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炬火

　　潘同光敲開了校長辦公室的門。

　　將開學測試時發生的情況向鄭思明校長說明。

　　并表達了自己的擔憂，提出向學校借一臺靈氣測試儀，重新對這屆新生進行開學測試。

　　鄭思明沉吟片刻，指節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擊。

　　慢條斯理地說：“老潘，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知道靈氣測試儀現在有多貴，學校也沒有多余的啊。自從通往37區的鐵路中斷后，金翎蟲、雷獸骨這幾種材料就一直短缺。而且53區的政策，又要首先滿足軍方的需要。”

　　“既然知道是儀器出了問題，就按照全部通過處理，就好了嘛。你們學院，就不要太在意靈力等級這些了。咱們學校是少有的還開設傳統工程技術專業的，你們要好好培養繼承舊時代科技的人才。打打殺殺的什么的，讓其他學院去做嘛。”

　　潘同光有些急了，“校長，我認為提高學生的個人實力和學習傳統的科學知識，并不沖突。現在這個時代，實力低，各方面都被歧視。而且您也知道，大二以后，修行資源都是按照修為境界分配的。”

　　他黑臉泛紅，繼續說道：“院長，我覺得這樣處理太草率了。傳出去的話，其他學院的學生，會怎么看待我的學生。學生都是些年輕人，氣血旺盛的，他們可不會管什么原因理由，只會嘲笑我的學生是廢物。”

　　“您是校長，應該比我清楚，開學測試不僅僅是檢查核驗學生是否有頂替現象。還是測試學生潛力的方式啊。高考過后，很多學生會繼續修行，靈力等級都會比入學考核時要高。這是他們驗證自己努力的結果，證明自己潛力的機會啊。”

　　“這一屆新生中，有幾個特別有潛力，不出意外的話，靈力等級要比考核時的要高很多。重新給他們測試一次，給他們明明白白的一個結果。證明他們只是異能特性不好，而不是廢物。”

　　潘同光滔滔不絕，搞得鄭思明有些煩躁。

　　校長潘思明敲擊桌面的力度，也逐漸增大。斬釘截鐵地說道：“潘院長，學校現有的靈氣測試儀，使用次數都不多了。沒有多余的借給你們！工程技術學院1119屆新生，入學考核全部合格。這是我的意見，聽我的！”

　　潘同光還想爭辯，鄭思明接下來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透了他的熱情。

　　“不要再跟我說什么潛力了！有潛力的新生，會選擇工程技術學院嗎？全部按合格算，讓他們好好學習技術知識，別再想別的了！”

　　潘同光撇著嘴，沒再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階梯教室中。

　　安靜，沒有人說話。

　　杜少宇垂頭喪氣，仿佛看到了暴怒黑臉潘同光將怒氣撒到自己身上的樣子。

　　陸溪有些內疚，走了一個神，就搞出了亂子，都怪自己以前上課的時候養成了神游天外的毛病，想辦法彌補一下新同學吧。

　　他看向安安靜靜排排坐的新生，多么可愛的同學。

　　接著他看向余數，發現他居然在認真的看書，還念念有詞，似乎是在心算。

　　學霸，真是無關于時代，只關乎自律啊。

　　潘同光回到教室，空著手，只是臉更黑了，像是被韓主任燒過一樣。

　　他拍了拍桌子，說道：“我宣布一些事情，工程技術學院1119屆新生，開學測試全部合格！由于一些原因，無法進行重新測試了，但是大家都會被記做合格，不影響后續的學習和修行資源的發放。”

　　“啊？”

　　“那我們的開學測試成績，怎么算？”一名新生問道。

　　“按照升學考核的成績計算。保持不變！”潘同光面無表情。

　　提問的新生臉上有難掩的遺憾，他在假期中刻苦修行，靈力等級提高很多，只等著開學測試一鳴驚人了。

　　潘同光目光掃過，看到很多失望的臉。

　　他繼續說道：“明天發放第一批修行資源和第五套靈氣吐納法中段，沒有課程。大家好好休息調整狀態。后天是學校的傳統迎新活動‘除四害’，所有人都要參加。”

