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被李良抵著,咬不到人,怪魚和李良在河面上滑行出一段距離之后,它突然扭身,一尾巴就把李良抽進了河里,兩人重新回到水下纏斗,就在怪魚以為李良已經快到極限的時候,它忽然發現李良又換了一套它沒見過的路子。
仍然是翻山印。
只不過李良沒再放任水流環繞,而是不斷卷起水流向身前匯聚而來,越來越多的水勢聚集到了李良這里,不等水勢成型,李良直接朝著警惕的怪魚游了過去,拖著碩大的漩渦,一把就要往怪魚頭上拍。
怪魚當即一個擺尾調頭就跑。
這玩意兒明顯比之前所有水勢形成的沖擊都要危險,怪魚才不會跟李良硬碰硬,一熘煙沉到河底鉆入了淤泥之中,只露出一顆眼珠子暗中觀察外面風吹草動,過了一會兒,怪魚小心翼翼的鉆出淤泥,回到李良之前所在的方位到處尋找他,可惜李良已經走了。
“呼…”
李良回到岸上,稍作喘息,他直接朝著岸邊的人群走去。
在場目睹了這一段水戰的目擊者,大家紛紛為李良讓開了一條路,以驚嘆或是不可思議的目光,目送著李良來到了譚悅面前。
兩人平靜的望著彼此。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趙不為喃喃著自言自語。
趙不為的目光來回在羅盤與李良之間徘回:“在他下水以后,黑河的風水就一直在產生微妙變化,等到他上岸,水勢的變化才停止,是他干的嗎?可他又是怎么辦到的!”
兩人并未理會旁邊那個失魂落魄的老道。
“搞定了?”譚悅問道。
李良搖搖頭。
“連你都搞不定?”譚悅心情沉重起來。
水里有一只妖怪,如果能活捉帶回去研究,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實在抓不到活的也行,擊斃水中的怪魚一樣能帶回去研究,但要是放任這條怪魚在黑河折騰,誰能保證后期又會鬧出什么變故。
“不是搞不定。”李良澹澹道:“只是準備給它找個更合適的去處。”
什么意思?
找一個更合適的去處?
整個青陽市的系統都在關注著出現在本市的第一頭妖怪,上級下達的命令是盡可能活捉,死也得見全尸,如果李良想把這條怪魚帶走,譚悅沒法給上級交代,她是絕對不可能向李良妥協的。
誰知李良根本沒有和她商量的意思。
甚至于干脆利落的轉身就走。
“明天你們就可以解除封鎖線了。”李良叫上兩個徒弟,他沖著后方的譚悅揮了揮手:“讓那些回不了家的人趕快回去吧。”
等到走遠了,曼曼咬著吃完的冰棒木棍,湊過來小聲問道:“良蛋兒,你把妖怪打死了嗎?”
“沒。”
李良看了小黑一眼,隨后回道:“那魚耗盡了前世今生積累的機緣,好不容易才成的精,白白打死多可惜。”
還有句話李良沒有講出來。
那怪魚并未對落水者下死手,雖然不知道怪魚是出于個什么心理,搞不懂它為啥要把人塞進淤泥里,還給人往嘴里塞一條死魚,就按李良之前跟怪魚交手時的感觸,怪魚并沒有對他顯露出殺意。
怎么說呢。
這就像個剛記事的孩子,不懂好壞,不辨是非,行為邏輯可謂是隨心所欲,大魚放過了李良的兩個徒弟,沒搞死她倆,那么李良也會放過它一次,不過還是得給這條魚找個好人家安置下來,以免它惹是生非。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最合適的人選。
師徒三個原路返回了市區,路過一家小賣鋪的時候,李良叫住兩個徒弟,然后去小賣部花了兩毛錢,用店里的座機給逐鹿縣的縣高官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您好,您是?”
“薛文化呢?”
