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空氣中鳴起了尖嘯,但聞陣陣野獸的低吼在李良腹部響起,吼聲連綿起伏,仿佛一只下山虎時刻準備著撲擊獵物。
這不是李良有意在模仿虎嘯,而是他將空氣吸入胃部,再讓胃部把空氣擠壓進腸道,空氣與腹內循環之后再由喉腔排出,那虎嘯聲,其實是空氣與腸道擠壓顫動發出的聲音,曼曼也想學,于是李良告訴她:“嘗試用你的腸道呼吸。”
結果小丫頭試了半天都沒學會,她不甘心,索性張大嘴巴,露出小虎牙,嗷嗚嗷嗚的傻叫著,嘿,還別說,這小虎崽模樣學的倒是挺可愛,可以參加幼兒園六一兒童節聯歡會了。
曼曼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一個人垂頭喪氣的繼續扎起了馬步,等李良一套五形拳練完,他帶著一身白霧走了過來,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曼曼的動作,沉吟片刻后,他說道:“虎豹雷音是內臟發出的共鳴,可不是你用嘴模仿就能蒙混出來的。”
“哦…”
李良意有所指的戳了戳曼曼的肚子:“真的想學?”
“肯定想學啊,你想啊,跟別人過招的時候,帶著老虎的吼聲,多威風啊。”曼曼眼神迷離的說著話,腦子里又做起了仗劍天涯的春秋大夢。
看來柳曼還是聽進去了一點李良的話,在她跟李良學功夫的時候,哪怕李良沒有用心教,她也學的很認真,最重要的是嘴上很老實,她知道李良不愛聽什么,所以就不去觸李良霉頭,整個人都顯得成熟了許多,當然,練完了她一樣打回原形,拼命在挨打的邊緣瘋狂試探李良的底線。
不過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個了不起的進步了。
“唔…雖然不能教你五氣朝元,想學單純的虎嘯還是可以的。”
“你呼吸是把空氣吸進肺腑的,對吧。”李良指了指自己胸口:“現在你試試把空氣吸進胃里,很簡單的,打嗝會不會?”
曼曼一臉問好:“啥?”
“就是這樣,吸…嗝~~~”
“那還不容易,嗝~”
咦,有點腦子,沒蠢到家,控制胃部的技巧居然這么輕松,李良對曼曼的身體控制力有點意外,事實上,十個人里面有八個都不會把空氣吸進胃里打嗝,既然曼曼會控制胃部吸氣,那李良就開始教她下一步:“空氣吸進胃里以后,繃緊脖子的肌肉,收腹,讓腹肌把胃里的空氣曼曼擠壓出去,跟我吸——咯咯咯…”
李良胸口發出的聲音,聽上去像極了大型貓科動物威脅性的低吼,又有點像發動機的馬達。
“原來這么簡單嗎。”
曼曼依言照做,結果:“嗝!”
“胃里吸的氣太少,喉嚨沒繃緊,空氣泄的太快了。”李良拍了拍曼曼的肩膀:“方法就是你說的這么簡單,自己練吧。”
突然間李良心有所感,有一道帶著惡意的視線扎在他臉上,視線來自上方,抬頭一看,此時張愛玲正趴在陽臺窗戶上,正用狠厲的目光瞪著李良。
張愛玲喊道:“良蛋兒,回家!”看李良沒反應,她隔空狠狠戳了李良一指頭,似乎是在警告他。
“良蛋兒…”
曼曼看了張愛玲一眼,原本還很開心的她頓時僵住了,看得出,她很怕大人,特別是張愛玲這么兇惡的大人,不等李良說什么,曼曼笑嘻嘻的主動跟李良告別:“我奶應該快叫我回家吃飯了,我先走了,明天見。”
說著曼曼扭頭小跑了回去。
樓上,張愛玲在窗前罵罵咧咧嘀咕著:“都說了別跟那個野種玩,你個狗日的…”
雖然是在嘀咕,她卻故意放大了點聲音,剛好可以傳到樓底下,不知道曼曼聽見了沒,只是李良看到小丫頭跑的更快了,一路頭也沒回的跑上了樓。
第二天,李良準時八點半下樓練功,一直到中午都沒見曼曼下來玩,院子里其他小孩不會這么冷的天在外面亂跑,就只有這傻子每天不厭其煩的騷擾他,其實她不出現正好,李良練功的時候終于沒人打擾了。
隔天,雪停了,張愛玲強拉硬拽的要帶李良出門,而且還整的神神秘秘的,李良無所謂,由她拉著來到了兩站外的廟街。
每個周三和周六,廟街都有集會,一些小攤小販會把做好的手工、準備的貨物,大家就地擺攤賣,多數都跟玄學有關,這里開的最多的就是花圈店和古玩店了,路過廟街最大的古玩城時,李良駐足,看了一眼商鋪墻上掛著的古劍,接著他就被張愛玲硬拉走了。
“大姐,買個串子不,這是我從終南山請回來的珍品手串。”
有個隨行攤販舉著手串向張愛玲吆喝,張愛玲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趕蒼蠅似的:“去去去,一邊找別人騙去。”
“哎?你這人怎么說話呢…”
“算姻緣,算事業,算財運嘍!”