　　潘同光沉默了很久，他的雙眼明亮，仿佛漆黑井口中射出的兩道光。

　　“同學們，我有一些話想對你們說。”

　　“你們入學的時候，應該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知道工程技術學院是怎樣一樣學院，也知道在這里會遭受什么樣的待遇。甚至知道在以后的學習生活中，會受到別人的輕視和嘲笑。”

　　“但我要說的是，你們想的太簡單了！”

　　“你們面對的情況，比你們能夠想象的最糟糕的結果都要惡劣。”

　　“你們不要期望公平會降臨在你們頭上，別的學院，他們前途比你們好，老師比你們好，宿舍比你們好，大二以后，修行資源也比你們好。”

　　“你們要學習一些老掉牙的，沒有用的，無法提升實力的知識。只能擠出時間學一些他們習以為常的選修課，只能偷偷摸摸地去蹭他們的課，還要遭受他們的冷眼。”

　　“他們享受著你們優越得多的條件。還要嘲笑你們是廢物，是沒有潛力的垃圾。”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們，工程技術學院，畢業率不到40%，每年都有很多學生無法忍受，而選擇退學。”

　　“坦白的說，你們在座的大多數人，命運的畫圖已經打好了草稿。這一切，在第一次覺醒的時候就注定了。你們也許只能做著卑微的工作，忍受糟糕的生活。看著以前的同學在獸群中大殺四方，享受萬人的敬仰。”

　　“你可能不服，也不想認命。異能特性不是元素域有錯嗎？提升自己的實力有錯嗎？”

　　“沒有錯，你們都沒有錯，是這個時代的錯。”

　　“但是，一切還有希望。”

　　“這糟糕的一切，都是我們學習科學技術的理由。”

　　“你們可能不知道，在靈氣復蘇之前，在一百多年前。人類就進入了太空，就在蒼穹之上。沒有異能，沒有武道。靠的就是這些老掉牙的技術。”

　　“要知道，人類有文字記錄的歷史是五千多年。靈氣復蘇的時間不過一百年。從茹毛飲血到征服天空。不靠靈力，不靠異能。靠的是智慧。”

　　“才一百年的時間，就讓一些修行者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覺得自己才是人類未來的希望。甚至有極端者自稱是‘新人類’，要和我們這些異能特性不突出的人，劃分界限，不承認我們和他們是同一種類。”

　　“真是可笑，我們不靠異能就登上了太空。他們敢不敢獨自深入幾百公里外的荒野？”

　　“還有，如果哪一天，靈氣它不復蘇了怎么辦？沒有了靈氣了怎么辦？所有人都在修習靈氣，沒有人學習前人的科學技術。我們還要重頭再來一遍嗎？重新從茹毛飲血開始？”

　　“同學們，這就是我們學習的意義，繼承五千年時間，數以千億人類的智慧。”

　　“也許我們學習的東西，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作用。沒有無線電通信，沒有航空航天。我們學的一切都用不上。”

　　“但是我們可以做種子，可以做火種。將先人的智慧傳遞下去，直到能夠用得到那一天。”

　　潘同光情緒激動，一番發自肺腑的演說，讓他覺得有些疲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像是黑色葡萄上的露水。

　　他清了清嗓子，“最后，希望大家像韓青峰主任說過的那樣，不去理會別人的言語。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一陣寂靜，然后是如暴雨般猛烈的掌聲。

　　工程技術學院的新生都無比激動，斗志激昂，熱血燙的血管起泡，覺得復興人類的責任就在自己肩上，恨不得馬上就和高等數學大戰一番。

　　余數手掌拍得通紅，眼睛也通紅。

　　就連聽過無數雞湯的陸溪都進入到一種情緒里面，他甚至沒有吐槽韓青峰剽竊名言。

　　工程技術學院，新學期的第一天，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