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岐山縣已經旱成這樣了,這家伙竟然還有心思在家里哄女人,著實該殺。”將岐山令縣丟到李昊面前,鐵柱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忿忿說道。
岐山縣令初時還有些反抗意識,但在見到李昊之后,頓時啥念頭都沒了,耷拉著腦袋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面前這位年齡不大,卻又身居高位的少年郎。
不要好奇為什么岐山縣令連李昊的名字都不知道卻能知道他身居高位,大唐的官員權貴儀式感可不是一般的強,不說腰間繡著金錢的‘魚袋’,單就那一身紫色官服來說,也足以讓他嚇破了膽子。
最低也是從三品的官階啊,除了當年在長安的時候,岐山縣令壓根就沒見過這么大的官。
如今,那少年郎就那么面無表情的坐在馬上看著自己,岐山縣令知道,末日來了。
“說話啊,我想你應該有話要對我說。”擺擺手,示意身后護衛將兩個哭嚎著的婦人拖走,李昊陰著臉對認命的岐山縣令說道。
“下官,下官…”岐山縣令掙扎了一下,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釋眼前的一切。
關中大旱,按說他這個縣令應該與百姓同甘共苦,努力替百姓解決生存問題。
可現實情況卻是他私下里動用府軍開了十口深井,然后由他的兩個小舅子主持賣水,公器私用不說,還借著旱災發國難財。
看著那些駐足觀望,眼中滿是仇恨的百姓,岐山縣令后悔的腸子都青了,努力了數次都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都怪自己太貪心,原本想著只賣三天水就收手,撈一筆小錢也就算了。
可三天過后,看著倉庫里堆集如山的銅錢,岐山縣令飄了,三天又三天,數錢數到手軟的感覺一發不可收拾,直到遇見李昊這個煞星。
“怎么,不想說?”
“不是,下官…”
李昊打斷岐山縣令,指著縣衙門前越來越多的百姓問道:“算了,不想說那我就自己問,岐山縣令,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些百姓是怎么回事,他們拿著盛水的容易又是為了什么。”
額頭上滴著冷汗,岐山縣令艱難的說道:“買,買水。”
“什么價錢?”
“一,一文錢一斤水。”
震撼!
除了震撼李昊再也沒有了其它的感覺。
一文錢一斤水。
李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這個基本還處在以物易物階段的大唐,一文錢一斤水跟要老百姓的命有什么區別。
有多少窮苦百姓家里甚至連十文、二十文錢都找不出來。
李昊不打算再問了,嘆了口氣道:“你想怎么死,自己說一個方法吧。”
‘死’字出口,岐山縣令面色大變,一骨碌爬起來,跪在地上:“世,世子,下,下官不敢了,下官馬上就把錢都退給百姓,再給下官一個機會。”
便如那隴西縣的端木建章一般,岐山縣令也早就猜到了李昊的身分。
李昊懶得與岐山縣令磨嘰:“這些廢話就別說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么大的事情就算我能饒你,陛下也不會饒你。”
眼見大難臨頭,岐山縣令方寸大亂,竟語無倫次喊道:“不,你,你沒權力處置本官,本官堂堂縣令,你若私下處置本官,大唐律法不會放過你的。”
大唐律法不會放過老子?
