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班門弄斧
黑龍的體長約有五十多米，其中尾巴的部分相對偏長一些，在奔跑過程中黑龍更偏向于四肢并行，身姿匍匐在地的時候高度約有十六七米左右，但當它直立起來時，身高能達到三十多米，這樣的體型不算小了，而且這條黑龍的生命形態也比較有趣，既有純正的始祖龍血脈，又有植物類的生態特性，要說沒有高人在幕后指點，李玄鶴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楚云天能修煉出如此精妙的真身。
想來這應該是師父他老人家的手筆。
念及此，李玄鶴便打消了窺探黑龍的想法，既然是他師父他傳授的化形功夫，自己再用天眼掃描黑龍的身體結構就顯得有失禮數了。
“…喂！”李玄鶴沖著狂奔逃命的黑龍伸手挽留。
之前黑龍突然砸出一團鏡像，鏡像還沒來得及凝聚出外形就撞上了劍風，直接被李玄鶴彈出的劍風打散了虛影，他也不知道黑龍到底朝他扔了個什么東西，反正黑龍扔完就跑，搞得李玄鶴莫名其妙。
這還沒完。
逃出去的黑龍結果沒跑幾步就一頭栽在了地上，感覺就像被誰掄了一悶棍似的，問題是李玄鶴本來也沒瞄準過黑龍，這一跟頭完全是黑龍自己摔倒的，跟李玄鶴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他有點理解不了黑龍是個什么情況，他再次遁入太虛界，這一次他直接來到了黑龍正前方，近距離出現在了黑龍面前。
“云天？”李玄鶴狐疑的看向黑龍。
黑龍慢悠悠從地上爬了起來，晃了晃腦袋，它正要開口，不曾想黑龍突然就在李玄鶴面前來了個后空翻，隨后身體重重摔在了地上，兩只艷紅色龍翼都被扯到直立了起來，看到黑龍這幅模樣，李玄鶴下意識后退出去了幾米：“你這是作甚？”
左擺頭，右擺頭，好似有某種巨大的力量給了黑龍兩炮錘，打得它暈頭轉向。
“你咋還越整越來勁了，我離你八丈遠，碰都沒碰過你一下，別跟我擱這兒碰瓷啊聽到沒？”李玄鶴趕緊跟黑龍撇清了關系。
此時此刻。
就在心靈幻境之中。
李良腳踩著龍脊，兩條手臂分裂成絲，密密麻麻的千幻幕刃從黑龍咽喉下勒住了它的頭顱，將其以角弓反張的姿勢硬生生掰到了自己面前，李良冷笑著看向黑龍那雙瞪大的眼睛：“我剛剛還叫你把我肉身傳送過來，準備跟你并肩作戰，你特么就是這么賣我的？直接就給我當暗器扔了出去？嗯？！”
“來來來，你現在把我肉身從地球上傳送過來，我特么當場就跟你決一死戰！”李良雙臂分裂成絲，結結實實的裸絞住了黑龍。
他從黑龍背上一個墊步俯沖掠向了地面，勒著黑龍頓時一個過肩摔就把這頭龐然大物掄圓了砸向地面，在心靈幻境之中，李良不必考慮能量消耗問題，即使沒有任何修為，他也能施展出早已掌握的技藝，同理，他在幻境之中與黑龍發生的交互也會反饋到現實中，因此在李玄鶴的視角下，他親眼看到黑龍莫名其妙的就突然飛了起來，身體畫著弧線朝砸向了他。
李玄鶴直接閃身避開了黑龍。
砰——
黑龍轟然砸在了地面上。
“別演了，我派大幾百號弟子可就在附近，他們都能為我作證，你再碰瓷也沒可能碰我身上我告訴你。”李玄鶴走過來敲了敲黑龍的犄角，叫它起來說話。
關鍵是黑龍這會兒起不來啊！
在過肩摔之后，李良在心靈幻境里面對它又一次使出了裸絞，把它勒得肚皮都翻了過來，四腳朝天拼命的撲騰著，黑龍都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罵，連帶著李良和李玄鶴一并問候了一遍。
不就是開個玩笑嗎，至不至于？黑龍罵罵咧咧沖著幻境中的李良低吼。
黑龍又氣急敗壞的瞪了一眼現實世界中的李玄鶴，你眼睛瞎了沒看出來么還不幫忙？
這時，李良也注意到了接近到這里的不速之客，看到來者是李玄鶴，李良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去：“好啊你，私底下還串通了李玄鶴這傻逼，你們兩個剛剛是不是打算一起謀害我來著？說！剛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良！”云夢揚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跑過來勸道：“別勒了，你再勒就把它勒死了！”
