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恢復意識,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耳邊傳來女子熟睡時的呼吸聲。
他微微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活著…
他是醫學界站在頂點的那幾個人之一,鮮花、掌聲、金錢、美女、旁人遙不可及的一切,對他來說卻是經歷了太多太多,年輕時對這一切還抱有新奇享受的感覺,只是后來年歲大了,就越來越麻木了,每日只是機械的手術,然后冷淡的享受掌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本想趁著午休的時候到辦公室打下盹,沒想到一覺醒來,入目所見的是赤紅的火焰與濃黑的煙霧,他被熏暈在地上,火焰化作火舌向他撲來…
“果然黃泉不收好人啊!”他心里涌現出劫后余生的慶幸感,正想要翻身起來時,全身上下卻傳來一陣巨大的疼痛感,猝不及防之下,他重重的躺下,嘴里發生一聲悶哼,無奈之下,只好扭頭向那熟睡的女子求救。
一愣!那女子的裝束酷似古裝電視劇里的丫鬟,更重要的是,這丫鬟背后的空間樣貌卻是古怪的緊。
房屋正中間放著老式的桌椅板凳,更遠處的那張幾案擺著紙墨筆硯等一些零碎物件,后面的書架上更是填滿了一些不知名的書籍,掃視四周,古韻十足的床榻,床尾旁邊還立了座給女子用的梳妝臺。
整個空間格局設計的很有品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與這個房間內的一切事物,與現代科技完全沾不上那怕一點點的邊。
此時似是被他的悶哼聲吵醒了一般,那姑娘伸了伸懶腰,揉了揉略顯惺忪的睡眼,然后就碰見了他充滿審視的目光。
一嚴肅,一迷糊的眼神就這樣在半空中交匯在了一起。
大眼瞪小眼…
這姑娘看著很是清秀,十四五歲的樣子,雖是一身丫鬟的衣著,但奈何她滿臉睡意模樣,實在是有幾分憨拙可愛,讓人很想攬與懷中憐惜一番。
直到他出聲提醒,迷糊的小丫頭這才反應過來。
“給我…來杯水…”他扯著沙啞的嗓子說道。
“哦。”這姑娘下意識點點頭,然后才醒悟過來,小臉立馬綻放出驚喜的笑容來:“李公子,你終于醒了。”說吧,他起身匆匆的出了房門,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請求。
“李公子是個什么鬼?另外,給我杯水…在走呀!”他無奈搖了搖頭,腦海中卻在琢磨著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當時,留在他腦海中最后的畫面便是火舌向他撲來的場景,那種皮膚被灼燒至疼痛的感覺,恐怕他終生都不會忘記,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死去了。
難道…?他緩緩蹙眉,想起一種可能來,當下他吃力的支撐著手臂,側起身來,拼盡全力的抵抗著身體所傳來的疼痛的感覺,然后仰起頭來。
床尾的梳妝銅鏡側對門口,外面的景致也透過銅鏡映入他得眼簾,灰瓦白墻,飛檐翹角,墻角還有幾株嫩綠的青竹,一派江南宅院的韻味,可他關注的不是這些,一張略顯瘦弱的臉龐很是突兀的出現在銅鏡上。
這不是他的臉…
就像電影變臉里的情節一樣,他怔怔的看著銅鏡里的那張臉,腦袋嗡嗡作響,隨后重又到在床上,看來這世上居然真有穿越這檔子事。
恰在此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那姑娘領著位郎中打扮的老年人急匆匆的進了屋。
他的目光在姑娘,老人身上一掃而過,最終落在了屋外碧藍澄澈的天空上。
“我究竟在那?”
