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廳前對峙

　　“什么時候，輪得到你說話了！”

　　濟長老白眉一橫，雖然已經年老，但怒極時依舊有曾經山主之威，一時間整個議事廳都靜悄悄地，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此時的羽雁，一直掛在臉上的隨意笑容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心頭頓生陰霾的寒霜，眼中也帶著復雜的神情，看著面前的老人。

　　濟長老，也是羽雁曾經的師尊。

　　羽雁冷哼一聲，黑袖一揮，不再看向濟長老，轉過身面對著整個議事廳，說道：

　　“是輪不到我說話，因為我向來是你眼中沒資格的那個人。

　　正因為沒資格，成年禮前的晚上，我沒有接受到您的傳見，才在第二天傻乎乎地相信某人會遵守與我的約定。

　　正因為沒資格，我閉關鉆研許久，出關后聽聞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您將山主之位傳了下去。

　　正因為沒資格，我才只能帶領這個要死不活、處處被你們醫脈針對的毒脈，在今天，奪回屬于我們的權利！”

　　濟長老“蹬蹬蹬”連退三步。

　　羽雁聽見聲音，緩緩回頭，看向濟長老蒼老臉龐上的震驚之色，嗤笑一聲，說道：

　　“沒想到吧，你頭天晚上派人秘密召見羽蓁，我是知曉的。”

　　濟長老依舊沒平靜下來，對著羽雁，不可置信地說道：

　　“你不可能知道這事，除非蓁兒自己告訴你。”

　　羽雁貼近一步，咄咄逼人：

　　“如果我說，是我自己在你的房門外聽見的呢！”

　　濟長老原本就白皙的臉，“刷”地一下煞白。

　　羽雁好似對這反應很滿意，收回了極為鋒銳的眼神，滿足地閉上了眼，轉過身，大神自在地在濟長老的四周踱步起來。

　　整個議事廳，現在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從小你就偏愛羽蓁，因為她聽話、乖巧，我卻叛逆、不守規矩，所以哪怕是我倆天賦相差無幾，甚至我在毒術上的天賦獨樹一幟，你卻只會出聲夸贊羽蓁，從來沒有夸過我！

　　我后來才反應過來，你是山主，而且是以醫脈弟子身份選上的山主。怎么會青睞一個對毒術頗有天賦的弟子？

　　我也是傻，我喜愛毒術，便以為羽蓁同我一樣。后來才明白，羽蓁一向乖巧，和誰都聊得來，我喜歡毒術，她便與我談論毒術，久而久之，我以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好姐妹，才與她約定，成年一同選擇毒脈。”

　　只見主位之上，羽蓁緊緊地閉著眼，想必是不想聽見這些令人疼痛的往事，況且，是從羽雁的口中說出。

　　羽雁卻說到了興頭上，神采奕奕。

　　她還走到了主位之前，就那樣直直地盯著羽蓁，繼續說道：

　　“可是成年禮前晚，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明白了一件事，羽蓁，你知道是什么嗎？”

　　羽蓁緩緩睜開眼，仿佛有一絲掙扎和痛苦在她眼里糾纏，她回答道：

　　“不知道。”

　　羽雁像是早就預料到這個回答一般，卻還是故作遺憾，嘆了口氣，說道：

　　“我在那一晚，突然想明白了，你天生適合醫脈，我又怎么能強迫你和我一起選擇毒脈呢？

　　你溫和、包容，有著能擔負山主之位的一切品質，而我，成天泡在毒術里，人也變得狠辣、冷漠，我不是一個能帶花隱山走向更好的人。

　　所以我從床上爬了起來，出了門。”

　　聽到這里，羽蓁深吸一口氣，有些沙啞地說道：

　　“你去找我了。”

　　羽雁滿意地點點頭：

　　“我還沒走到，就遠遠地看到，你推門出去了。

　　而你去的方向，是通往哪兒的，我不用猜，都能想到。”

　　頓了頓，她嘆了口氣，說道：

　　“后來很多年里，我都覺得后悔，我為什么選擇跟上去了呢？如果我就那樣轉頭回了房間，不知道后來的事，是不是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只當你也和我一樣，想明白了你我的不同，這才作出了改變。

　　羽蓁，如果真是這樣，我不會怪你。”

