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去,離朕那么近干什么。”按住李承乾的頭,將其推到一邊,李二重整旗鼓:“李德謇,你吐蕃番人的事情朕交給你了,如何處置是你的事情,朕不會置喙。但你給朕記住,若將來有一天這些吐蕃番人惹是生非,便由你來頂罪。”
“陛下放心,若是那吐蕃人敢生事,臣第一個便不會放過他們。”
李昊此時哪里還有在松贊干布面前的囂張模樣,狗腿的樣子連李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擺擺手:“行了,這件事暫時就這樣吧,給朕說說你的那個什么什么炮,志玄已經來找過朕好多次了,說是他差點被你一炮轟了,鬧著要補償,你怎么看這件事。”
李昊撓著后腦勺,一臉懵逼。
林志玄也穿越了?就算他也穿越,我也沒拿炮轟過他啊。
努力回憶半天,搖搖頭:“陛下,志玄是誰?”
“段志玄!”李二一字一頓,吐出一個名字。
“哦哦,段大將軍,想,想起來了,您看我這個腦子哦。”李昊恍然大悟:“不過,他那個左驍騎衛全都是騎兵要火炮干什么呀,那東西重著呢。在沒有延展性極好的炮鋼之前,鑄鐵火炮動輒數百上千斤,威力大一些的數千上萬斤的都有,我就是給他,他也帶不走啊。”
一件武器上萬斤?不是開玩笑吧?
李二有些理解不上去,擺擺手:“等等…,你說的那個火炮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父皇,這個兒臣知道。”李承乾舉起手搶答道:“火炮其實就是個大鐵管子,把一頭封死,里面塞進火藥和鐵彈,引燃之后‘轟’的一下,鐵彈就飛出去了,千步之內擋者披靡。”
科普一下,‘步’其實是會意字,由上下兩個‘止’構成,意為舉足兩次,也就是說,一步的距離為邁出左腳落地之后再邁出右腳,將兩次的距離加在一起才是一步,至于一次,那叫跬。
在古代,周時一步大概為現代的八尺,到秦時嬴政改為六尺,等到了唐代,李二改則為五尺。
十尺一丈,一丈三米,換算一下,唐代一步大概就是1.5米左右(誒,根據腿越長步子越大的理論,似乎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千步那就是現代的1.5公里…。
李二被嚇了一跳,正色道:“千步…,太子,你可敢為自己的話負責?”
“那有啥不敢的,這是我親眼所見。”看了李昊一眼,李承乾拍著胸口道:“而且德謇說,等以后弄出更大的炮,可以打出數千上萬步。”
‘咕嘟’,李二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千步已經是很可怕的距離了,上萬步…。
“德謇,太子所言可真?”李二急聲道。
“陛下,太子所言句句屬實,不過…”
李昊話還沒有說完,李二的眼珠子就紅了,打斷他道:“還不過什么,速速帶朕去看。”
這段時間總聽段志玄在耳朵邊上嘮叨火炮什么的,也沒放在心上,琢磨著應該是段志玄看上李昊鼓搗出來的新東西了。
結果沒想到,火炮竟是個如此厲害的東西。
千步之內擋者披靡,好吧,別說千步,如果能達到五百步,朕又何必再怕什么草原騎兵,在軍陣前面擺上一排,往死里轟就是了。
李靖自從早上起來就覺得右眼皮跳個不停,等到了中午,已經不單單是右眼皮在跳,就連左眼也跟著一起跳了起來。
對此,李靖已經很有經驗了,命人將自己的衣甲拿來,穿好之后坐在兵部值房中等著。
中午時分,看著熟悉的宮中面孔出現在自己面前,早已經準備好的李靖暗道一聲總算來了,起身迎了上去:“公公,可是陛下有召?”