凡人終究還是對超凡能力的印象太想當然了，除非對手心靈屬性上的強度凌駕于黑龍之上，否則黑龍就是心靈幻境絕對的主宰者，在這片虛擬的世界中，沒有黑龍的準許，誰也無法死亡，相對的，黑龍在幻境中掌握的權限，令它足以隨時改寫心靈幻境世界的規則秩序，既然黑龍還在被暴打而沒有因此改變規則，那就說明它還沒玩夠。
李良當然要趁這機會給這條狗東西多長長記性。
“略…”黑龍被裸絞勒的都吐出了舌頭，眼看著就快斷氣了。
現實世界中，李玄鶴終于察覺到了黑龍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勁，他跳上黑龍的頭顱，伸手撫摸了一下黑龍的鱗甲，感受到黑龍體內紊亂的氣血，以及波動劇烈的生物波脈沖，李玄鶴逐漸意識到黑龍應該不是裝的，他立刻開啟陽神天眼，陽神穿透虛空形成的真實視野頓時反饋在了他的識海之中。
李玄鶴驚咦了一聲。
他發現，月球所在的這方天地似乎隱藏著一層“疊層”，隨著陽神天眼的挖掘，那虛幻而又遙遠的維度在真實視野中漸而變得清晰了起來，李玄鶴看到，黑龍正在被一個不可描述的怪異生物勒著脖子，死死壓制在地，那不可描述的生物類似于人形，而那雙手臂卻完全超出了人類應有的形態，好似兩條巨大的章魚觸須。
李玄鶴以無上神游太虛神通強勢入侵了心靈幻境。
閃耀著陽火金光的巨大雙眼出現在了幻境之中，宛如兩顆灼熱的太陽懸掛在天外之外，大羅金仙陽火金光之下，一切妖魔鬼怪無所遁形，只聽李玄鶴清冷的郎朗之音在這片虛擬天地中響起：“何方妖物竟敢在此造次！”
銀色羽刃如同羽幕般墜落而來。
那不可描述的怪物似乎心有所感，只見那怪物的頭顱猛然分裂成絲，以一種快到肉眼捕捉不上的速度啪啪啪打落了數十把羽刃，隨后怪物沖李玄鶴戲謔道：“羽刃…羽化刃，經化絲，脈化線，千幻幕刃的本事你就學了個半吊子的千幻，是誰給你的勇氣在我面前顯擺？”
“——嘎！！”李玄鶴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差點當場抽過去。
難怪今日為何總是心神不寧，現在李玄鶴總算知道這特么到底是為什么了，在聽到李良的聲音后，那懸掛在心靈幻境天外的兩輪金日連毛都沒見著就跑沒影了，溜的比兔子還快。
驚慌失措，心緒不寧，李玄鶴一個閃現與黑龍拉開了上百米遠，他指著黑龍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好你個楚云天，我本以為你我同道中人，沒想到你居然聯合我師父在此設計于我，你究竟是何居心？”
“哈…哈哈…”黑龍明明快被勒到窒息卻仍然撲騰著笑出了聲。
李玄鶴氣急道：“你還笑！”
想當初李玄鶴曾在酒后對楚云天說過，他如今這個年紀已經沒有什么爭霸寰宇的野心了，就是想著萬象山繼續繁榮昌盛下去，以及，在晚年尋找到師父的轉世，了卻此生遺憾，現在黑龍已經幫他實現了愿望，只不過這種實現的方式是否如他所愿，那就不關黑龍的事了。
眼見黑龍竟然還在笑個不停，李玄鶴隔空一掌就把黑龍拍了個跟頭，心靈幻境之中，李良順勢掄起黑龍又是一個背摔將其砸在了地上，換成了反關節十字固鎖住了黑龍，勒住了黑龍的兩只龍翼，這是來自于心靈幻境與現實世界兩個不同維度的混合雙打，前世的師徒終于在今生再次攜手，彼此隔著不同的維度，來了一場默契的配合。
“…祖師？”
月球的南極忽然傳輸過來了一道真元力定向波，原來是桂月宮的尊者察覺到南方有異，于是張開神識，朝著南方掃描了過來，在李玄鶴感知到這股神識的一刻，他如變臉般的換了個淡漠神色，立刻恢復成了孤傲而又絕世的萬象山統治者，李玄鶴揮一揮袖袍，冷聲道：“何事？”
“啟稟祖師，不久前，天機星盤捕捉到天外有不明生物反應墜入我派領地，但弟子銘記祖師教誨，在落實該目標身份來歷之前沒有擅自輕舉妄動。”
“嗯。”李玄鶴淡淡道：“此為我派盟友前來拜訪于我，無需大驚小怪，退下吧。”
“是…”
那強大的神識定向波如潮水般迅速遠去，在感知到對方抽走神識掃描之后，李玄鶴哪還再孤什么傲，他嗷就是一嗓子跳上了黑龍的肚皮，用腳底狠狠碾著黑龍的肚子：“你剛不是笑得很開心么？你再笑啊！”
“…祖師，弟子還有一事稟報。”
那本已遠去的神識又去而復返，在那位尊者的神識掃描重新回來的一刻，李玄鶴從黑龍肚皮上一個縮地成寸就閃現在了半空中，他背對著神識掃描過來的方向，只在對方的神識成像視野中留下了一個孤高的背影：“又有何事？”
“啟稟祖師，由于桂月宮帶有墟星動力技術，弟子擔心桂月宮的引力會影響到此地的引力潮汐，屆時有可能會波及鄰星的凡人土著。”尊者在傳音中畢恭畢敬道：“弟子在想，不如逆轉桂月宮的墟星動力系統，使其自轉角度跟隨這顆星辰一起轉動，減少引力潮汐的波瀾，以免將來對鄰星帶來各種不必要的天災，但是逆轉墟星動力系統會暫停桂月宮對地心能量的汲取，此事弟子不好定奪，還請祖師明示。”
