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紅色極光拖著尾焰進入了淮南省的領空。
天空中驚現不明飛行物,這未知的紅光突如其來,令當地軍事部隊一點準備都沒有,事實上,誰也沒法料到會有一顆導彈突然從自家后院發射升空,打向自家領地,再加上內陸部隊的對空防御手段相對薄弱,等到軍隊反應過來時,那道紅光已經打入了東南部的山嶺之中。
居然有人在自家頭頂上發射導彈。
淮南省的陸軍部隊與公安系統可謂是炸開了鍋。
晚間八點二十分前后。
“轟——”
一道紅光墜入了山溝深處,只聽一聲沉悶巨響過后,山里頓時變得萬籟俱靜,生存在山野中的蛇蟲鼠蟻好似察覺到某種天敵降臨到了這里,整個世界都仿佛安靜了下來。
有一顆碩大的花骨朵沿著溝壑滾向了坡底。
從半山腰上叮叮咣咣一路摔了下去。
就在花骨朵向下滾落的過程中,花骨朵的花冠內突然就鉆出了六七條蠕動的花絲,這些花絲猶如觸須一般四處舞動,分別勾住了幾處巖石層,強行把自己停了下來。
花骨朵底座的花托成功與地面完成了接觸。
一簇黑色根須從花托下方生長出來,扎根到了巖層斜坡之中,片刻后,這株扎下根來的植物開啟了第二形態,那含苞待放的蓓蕾緩緩展開了花冠,一片又一片火紅色的花瓣綻放了開來。
花瓣一片一片綻開,當這艷麗的花瓣硬化成龍鱗之后,它們又以層層疊疊的方式按照順序重新排列組合,只見一只手臂從花骨朵的子房中鉆了出來,而這些花瓣則在重組過程中換成了鮮艷的龍鱗,收攏到了子房內部。
花瓣硬化為龍翼。
柱頭變成了龍角。
花絲編織成頭發。
子房展開成為一具人形的軀體。
這顆花骨朵僅在頃刻之間就完成了生命形態的轉換,從一株巨大的植物,化身成了一名半人半龍的少年,少年微微閉著雙眼,他站在花托上,試著調整了一下令他不太舒服的龍翼。
這具人形軀體與月球上的黑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兩者兼具原始形態與植物擬態。
在少年調整龍翼的過程中,火紅色龍鱗時而從他腋下伸展出來,時而又層層疊疊收攏回去,調整了一會兒之后少年最終還是放棄了,抬起胳膊把龍翼抽了出來,任由紅色翼鱗掛在雙臂內灣上。
還是這樣舒服一些。
少年睜開了眼睛。
即使修出真身的二次形態變化,少年的雙眸仍然是偏向于紅色的豎瞳,甚至能在黑夜里散發出紅色的微光,黑曜石巨龍的血脈過于霸道,某些生理特征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改變的,包括覆蓋在少年前胸后背的鱗甲,仍然可以看出來是更偏向于黑曜石巨龍特征的黑色細鱗。
“咦…”楚云天手撫著下巴看了一眼山嶺。
按照從那幾個女孩心靈中還原出的路線,這地方應該就是改寫了她們命運的村子,即使三維坐標產生了一定偏斜,誤差也不會太大,楚云天散發著微光的豎瞳向山里眺望了過去,他強大的視覺當即就把山中景茂盡收眼內。
“這些凡人竟然玩的這么大。”楚云天凝望著對面的山頭,似乎發現了什么有趣的東西。
原本楚云天是準備大搖大擺上山的,早點完事早點回家,可當他看到對面山頭上的某樣事物之后,他腦子里漸漸冒出了個價值五百萬的退耕還林計劃,以至于他都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太不是人了,哈哈哈哈——”
半人半龍的少年恢復了植物擬態。
黑紅色的龍化植物悄然鉆入了土壤層中,遁入地下,從山體內部朝著對面的山頭蜿蜒而去。
就在楚云天離去大約二十多分鐘后。
姍姍來遲的李良趕到了這里。
比起花骨朵的定向噴射,李良由于還要抱著小黑,在速度方面還是稍遜了楚云天一籌,等他到達吳王村所在的山嶺時,楚云天已經跑的沒影了。
李良腳踏虛空上降落了下來。
山嶺坡道上的幾處坑口比較新,暴露出來的土壤層與巖層像是剛被破壞不久,順著這幾處坑口,李良已經從腦海中推演出了花骨朵導彈墜地后的運動軌跡,他來到坑口邊緣,順著泥土砂石濺射的方向,滑行到了坡底。
果然。
花骨朵的花托就扎根在這里。
只不過等李良找到這玩意兒的時候,花托上面的主要部分已經溜沒影了,就剩個沒用的托托留在這里,李良在不遠處找見了楚云天遁入地下的痕跡。
李良把小黑放到了地上。
就在他正準備蹲下來查看洞口時。
“嘔——”
小黑搖搖晃晃走了兩步之后,最終還是沒忍住,噗嗤一口就把中午沒消化完的剩飯噴了出去,吐進了楚云天留下來的地洞,啊,太爽了,小黑趴在洞口又吐了兩大灘,這才感覺好受了些。
結果小黑剛抬頭就看到師父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玄心,你是不是吃錯東西了,味兒這么沖。”李良用拇指擦掉了小黑嘴角的嘔吐物。
由于暫且不知楚云天隱匿在哪里,現場只留下了一口地洞和一座花托,李良陪著小黑休息了片刻,隨后就帶小黑去辨認花托上的氣味,李良問道:“氣味記住了沒?”