前來傳召的太監一怔,此前他已經去過中書省、尚書省,不管是長孫無忌還是房玄齡、杜如晦反應都是十分倉促,只有這位,似乎早已經料到他會來一般,竟然早早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旋即他便想通了,面前這位畢竟身份非同一般,提前知道一些消息也很正常,笑了笑:“衛公,陛下有召,讓你去原長安水師駐地覲見。”
李靖淡定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頓了頓忽然問道:“勞煩公公問一句,我家那個逆子是跟陛下在一起吧?”
“是的,李侍讀和太子殿下已經陪著陛下先行一步了。”
嗯,實錘了,病根就在這臭小子身上。
聽到太監肯定的答復,李靖的眼皮立刻就不跳了。
原長安水師駐地,也就是現如今的遠洋水師駐地。
兩個巨大的船塢聳立在碼頭邊上,數不精的工匠螞蟻一樣在船塢里的兩艘大船上爬來爬去,吆喝聲傳來,隱約夾雜著一些異國方言。
駐地里面,冷冷清清小貓三、兩只。
除了一些正在執勤站崗的哨兵,半點聲音也無。
席君買站在水師大營門前,背著鑌鐵長槍,在門口兩個哨兵的注視下時不時向里面看上一眼。
昨天他認真考慮了一個晚上,覺得雖然翎府解散了,但畢竟原班人馬還在,長官還是原來的長官,最多就是換個名字,不來看看似乎有些可惜。
于是今天早上便在工地上辭了工,早飯也沒好意思吃,一路打聽著便到了這里。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等他來到遠洋水師駐地的時候才發現,這里哪有什么水師,分明就是一間造船廠。
里里外外,進進出出的都是些船匠,其它水師官兵除了門口倆崗哨,半個也沒見到。
上當的感覺讓席君買有些懊惱,暗道自己怎么就信了那小年輕的邪,跑到這里來碰運氣,早知這里就是個造船的地方,還不如留在工地上夯路基,至少那地方能吃飽飯不是。
正打算離開,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山東聲音:“喂,恁是什么人,來俺們遠洋水師駐地何事?”
轉過身,發現身后大營里走出一個壯漢,衣甲嚴整,神情嚴肅。
“沒事,就是來看看。”自覺上當的席君買沒好氣的說道。
“看看,到水師駐地來看看,俺看恁怕不是個細作吧?”
細作,就是奸細、間諜的意思,席君買從一大早就圍著水師駐地轉來轉去,被人懷疑倒也不奇怪。
“哼,區區一座空營,還入不得某家之眼。”
“那恁來干什么,今天恁若說不清楚,便不要走了。”一揮手,營門中一座營房立刻涌出一隊軍卒,將席君買圍了起來。
王文度早就注意到了在營門口亂轉的席君買,如果放在登州的時候,他根本不會在乎,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王元良那樣的刺使在,登州水師對外根本沒有任何秘密,連細作都不屑去查探。
可這里與登州不一樣,遠洋水師有著與其它所有軍隊不一樣的保密制度、訓練制度,營中各種機密也多到數不清,再加上直接對皇帝陛下負責這一點,使得王文度警惕性高漲。
席君買有些詫異,根據他的觀察,這座大營按說應該是座空營才對,怎么可能還有人在。
掃了一眼圍住自己的軍卒,席君買冷冷一笑:“怎么,還想強留席某?也好,我席君買正想見識見識遠洋水師的厲害。”
王文度一怔:“恁便是席君買?”
“你聽說過我?”席君買也是一怔,雖然他自視甚高,但卻沒覺得自己的大名會傳到盡人皆知的地步。
王文度笑著搖搖頭,對那些依舊圍著席君買的軍卒揮揮手:“自己人,都散了吧。”
自己人?席君買正疑惑間,卻聽攔住自己的軍漢說道:“昨天都督派人回來傳令,說是有一位叫席君買的壯士今日會來投軍,讓王某好好招待,不想便是你,剛剛多有失禮,還請海涵。”
席君買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王文度這一道歉,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呃…,剛剛席某也有不對的地方,王兄見諒。”
王文度聞言,哈哈一笑:“哈哈…,什么見諒不見諒的,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都在一個鍋里吃飯,說遠了。”
席君買眨眨眼睛,有些受不了王文度的熱情,正想解釋,人已經被王文度拉進了大營。
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想自己光棍一條,對應該不至于圖謀自己什么,想通了之后,席君買隨意了許多,對王文度問道:“王兄,您剛剛說都督,可是李德謇李都督?”