他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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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略顯逼仄的庭院內,他躺在竹椅上,看著天空發呆。
“李公子,你身體還沒好,在得了風寒可怎么辦?”便在這時,重生時見到的那位丫鬟自庭院外走了進來,見他就這樣穿著貼身的單衣坐在屋外,不滿的抱怨了幾句,又連忙進屋里找了件長衫,披在他的身上。
他看著這丫鬟為他忙前忙后,感激的沖她笑了笑:“小漁,不礙事的,今天怕是又要麻煩你了。”
”李公子,你不用老是這么客氣。“名叫小漁的丫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將他披在外面的長衫掖深了幾分。
“一直麻煩你,總是不好的。”
小漁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心里暗暗奇怪:“以往聽說這李公子仗著對太爺有幾分恩情,對府里的丫鬟仆人向來頤指氣使,可一個月下來,這頗有些無賴性子的李公子對她卻是溫文有禮,和善的一塌糊涂,難道…”想起某種不好的結果,小丫鬟的臉色霎時間白了幾分,玉步輕移,趕忙進屋整理起房間來。
他仍是對著天空怔怔出神,對這小丫鬟的舉動沒多留意。
經過一個月的時間,對于現在的身份問題,他大致明白的七七八八了,他現在姓李,名素,目前是東平府名門云家的一位客人。
云家,在東平府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出了名的醫道名門,祖上更是連出了三位御醫,在十里八鄉傳為佳話,當家云老太爺更是憑借云家祖傳針法,治好了當今圣上多年不治的頑疾,一時間龍顏大悅,御筆親批“醫道圣手”四個大字。
云老太爺風光致仕之時,東平府上下鄉民,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陣仗綿延了數十里,云家更是大開流水席,那等場面堪稱東平府百年難遇的盛景,當地的鄉豪士紳,官員縣吏無不與云家沾親帶故為榮,可謂盡顯名門風范。
可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云老太爺致仕返鄉的途中,曾遇到過一伙山賊,險些性命不保,幸好云家太爺醫術精湛,毒術更是一絕,在被山賊抓住一段時日后,趁山賊松懈,便將私藏起來的蒙汗藥混在山泉之中,而后便在同樣被山賊關起來的年輕人的幫助下,連趕了幾十里山路,成功逃出生天。
那年輕人孤苦無依,腦子似乎還受過重創,云老太爺心生憐惜,便讓這年輕人在云府住了下來,這一住,便是一年之久,偏生這年輕人又好吃懶做,又貪花好色,仗著對蘇老太爺有些許恩德,經常對云府的丫鬟動手動腳,十足是個無賴無異。
前些日子,又在經常廝混的妓樓酒坊中口出狂言,說什么“非云家大小姐不娶。”之類的昏話,然后便在回府的路上被人用麻袋蒙了腦袋,一陣拳腳之后,再被發現的時候,遍體鱗傷,性命已然垂危。
然后,便是他醒來之后的事情了。
前世他在別人眼中如何如何的德高望重,而現在卻附身在了這個被人鄙視唾棄的無賴身上,這落差實在是有些太大…不過,這等身份的變化倒也有趣,
感慨了一番命運無常之后,他的嘴角卻露出一絲微笑來,前世他已經承受了太多,而現在他只是一個無賴,一個無賴,旁人又哪里會對他抱有什么期待呢?
或許,穿越對他來說還真不是什么壞事。
他緩緩笑了笑。
至于這個世界,他目前還不是很清楚。
乾朝!可以肯定的是華夏五千年的歷史沒有這個朝代的記載,那這是什么情況,平行宇宙…他搖了搖頭,懶得再去猜想,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恢復身體,然后弄一筆錢,好好見識一翻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相信以他的醫術走到都是餓不著的。
想起未來美好的生活,他身體驟然放松,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
“笑什么呢?”這時,剛將房間整理好的小漁,出來見李素笑的如此開心,不由好奇的問了句。
“我在笑,小漁姑娘你怎么生的這么好看呢!”李素心情正好,也就難得的調侃了這小姑娘一次。
輕飄飄的一句玩笑話,在小漁聽來卻是如五雷轟頂一般,當腦海中可怕的猜想即將變成現實的時候,小丫頭單薄的身子微微顫了顫,青稚的小臉寫滿了羞憤的紅暈,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指著李素,哆哆嗦嗦的喊道:
“登徒子!”