或許吧。
再怎么說他李昊也只是過境而已武將,身上無有皇命,按規矩是不能處置地方官員的,就算看對方再不順眼,也只能上書彈劾。
以他的身份和家庭背景,別說岐山縣令真的違了大唐的法度,就算沒有李二也會給他一點面子下令嚴查。
但是,李昊不想等,也沒法等。
岐山縣令的做法已經觸及了他做人的底限,本著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的原則,李昊冷笑一聲:“很可惜,你岐山縣令看不到老子被大唐律法處置的那一天了。柱子,打死他。”
“諾!”鐵柱在一邊在聽到一文錢一斤水的時候就忍不住了,聞言露出一抹狠辣的獰笑,上前一把薅住岐山縣令的脖子,正打算按照李昊的命令將其正法,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喊:“住手…。”
鐵柱的手頓了頓,扭頭看向李昊。
李昊對那喊聲理也不現,瞪了鐵柱一眼:“看我干什么,做你的事。”
‘嘭’隨著李昊聲落,鐵柱沙包大的拳頭砸在了岐山縣令的胸口,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滿面惶急之色的縣令臉色瞬間變的慘白,一口鮮血哇的一聲噴了出去。
鐵柱這家伙光一把刀就四百多斤,按照十舞一的比例來氣,這貨兩臂至少有四千斤的力氣,再加上那一拳含恨而擊沒有任何留手,岐山縣令一個文官如何受得了這個,當場便翻了白眼,眼見活著活不成了。
看著原本騎在自己頭上的縣令像是布偶一樣軟塌塌的掛在那穿著鎧甲的將軍手上,圍在縣衙前那些百姓麻木的表情漸漸有了神采,最后不知是誰帶頭,噗通一聲全都跪了下來對李昊喊道:“大老爺,青天大老爺啊,謝青天大老爺替草民做主,謝青天大老爺為民除害。”
青天大老爺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弄的李昊面紅耳赤,連忙從馬上下來,顧不得去找剛剛那個讓自己住手的家伙,直扶起百姓中一位老者:“老人家快起來,我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情,當不得您如此大禮。”
說完這些,李昊又看向還在愣神的席君買等人:“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下來幫忙把人都扶起來。”
“哦,哦,來了。”李昊的提醒下,眾護衛紛紛下馬,上前將那些還在不斷磕頭的百姓一一扶起,輕聲安撫。
個別機靈的還趁機打探起岐山縣里所發生的事情,在聽說岐山縣令竟然讓自家小舅子公開賣水,并且動用府軍來維持秩序之后,不由氣的義憤填膺,破口大罵。
李昊聽完之后瞥了被鐵柱丟到一邊的岐山縣令尸身,突然覺得剛剛自己的行為過于草率,當時就不應該直接弄死他才對,這樣的死法簡直太便宜這家伙了。
這邊吵吵嚷嚷很快又引來了更多的百姓,隨著人越聚越多,席君買和鐵柱不禁開始擔心起李昊的安全,上前將他護在了中間。
與此同時,人群外圍忽然亂了起來,但聽得有人在外面喝罵:“你們這幫賤民全都給老子滾開,都特么活夠了是吧,讓開,讓開,姐夫,我們來救你…你…。”
‘嘩…’隨著那一聲聲喝罵,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陡然散開,露出四、五十個拿著棍棒的潑皮無賴,打頭的是兩個油頭粉面的青年。
但隨著人群讓開,兩個青年看到縣衙門口那一群人以及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姐夫之后,臉色立刻變的精彩起來,張大的嘴巴,就像是兩條被丟到岸上的魚。
“叫啊,怎么不叫了!”李昊看著那兩個懵逼中的青年,不屑道:“不是要來救人么,來,人就在那里,你們過來吧。”
過去?傻子才過去呢。
望著兇神惡煞一樣的百余護衛,兩個青年,也就是岐山縣令的兩個小舅子不由打起退堂鼓,面面相覷的往后縮了縮。
他們雖然來的時候帶了幾十個人,可特么那都是些街頭混子,跟上過戰場身經百戰的護衛根本沒法比啊。
而就在兩人猶豫著要不要跑的時候,一個凄厲的女聲叫道:“跑,小弟,快跑啊!”
幾乎是同一時間,李昊眉頭一皺,顧不得再裝逼:“君買,將這兩人拿下。“
凄厲女聲來自岐山縣令的家眷,也就是剛剛那兩個哭嚎著的女人。
估計是看自家丈夫掛了,生怕李昊對她們兩個的弟弟動手,所以才會不顧一切讓兩人快走。
只是,兩個街頭浪蕩子如何是席君買這個憨憨的對手,轉身還沒跑兩步,便被追了個正著,脖子一疼眼前一黑直接被打暈過去,提回了李昊面前。
李昊看都沒看那兩個家伙,淡淡吩咐了一句:“腿打折,帶他們回京。”
“諾!”