“準。”
“是！弟子告退。”
“等等，你可還有何事？”
“…沒了。”
等到這股去而復返的神識終于退走之后，李玄鶴搖了搖頭，他不禁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啊，整天丟三落四的，話都不帶一次性說完，你說是不是啊云天？”
李玄鶴轉身向地面看來。
黑龍不見了，原地只留下了個直徑四五米的圓形深坑。
早在黑龍遁地逃跑的時候李玄鶴就已經察覺到了，只不過他沒阻攔而已，事實上這個時候李玄鶴確實需要好好梳理一下心情，他索性盤腿席地而坐，坐在黑龍遁走的圓坑邊緣，回憶起了曾經的過往。
當年師父在收養他的時候其實已步入了暮年。
按照時間線來劃分，師父應該是在擊殺了“黑星·索古塔米爾”之后才來到李玄鶴所在的低武世界，就此隱居起來，那時的師父已然身受重傷，一身修為十不存一，本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兵解了轉世，但是在遇到李玄鶴之后，師父又強撐著即將油盡燈枯之身，教他禽類的生存技巧，只為把他放歸自然之后他能好好活下去。
那時候師父只是把他當成普通的大鵝看待。
救他也好，教他也罷，都只是為了幫助他回歸大自然，僅此而已。
但是被稱作神祗殺手的李凡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臨近壽元將盡的風燭殘年之時，他這一撐，就是撐過去了將近二十年，他竟會為了一頭普通的大鵝，幾乎是硬吊著一口氣，傾盡所學，把自己一身本事傳給了這頭大鵝，教大鵝說話，教大鵝識字，教大鵝練武，教大鵝修習長生之道，教大鵝…如何做人。
既然已經和師父打過了照面。
李玄鶴索性也不裝了。
他盤腿坐在月球上一處荒涼無人之地，張開了神識，將神識以定向波的形式朝著地球擴散而去，這位大羅金仙的浩瀚識海直接跨越了地月之間三十萬公里的距離，降臨到了亞洲大陸地表上。
李玄鶴的神識鎖定了青陽。
當他的神識成像掃描聚焦之時，這座城市大街小巷民生百態全都呈現在了他的識海中，而他也沒什么好隱藏行跡的，先是掃描了一遍師父生活過的居所，又把成像掃描聚焦到了曼曼和小黑兩個小師妹身上，在看到曼曼傻乎乎的練習螺旋丸時，李玄鶴忍不住笑出了聲，而他也看到了小黑，此時小黑正趴在狗屋門口的地上，一遍曬著太陽，一邊翻閱《山海經》，看的津津有味。
當然。
李玄鶴的神識成像也同時掃描到了李良。
位于青陽市順城巷某座民房里面，此時的李良剛從樹巢之中蘇醒過來，脫離了心靈幻境，回歸了現實，在李玄鶴掃描到李良的一刻，李良似乎心有所感，但卻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來，隨后一個中年女性從外面回來了，為了避免對方直接被房子里的樹巢嚇昏過去，李良又耐著性子跟對方講解了房子里樹巢是從何而來。
“你是說，那個叫楚云天的孩子變成了植物？人還可以變成植物？”云母簡直三觀劇震。
李良笑著打了個哈哈：“對，這就是傳說中的植物人。”
由于楚云天要幫云夢揚修復虧損的腦細胞與神經元，因此只有李良從心靈幻境中蘇醒了過來，而云夢揚則是還在樹巢的根須上靜靜休眠著，接下來李良跟云母聊起了他在月球上的經歷，在聽到李良和自家兒子還完成了一次登月的壯舉，云母整個人都麻了，激動到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期間她纏著李良多給她講講月球上究竟是什么模樣，李良卻起身先去了一趟廁所。
民房的廁所衛生情況不太理想，勉強就是能用的程度，李良來到狹小且又惡臭的茅房，推開門，正要解褲腰帶時，突然間，李良抬頭罵道：“你特么有完沒完？尿個尿還盯著不放？”
李良的視線迎著天外的神識成像掃描對上了李玄鶴的目光。
“！！！”遠在月球上的李玄鶴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似乎童年時期被師父薅著脖子的恐懼又一次浮上了心頭，李玄鶴心中感嘆，不愧是師父，即使沒有任何修為，那堪稱變態的第六感與第七感也能察覺到自己正在窺探他，李玄鶴收回了神識，他睜開雙眼，有點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