　　突然，羽雁身子一轉，黑色紗袍劃動空氣發出“轟轟”的響聲，她玉指伸出，指向濟長老。

　　“可是，你卻是聽了她的話，才改了念頭！”

　　濟長老此時也已沉默，任由著羽雁頗為大逆不道地指著她的臉。

　　羽蓁開口了：

　　“羽雁，夠了。”

　　“不夠！”羽雁把手收回袖中，使勁地一甩，“你知道嗎？我聽到她說讓你明日選擇醫脈時，我不僅不恨你們，反而為你高興，因為你這是選了正確的路，不會因為我們那幼稚的約定而毀了前程。但是，當我準備離開時，卻聽到了她那一句話。”

　　羽蓁又說道：

　　“夠了。”

　　羽雁沒有理睬，繼續說道：

　　“她說：‘讓羽雁選毒脈去，你未來當上山主后，總要有一個副手來幫你處理毒脈的事情，她心喜你，一定可以把你協助......’”

　　這時，羽蓁大袖一揮。

　　一陣勁風掠過。

　　竟是直接震得羽雁倒退三步。

　　“我說，夠了！”

　　羽蓁冷冷地看向羽雁。

　　羽雁這才沒有繼續說下去了，拍了拍衣物上剛剛被震起的灰塵，笑嘻嘻地走了回去，又恢復了一開始的那個模樣，說道：

　　“蓁姐姐，我們繼續好不好？剛剛說好了的，讓紫璇挑戰山主繼承呢。”

　　濟長老這時走上前來，就要繼續否定掉羽雁的這句話。

　　卻被羽蓁的話，給堵死了：

　　“好，山主繼承挑戰，現在開始。”

　　濟長老臉色大變，喊道：“蓁兒，不可！”

　　羽蓁面無表情，說道：

　　“我是山主，難道沒有決定的資格嗎？”

　　濟長老臉色慘白，喉嚨連續動了幾次，都沒說出話來，頹廢地閉上了眼，嘴上輕聲念叨著：“完了，完了。”

　　羽雁拍了拍手，好像很開心的樣子，轉過身，宣布道：

　　“老樣子，三戰，醫、毒、武，勝其二者，有資格繼承山主之位。

　　毒脈派的，是我的弟子，楚紫璇。

　　醫脈，你們可以派人了。”

　　話音落下后，在議事廳重新歸于熱鬧的同時，楚紫璇從五位毒脈長老的身旁，不急不慢地走了出來。

　　于正中央，站定。

　　醫脈的眾弟子們，皆是面面相覷，眼中都閃過了一絲畏懼，遙遙看向場中這個戴著黑色面紗的女人。

　　無一人出列。

　　“若是沒有......”羽雁笑瞇瞇地打量著醫脈的方向，說道。

　　這時，羽蓁的背后，楚曦緩緩走出。

　　“哦？”羽雁這才收回了放肆的笑意，轉為微笑，看向楚曦，“曦兒，你歸山后，倒是沒來我這兒好好聊聊。好歹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果真這醫毒選完了路，這人也就生疏了呀。”

　　楚曦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道：

　　“雁姨折煞楚曦了。”

　　羽雁擺擺手：“不打緊。怎么，你想和紫璇，過過招？”

　　楚曦瞥了眼不遠處的楚紫璇，然后對羽雁說道：

　　“紫璇姐的實力，整個山門上下，有目共睹，哪怕我出山歷練歸來，卻也自知比不上她。但求一試，只盼大家不要取笑就是。”

　　羽雁溫和地點點頭，此時的模樣和之前對峙濟長老、逼問羽蓁時的狠辣狀態完全不同，倒是真的像個親近晚輩的姨娘。

　　“曦兒的性子是我最喜的，不驕不躁。不像你師尊那樣溫和得過分，也不像我一樣張揚。我常常給紫璇說，讓她多學著點，對她以后坐上山主之位，很有幫助。”

　　羽雁深以為然地說道。

　　此話一出，楚曦表情很難看，其余醫脈弟子，更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以后坐上山主之位很有幫助”這種話，不就明擺著，羽雁早就把今日的結果，看得極為透徹了嗎？！

“好了。”這時，主位之上，傳來了羽蓁淡淡的聲音，“別扯其他的了，開始吧。”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