小黑湊到花托跟前嗅了嗅味道。
記住是記住了,可是小黑回頭看向茫茫山野,如果楚云天真的遁入地底下不肯出來,它就算記住了氣味也沒法通過嗅覺找到楚云天,小黑在花托附近來回踱步搜尋,低垂著腦袋沿路聞地上的味道,果不其然,地表找不出半點楚云天的氣味標記。
小黑抬起頭眼巴巴瞅著李良。
“行吧。”李良無奈道:“只要他不搞事就先不管他了,他愛在地底下藏著就讓他藏著去。”
遠處閃爍著幾道手電燈光。
大概就在山嶺的半山腰位置上,似有影影綽綽的人影正在下山,李良起身朝著對面山頭眺望了一眼,心中暗自猜測著,估計這些都是當地的村民,對方應該是在不久前發現有紅光墜入山溝,組織了點人手過來查看情況。
李良暫時不想和這些人發生接觸。
為今目標是先行確認“村莊”的位置,找到“村莊”之后再做定奪。
“走。”李良喚了小黑一聲。
小黑跟著師父剛剛走兩步,它似乎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夜晚的山風送來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腐爛腥氣,小黑本以為這是某種動物的尸體,可聞起來又不太像,正當小黑疑惑時,前面帶路的李良忽然停下了腳步:“有什么東西盯上咱們了。”
夜黑風高,月稀星松。
連綿山嶺坡道下方的溝壑之間,師徒兩個躋身在陡峭的斜坡上。
這里明明啥都沒有呀?小黑四處看了看,不光是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目標,就連空氣中也沒有什么可疑的氣味,忽然間,小黑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它們現在所處的方位應該是在山溝外壁的斜坡上。
山里的氣候不同于外界,海拔越高,溫度越低,此時小黑身處于海拔大約五百多的高度上,此處空氣偏向溫熱濕潤,但是海拔更高的山頂則是偏向陰冷,高低差氣壓與溫度變化,致使風向流動呈現出從下向上的方式。
低海拔暖風會沿著溝壑逆向升空。
難怪聞不到什么氣味,原來小黑正處于逆風的方位上。
來自犬類狩獵的天性令小黑意識到自己的氣味可能已經在逆風位上暴露了,它趕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李良:“師父,這座山里會不會有什么嗅覺特別厲害的野生動物?”
“不一定。”李良從小黑的想法中得到了一絲啟發。
“咱們最好找個高一點的位置。”小黑提議道。
“好。”
師徒兩個立刻動身。
有著天狼武具的加持,李良可謂是踏雪無痕,他在陡坡與溝壑之間飛躍的過程中,足不沾地,整個人好似乘風而行一般,在數個飛躍起落之后已是轉移到了數百米開外。
李良抱起小黑掛到了峭壁上一處勉強能落腳的凹痕。
師徒倆居高臨下俯視著夜色中的山野。
不一會兒,山腰上幾處手電光已是接近了楚云天降落的區域,由于坡道太陡,正常人沒法下去,于是前來探查的當地人只好止步于山路邊緣,向下眺望著紅光墜入的方位。
這些都是山上的村民。
他們自然是不敢摸黑從坡道爬下去的,但他們卻帶來了最棒的探路工具。
一條大狗。
“去!”
牽著狗鏈的男子解開鏈子,沖大狗吆喝了一聲,大狗猶猶豫豫來到山路邊緣看了一眼外面,似乎是在觀察陡坡的危險程度,眼見大狗遲遲不肯下去,男子往大狗的屁股上踢了一腳:“我叫你下去!”
幾百米外。
李良和小黑居高臨下觀察著那幾個人。
“那是狗?”李良仔細觀察著山路邊的黑影。
由于距離稍遠,再加上山里夜色比較濃重,李良只能勉強看清那是五個站立的成年人,外加一條蹲在地上的大型犬,小黑則與李良不同,雖然在視力方面小黑沒比李良強到哪去,但在這個位置上,它已經不算是逆風的方位了。
山風將那幾個人的氣味送了過來。
“狗?”小黑嗅著空氣中的味道似乎有些遲疑:“可是…我沒有聞到狗的味道。”
李良說是那邊有一條大狗,然而小黑又怎么聞不出狗的氣味,在小黑的嗅覺中,它只聞到了人類汗液與體味蒸發出來的味道,以及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動物的氣味。
這時,李良看到,山路邊的大狗在男子連踢帶打的威逼下,終于妥協了,強撐著膽子從山路一點點摸索了下去,看到大狗攀越陡坡的動作,李良忽然一愣…這不是狗。
這是人。
一個被拴著鏈子像狗一樣活著的人。
犬類從高處向下攀越時,只會先用兩條前肢試探下落點,等前肢站穩之后才會下去,只有靈長類動物才會在攀越的過程中先用腿摸索落腳點,犬類與靈長類不是由思維習慣來決定行動方式,而是兩者的生理構造本就不同,生理結構決定了他們面對同等環境時做出的不同選擇。
“采生折割,造畜之術。”
“這是一個被馴化成狗的活人。”黑夜中李良的雙眼泛起了寒光:“看來我們找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