“什么王兄不王兄的,俺叫王文度,以后老席恁直接叫俺名字就成。”王文度先是介紹了一下自己,接著說道:“咱們遠洋水師都督的確是李德謇李都督,而且恁別看咱們這位都督年紀不大,可在治軍方面卻是這個。”說著,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是么?”席君買不置可否的一笑,相比別人的介紹,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掃了一眼空空的大營:“王…呃,文度兄,我發現咱們這駐地似乎沒有多少人啊。”
想到昨天來人說李昊對席君買此人志在必得,王文度呵呵一笑,也不瞞他:“當然沒人,全營的兄弟都去百濟那邊執行任務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
“老弱?”席君買嘴角抽了抽:“剛剛那些人都是老弱?文度兄,你可別騙我。”
“騙恁干什么,咱們遠洋水師可是直接對陛下負責,選兵嚴著呢,戰兵年齡低于二十歲超過四十歲統統不要,恁剛剛看到的那些人都四十二、三了,體力已經在走下坡路,所以只能留下守營。”
這么夸張么,年齡超過四十歲就不要了?
要知道,在別的軍隊有很人六十了還在戰兵隊伍里混著呢。
席君買覺得很受刺激,隱約間又在為自己沒有過早離開而慶幸。
要知道,剛剛王文度可是說了,遠洋水師是對陛下直接負責的,暗含意思就是這支隊伍有著天子親軍的身份。
這對于要做就做最好的席君買來說,簡直就是量身定制一般。
正打算再多了解一些遠洋水師的事情,卻見遠處一騎飛奔而來,至大營前高聲喝道:“遠洋水師王文度何在!”
給席君買遞了個稍后的眼神,王文度大步走向營門,同時答道:“王文度在此。”
“王文度,陛下有旨,速速整軍迎駕。”來人連大營都沒進,與王文度驗看了令牌之后,交待了幾句轉身就走。
席君買當時就懵了,迎駕?迎什么駕?難道是皇帝陛下要來?
臥槽,那可是皇帝啊,在等閑的軍隊里只怕一輩子都見不到。
而在遠洋水師,自己偶然來一趟,就遇到了這么大的陣仗。
看著只用了不到一百個呼吸就已經將三百人的隊伍集合好的王文度,席君買來不及考慮這支隊伍的素質如何,快步上前:“文度兄,既然陛下要來,君買先生告辭。”
“哎,走什么。”王文度一把拉住他,轉頭對身邊一個軍座說道:“恁,馬上去取一套衣甲來。君買,俺估么著恁以后也是咱們遠洋水師的人,所以這次就別走了,換身衣服,跟著哥哥一起迎駕,機會難得,錯過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這…”席君買有些猶豫,他自然也知道機會難得,但也知道自己是個外人,王文度此番將他留下,可是擔了天大的干系。
“什么這那的,大老爺們兒別那么磨嘰,快去換衣服,一會兒就跟在俺身邊,俺怎么做恁就怎么做。放心,這次有都督在一邊陪著,保管不會出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席君買還能說什么,一拍著胸口保證道:“如此多謝王兄,兄臺放心,君買絕不會給遠洋水師添任何麻煩。”
“快去吧。”王文度擺擺手,轉身繼續安排手下軍卒去了,將席君買推向不遠處的營房。
此時,遠處已經隱約間可以看到陣陣揚塵,一直數百人的騎兵隊伍已經距離遠洋水師大營不遠,王文度不敢怠慢,在這邊交待一聲,立刻又安排人讓船塢那邊停工,所有工匠全部被驅離現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