說吧,便抹著眼淚跑開了。
“這是…怎么了?”
望著小姑娘遠去的背影,李素一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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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客房到后院的這段路上,小丫鬟臉上的眼淚便沒有斷過,明亮的雙眸因為太過傷心的緣故,變得有些紅腫,到后院的某處院落時,這才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進了小院內,院子內有棟兩層小樓。
沿著青石小道,小漁進了房內,這是一處普通意義上的房間,素雅整潔,隱隱還能聞到一縷藥香與女子體香混雜的香味,房內布置,除了瓶瓶罐罐多了些,書多了些,不難能看出這應該是那位女子的閨房。
房間深處,一位妙齡少女正坐梳妝臺前,正對著銅鏡,抬起皓腕描眉畫鬢,她挽了挽鬢角的秀發,顧影自憐一番后,嘴角輕輕揚起一股笑意來,一雙櫻唇許是剛剛點了口脂的緣故,散發出驚心動魄的光澤來。
看她不過十八九的年紀,面容雖生的極美,但此時她身上的服飾衣著卻是古怪的緊,一身男子常見的黑色長衫,身上也并無女子常見的玉佩耳環之類名貴之物的點綴,烏黑的長發也只是用了根紅色絲帶隨意的束著,這身樸素之極的衣著再配合她艷而不媚的妝容來,給人造成的沖擊實在是大了點。
女子聽到門外的動靜,緩緩轉過身來,待看清來人后笑了笑,然后,又轉過身去。
小漁上前幾步,站在梳妝臺旁邊:“小姐。”
女子輕輕恩了聲,一邊將臉上的濃妝陸續卸去,一邊奇怪問道:“這個時辰,你不去伺候那人,來我這作甚?”
小漁微微噘了噘嘴,低下頭,看了那女子一眼,帶著哀求意味的說道:“小姐,能不能讓我在回到您身邊來?”
“怎么了?”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望著小漁,待看到她眼角的紅腫后,蹙了蹙眉,冷聲問道:“他可是輕薄你了?”
小漁想了想這一個月下來,那李公子別說輕薄自己了,就連碰自己一下好像都沒有,不由搖了搖頭。
那女子松了口氣,又面朝銅鏡,慢條斯理的開始了方才的動作:“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呆幾天,等到那李公子身體好轉了,你在回來就是了。”
“可他方才…方才…”小漁低下頭,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方才怎么了?”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那女子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連忙追問道。
“方才…他夸我漂亮來著。”
“恩?”女子愣了楞,顯然沒料到這小丫鬟居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然后,她便笑出了聲:“傻丫頭,那李公子夸你漂亮,說明你是真的漂亮,這種事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哭個什么勁兒?”
“可他是李公子呀!”小漁說道:“那李公子以前便不是什么好人,可自從醒來之后,一改先前的無賴性子,接人待事無不是客氣為先,對我更是溫文有禮,今天更是破天荒的夸人好看,小姐您說說看,我這能不害怕么?”
女子奇怪問道:“他對你很是和善?”
小漁用力點了點頭。
“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女子想了想,隨后笑了起來,雖然她對那無賴沒有多少了解,派自己貼身丫鬟前去侍候,也只是因為那人對爺爺尚有幾分恩情,受傷一事更是有幾分因為自己的緣故,為了不讓旁人說云家的閑話,她這才出此下策。
但無賴就是無賴,這性子那是說改就改的…
嗯,約莫是被人打怕了,這才安分幾天,不過此人倒也挺識時務的,也好,雖說云家不缺他這點花銷,但有些事總是該讓他明白的…
光滑的銅鏡上,少女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自以為了然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