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我父親的死有問題?”
“是的,羅林大人,我在鴉棲堡內還有一些可靠的親信,幾天前,他們秘密發來了消息,告訴我老公爵的死因有蹊蹺,并且還叮囑我不要再返回南境,”班森就站在羅林旁邊,壁爐里的火焰忽明忽暗,班森的影子也一閃一閃。
羅林眼皮垂下來,他離開鴉棲堡時還是個幾歲的孩子,而最后一次和自己的父親,也就是老菲斯特公爵見面,也已經是好幾年前了,一時間,這具身體里的記憶在腦海里翻滾,雖然羅林并不完全算得上老公爵的兒子,但那種血脈中的感覺卻讓他感同身受。
“有沒有查出兇手是誰?”
“呃…”班森遲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應該怎么說出口:“羅林大人,來信上懷疑是安格公爵,但我覺得也有些問題,老公爵從病重直到去世,安格公爵一直都遠在王都,而且在繼承公爵勛位前,幾位世子,包括羅林大人您,都沒有什么能夠調動的手下,想要對遠在鴉棲堡的老公爵下手,很難。”
“密信上沒有具體描述為什么會有蹊蹺嗎?”羅林問道。
“沒有,羅林大人,您父親去世以后,我雖然還擔任首席學士,但鴉棲堡的很多事務已經不再由我負責了,其中也包括信鴉和信紙的管理,所以每一次發出密信,必須要趕在值守人員換班的間隙,那個時間很短,只能在信中短短地交代一下。”
班森回答道,現在,他在鴉棲堡內唯一的職務就只剩下接受各地的信函了,然后整理向公爵匯報了。
“班森學士,你還能聯系到你在鴉棲堡內的人嗎?”
“我可以試試,只希望我的離開不會牽連到他們。”
“事實上,離開鴉棲堡后,您本可以返回西部海灣的,這里很危險,已經是一座孤城,王國不會理會我們的生死,北方的部族也不會輕易罷手,”羅林轉過身,看向班森,幼年記憶里那個充滿智慧的學士現在已經是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了。
“這是我的命運,羅林大人,如果不是老公爵的賞識,或許如今我還在王都里,還是一位終日和孩子們混在一起的貴族禮儀老師,從我像老公爵效忠的那一刻,菲斯特家族就已經是我永遠的歸宿,而現在,您就代表菲斯特家族。”
班森說完,對著羅林深深彎下腰,行了一個貴族禮。
“那我們就要先守住鐵泥城,否則菲斯特家族就到此為止了,”羅林笑著說道,城堡外,北方,預警的號角再次響起。
羅林看向窗外,天空上,一架一架的機械木鷹接連不斷的出現,他們盤旋在鐵泥城上空,仿佛在盯著獵物一樣。
安靜了一天后,北境人終于決定再次展開進攻,羅林拿起桌子上的頭盔,架在胳膊間,握緊腰間的劍柄,走出了房間。
………
鐵泥城城外,北面,在損失了所有騎兵后,皮埃斯決定在今天繼續發動進攻,這一次,不再由馬爾圖指揮,而是由自己親自上陣。
被白雪填滿的曠野上,除去輜重和后勤部隊,剩余的步兵還有大約1400人,這1400人排成了五十人一組的方陣,幾十個步兵方陣排在雪原上,遠遠看去,極為震撼。
而在步兵的后面,兩只高五米,長十米的鋼鐵犀牛正在一隊士兵的簇擁下,朝著鐵泥城緩緩移動。
這就是北境人的攻城利器,鐵甲犀牛,整個犀牛全身用鋼鐵鑄成,內部鑲嵌數十顆魔力晶石以驅動,而犀牛最前面的犄角則使用了更為堅固的精鋼石,只需一擊,普通的石磚城墻就會被撞成齏粉。
至于鐵泥城的城墻,或許根本都不需要撞擊。
“留下四百人,在正面組成防御陣線,剩下的人,散開方陣,不要聚集在一起,從鐵泥城東側發動進攻。”
皮埃斯站在中間,意氣風發地下達了命令,而剛剛還身為指揮官的馬爾圖現在已經變為馬夫,站在皮埃斯的前面。
傳令兵迅速散開,將皮埃斯的軍令傳達下去,頓時,幾十個方陣徐徐散開,士兵們都拿起長矛,背起盾牌,然后零零散散地繞開鐵泥城正面,從東側進入了丘陵上的樹林里,只要穿過這片不到千米的針葉林,就可以直接突破鐵泥城薄弱的東側城墻。
“少酋長,這樣將軍隊散開,是不是有些貿然,一旦對方的騎兵沖出來,沒有組成方陣的步兵很難抵擋,”馬爾圖雖然已經被降為馬夫,但他還是習慣性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要再遭受一次那樣的損失?”皮埃斯看了一眼馬爾圖,然后說道:“散開的軍陣可以盡量減少傷亡,就算他們繼續使用那種武器,也無法向上次一樣瞬間殺死數百人,況且我們從樹林進攻,在林中,騎兵可無法組成沖鋒陣型。”
“是,少酋長,”皮埃斯不再說話,似乎開始接受自己的馬夫身份。
“少酋長,需要動用鐵甲犀牛嗎?”這次說話的是另一位指揮官,他是負責魔法機械的長官。
“不必了,我們的魔力晶石不多,不用浪費在這里,”皮埃斯說完,揚起馬鞭,身下戰馬嗖的一下向前沖去,馬爾圖趕緊閃開,他差點被撞倒在地。
雪原上,戰爭再次開啟,烏央烏央的步兵像螞蟻一樣正一個一個涌入鐵泥城東側的樹林中。
與此同時,在鐵泥城的城堡東側,羅林站在訓練場的高臺上,底下,包括奇克在內的一百名騎兵正徐徐從臺前走過,他們每一個人在經過高臺的時候都從羅林手中接過了一個圓鼓鼓的布袋,布袋里裝滿了小巧的冬木果手雷。
奇克騎著馬領過了屬于自己的那只布袋,然后跟著隊伍走出了訓練場。
“一切以聽城中信號彈的指揮,”這是羅林下達的唯一命令,至于信號彈的規則,這些天,奇克他們以及再熟悉不過了。
藍色代表引誘,黃色代表集合,紅色代表進攻,綠色代表撤退,紫色代表投擲,白色代表…
噠噠的馬蹄聲中,奇克在心中默念了一邊規則,然后將布袋放在了馬背上,拔出了腰間的長劍,靜靜地舉在身前,遠處,東側的城門已經打開,稀疏的針葉林里透露出一種莫名的陰森感,奇克摸了摸灰蹄的鬃毛,吸了口氣,踏出了城門。
一百人對抗一千人,今夜,他們每個人都是真正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