“我是他的秘書,如果有事我可以幫您轉告他。”
“好。”李良沉吟片刻:“算了,還是叫他來找我吧,你只需要告訴他,李良約他在老地方見,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掛斷電話。
逐鹿縣縣高官的辦公室里,秘書放下聽筒,只覺得打來電話的人有點莫名其妙,搞得就跟猜啞謎似的,從聲音聽去,對方似乎年齡不大,說不定是小孩的惡作劇?但是能準確打到縣高官這里,而且張口就能報出領導名字的小孩,倒也不像單純的戲弄。
這會兒領導還在開會,秘書不敢打擾,他把來電號碼和轉述內容記在了備忘錄上,轉而忙起了別的事。
等會議結束以后薛文化紅光滿面的回到辦公室。
薛文化興致勃勃翻看著會議紀要,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砸到了頭上,他一心一意沉進在逐鹿縣改造紀要中,開始幻想逐鹿縣繁榮昌盛的未來。
“領導。”秘書看了一眼備忘錄,頭也不抬的說道:“有個叫李良的說要約你去老地方見面。”
發覺領導老半天沒動靜,秘書抬起頭來,卻見薛文化好似石化了一般死死盯著自己,秘書被他這模樣嚇了一跳:“咋了,領導。”
“沒事…”薛文化努力保持著平靜,手卻控制不住的攥緊了筆。
他狀若無事發生,扔下筆記,起身朝著門外走了出去:“小陳啊,我下午有事出去一趟,晚點回來,辦公室這邊你幫我盯著點。”
“哦,好。”陳秘書狐疑的看了看他離去的背影。
總覺得領導哪里不太對。
離開單位之后,薛文化沒有回家,而是開車一路駛向青陽,車里沒有第二個人在,薛文化握著方向盤,激動的手都在發抖。
人間的凡夫俗子居然得到了天界上仙召見。
這一路車程,薛文化的心情可以說是大起大落,他不知上仙召見他所為何事,畢竟天心難測,薛文化也不好妄自揣摩,經過三個小時車程,他一路開車狂飆到了青陽市市區,直奔東郊酒鋼家屬院而去。
上仙所說的老地方,自然就是雙方第一次見面的家屬院的后院,按理說,上仙即使懶得使用千里傳音,應該也有小靈通之類的通訊設備,為何會用陌生號碼聯系自己?懷著復雜的思緒,薛文化終于開車趕到了酒鋼家屬院門口。
一條黑狗蹲在大院門外正在曬太陽。
“汪”
小黑見到薛文化下車,沖他叫了一聲,見他望來,于是伸出前爪點點地面,示意他跟來,隨后轉身帶路。
“看這條黑狗的神態舉止,靈智已開許久,英姿卓絕,精氣飽滿,這一身修為,不知比我高出了多少。”薛文化仰頭望著酒鋼家屬院陳舊的大鐵門:“靈獸守門,大隱于世,果真是天外天的仙家做派…”
“汪?”
發覺薛文化愣在原地沒跟上來,小黑扭頭叫了他一聲。
薛文化趕緊低頭垂首追隨小黑而去,不敢再四處亂看,小黑帶著他直接登上前樓把他送到了李良家門外。
“莫非這里就是上仙的居所?”薛文化暗暗打量著眼前這扇老款的鐵皮防盜門。
忽然間他想到一個問題。
放在中國,尋常人家去拜訪親屬朋友,基本都沒有空著手去別人家做客的,若是去拜訪領導或者企業家,更是得帶上足夠撐得起臉面的禮物,才不會被人笑話。
上一次貿然拜訪,主要是薛文化還不知道李良具體情況,也不清楚他就住在這里,上次可以拿不知者不罪圓過去,這一回他竟然又是空著手來的…薛文化渾身僵硬。
光是聽到上仙召見他就激動得忘乎所以了。
普通老百姓尚且都知道禮尚往來,薛文化一介凡人,今天來登門拜見仙家,居然忘了帶禮上門,他正想著是不是趕緊下樓出去買點東西,只見小黑直接人立起來,抬起一只前爪開始敲門。
“等等,先別敲…”薛文化苦著臉本想勸住小黑。
李雙陽已經把門打開了:“你好?”
“汪!”小黑沖著李雙陽歡快的搖起尾巴來。
看到小黑時,李雙陽這才回想起兒子下午提起過的事,兒子好像是說最近一兩天會有個朋友來家里找他,該不會這個紅光滿面的老哥就是李良所說的朋友吧?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薛文化沒見過李雙陽。
本著對于仙家的敬畏之心,想來眼前這個年輕男人應該也是跟隨李良的神仙人物,薛文化當即便行禮下拜,結果被小黑一爪踩到了腳背上,他被踩的直接一個立正站好。
李雙陽古怪的看著薛文化:“你就是良蛋兒的朋友?”
如此不敬的稱呼,薛文化連想都不敢在腦子里想,說是朋友也不敢當,他拘謹的在門口搓著手,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李雙陽,還是小黑懂得察言觀色,它探頭朝客廳呼喚兩聲:“喔!喔!”
其實李良早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
之所以沒有立刻出去迎接客人,全是因為他正在旁聽一場無比糟糕的家庭會議,就在他今天中午回家后不久,母親先是起了個頭,然后得到了全家人的附和,一家五口就在客廳里討論了起來。
第一件事,下個月,蘇秦想給李良報個補習班,讓他去補課,補到暑假結束。
第二件事,置辦李良的轉學手續。
第三件事,家里想買套大點的房子,趁著現在還有點小錢,早早把李良未來的婚房定下來,算是一種投資。
薛文化來的正巧。
及時把李良從這場糟心的家庭會議中解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