所以宮止，你們肯定要墜落的，他從宮染開始，你們就在為了墜落而準備了。”
“那么，我們拼盡全力地向上走，就一定有辦法，抵抗更高的意志嗎？”
“我不知道，但那個時候宮止告訴我，活下來的人里，總會有人反抗自己的命運，像我這樣的人，大概只能安心等待。”
“謝謝你了。”
“沒什么好謝的，如果想謝我，就趕快找到能讓我離開這里的方法吧，就算被你關在籠子里去賺錢，也比在這個鬼地方要好得多。”
寧霄瞥了他一眼，從他凸出來的肚子，到已經逐漸稀疏的頭發，再到堆滿了肥肉的手臂：“......”
“我真的是領主！！！領主就不能混吃等死了嗎？！”胖子悲憤地咆哮道。
第二寧霄一行人離開時，領主坐在橋的前方對他們揮了揮手。
劉大川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這個渾身鱗片，長了一顆胖孩的頭的東西，著實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寧霄踏上橋，背后是各色炫目的煙火歡送，胖領主還有些不舍得地道：“早點回來。”
寧霄無可奈何地回頭對他道：“好好鍛煉，減減肥，沒人話就跟自己話，不要變成傻子。”
胖領主撓著稀疏的頭發：“知道了知道了，還真是一模一樣。”
劉大川一步邁過了橋，僧侶也緊隨其后。
寧霄摸了摸鼻尖，看向面前的新世界，他們的面前是一片巨大的田野。
橋在水溝的上方，他們過橋之后，狐貍在他們身后一笑，橋消失了。
有幾個晨起的老農民低頭在田里侍弄菜，還有些剛剛睡醒的孩子，在晨光當中互相追逐。
一望無際的稻田在風中像是海浪一樣起伏，劉大川深吸了一口空氣：“這里真不錯。”
“走吧，問問有沒有人知道宮止的去處。”
“起來，我們在這里過了多久了？”
“加起來一共差不多快要一個月了。羅剎海也應該快到八月了，我們要抓緊時間了。”
劉大川咽了一口唾沫，招呼了一下身后的僧侶。
這是第九個世界，他離宮止越來越近了，他知道從他“出生”的時候，宮止已經開始變老、慢慢等死，他不知道宮止一共走過了多少個地方，看到過多少個領主，是不是已經找到了答案。
但他必須在這個世界里，繼續裝模作樣地繼續尋找宮止。
還不到掀翻桌子的時候。
寧霄走向一個埋頭在地里干活的老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伯，我想請問一下，你們這消息最靈通的人......”
那老頭回過頭來看他，寧霄忽然不出話來了。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