‘哐哐’,席君買的動作飛快,答應一聲對著兩個自投羅網的倒霉孩子腿上就是兩腳,凄厲的慘叫聲中,兩個靠著岐山縣令盤剝百姓、惡貫滿盈的家伙雙雙變成了殘廢,斷腿處血肉模糊,森白的骨頭齜在外面,看上去好不瘆人。
“弟弟…”兩個婦人見狀,再也忍不住,只叫了一聲便雙雙暈了過去。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李昊抬頭看了看天空,心中沒有半點憐憫。
從那些百姓中間,他已經了解到,岐山縣令這一雙舅子仗著他這個姐夫的名聲,在縣里壞事那可是沒少干,而這兩人的姐姐們非但不對各自的弟弟加以勸阻,反而助紂為虐利用身份替他們加以隱瞞,實在瞞不過去就在岐山令縣面前哭訴裝可憐。
以至于到了后來岐山縣令的這兩個舅子養成了無法無天的習慣,就連大旱之年還不忘盤剝百姓,魚肉鄉里。
之前岐山縣令說什么一斤水一文錢,可實際上他兩個舅子在外面收的卻是一斤水兩到三文,一文錢只是說給他聽聽而已。
“走吧,剛剛我記得有人喊‘住手’來著,咱們去府軍駐地找找,看看是誰這么大膽子。”待到護衛們將兩上斷了腿的家伙弄到馬背上綁好,李昊當先而行,口中幽幽說道。
席君買與鐵柱對視一眼,兩人雖憨,卻也大概猜到了李昊要干什么。
這尼瑪是要除惡務盡的節奏啊,去府軍駐地,難道就不怕真的打起來么?
見李昊越走越遠,兩人不敢怠慢,連忙追了上去。
身后,一百護衛隨后跟上。
至于縣令的尸身,則被孤零零的丟在縣衙門前,連看一眼的人都沒有。
府軍駐地,都尉林大勇彷徨不安的走來走去。
剛剛那一聲‘住手’便是他喊出來的,只是喊完之后他就后悔了,連頭都沒敢冒就躲回了駐地。
那可是深受陛下寵愛的衛公世子啊,滿大唐誰不知道他長安第一禍害的名聲。
這樣一個人,別說打死個貪贓枉法的縣令,就是打死個貪贓枉法的刺使,又有哪個敢出來吱唔半句。
奈何,自己因為一時沖動喊了一聲住手,希望…。
“哎,哎你們是誰,這里是府軍駐地,哎,你們…。”
‘哐’,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那個讓林大勇魂牽夢繞的身景出現在門口。
“你,你想干什么,這里是府軍駐地。”
“那又如何?你敢動我么?”李昊邁步進入房間的同時,指了指外面警惕的府軍鐵柱說道:“你留在外面,若是有人敢動,殺無赦。”
“諾!”鐵柱答應一聲,拄著門板一樣的大刀堵住了房門。
李昊則是帶著席君買走進房間,坐到主位上翹起二郎腿:“知道我是誰吧?”
林大勇機械的點點頭:“知道,衛公世子,三原縣候。”
李昊嘴角輕輕一挑,絲毫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認出來。
事實也的確如此,大唐上下,像他這樣的年紀,能混到從三品官職的不能說一個沒有,但其它人至少也都有個皇族的身份,品級也都在從一品往上。
所以,他的特點太明顯了,只要稍微有點見識見面都能認出他的身份。
撓了撓頭,輕舔著干裂的嘴唇,李昊突然問道:“既然認得我的身份,那我問你一句話,想死還是想活?”
林大勇之前就見識過李昊的手段,這個時候不敢怠慢,忙不迭點頭:“想活。”
“呵。”李昊虛點了林大勇兩下:“你這家伙倒是識趣,你就不想我的目的?”
“世子說什么就是什么,下官一切都聽世子安排。”
這林大勇倒是個明白人,知道小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與其在這里跟李昊死磕,最后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倒不如早點投降。
至于李昊要讓他做什么,林大勇多少也能猜出一些,畢竟岐山縣令死了這件事情需要有一個明確的說法,而他其實說白了,就是那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