發現路邊坐著個算卦的,張愛玲拉著李良走過去,看了一下價格,拉著李良扭頭走了,又是逛了一會兒,張愛玲眼睛一亮,拉上李良趕忙往過擠。
廟街集會的時候那是人山人海,自行車都騎不進去,然而層層的人墻對張愛玲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在一連串“這特么誰啊!”“哎臥槽你有病啊!”的驚呼聲中,張愛玲拉著李良擠到了一個攤位前。
攤主是個年過七旬的老人,頭發花白,雙眼精爍有神,雖然年紀大了,但他的臉看上去還是很紅潤的,精氣充足,人光是往那一坐,自有一派仙風道骨的氣勢,張愛玲的眼光很毒辣,哪怕街上人來人往,她也一眼就看到了老人…身旁立著的大帆上寫著的“免費”兩個小字。
此時老人正在給一對年輕夫妻講解面相,張愛玲等了一會兒,等的不耐煩了,她直接打斷道:“你是個看相的?”
年輕夫妻掃了張愛玲一眼,略微不太高興,倒是老人不怎么在意:“對,我是個看相的。”
“那你怎么看?”
“我用眼睛看。”
一聽這話張愛玲當時就火了:“嗨?你這老頭怎么說話的,故意懟我是不是?”
老人淡然的笑著說:“我用嘴說話啊,剛剛不正是你問我什么,我答什么,那么回到剛才的問題,我不用眼睛看,難道用***看?”
“放尼瑪的屁!”張愛玲被噎的惱羞成怒。
要不是看在大帆上寫著“免費”兩個小字的份上她早就走了。
正在看相的小兩口中男青年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沒素質…”
“咱們走吧,不看了。”女青年怕惹麻煩拉著丈夫趕緊走了。
他倆一走,張愛玲就一屁股霸占了攤主的凳子,她把李良推到老人面前:“你給我孫子看看相,看他是不是被狐貍精迷住了。”
“哈哈哈——”
這話直接把老相師給逗笑了:“今天算是開了眼界,大妹子,你孫子才多大,現在就擔心他被狐貍精迷住,不嫌擔心的太早了?另外我看相是有條件的,不收費是不假,我只給有緣分的看,像您這樣的,我可高攀不起…嗯…嗯?!”
剛開始老卦師的注意力都在張愛玲身上,直到他提起張愛玲的孫子,視線落在李良臉上之后,看著看著,他突然一怔,竟是不說話了。
張愛玲本來想罵他,此時見到卦師這幅作態,她心里咯噔一下,難道這老頭看出啥問題了?張愛玲有點底氣不足的嘟囔了一句:“我說,你可別以為故意一驚一乍的就能騙我上當啊,我是一分錢不會掏的…”
老卦師猛地抬手,示意張愛玲不要打擾他,他望著李良平靜的面容,從他的頭皮發根,到他的額頭、鼻子、嘴唇、雙耳,最后視線從眉骨落在了李良的雙眼。
這樣的平靜,根本不是一個五歲孩子該有的眼神,那淡漠的目光仿佛斬斷了所有煩惱絲,既不會悲傷,亦不會喜悅,老卦師莫名想起一句話來,平平淡淡才是真,沒錯,這個孩子的眼中有著真實,他會淡然的看待發生在眼前的任何事物,不為外物所擾。
同時老卦師也可以看得出來,這孩子不太喜歡自己。
從他微蹙的眉頭,還有額頭兩邊高高鼓起的太陽穴…咦?等等,太陽穴?老卦師定睛一看,李良額頭兩邊的太陽穴確實圓潤飽滿,再看他的額骨微微凸起,臉頰兩側肌肉繃的略緊,這是緊咬牙關還是…還是我想多了?老卦師不敢去想自己猜到的可能。
他的神色有些奇怪:“老妹兒,這是您的孫子?”
“是啊!怎么了?”
“離近點,讓我仔細看看。”
老卦師把臉湊到了李良面前。
就在這時,只見李良左腳快速向前踏出一步,老卦師悚然一驚,他猛吸一口氣,憑著幾十年來培養的意識,用最快的速度打出了鐵線拳的敬禮開拳,當他剛把右臂舉起,卻見李良抬手一指向他戳了過來。
太快了,卦師根本沒看清他的路數,他的指尖已經點在了卦師右手腕上。
指腕交擊。
二人同時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