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會
出了夜市，磅礴風雪打來。
沈紫霜四人都有些沉默。
“我們這就走了？”
走出不遠，沈紫霜貝齒輕咬嘴唇，有些不甘的問道。
“那你還想怎么樣？殺回去？”
陸乾慢悠悠地騎著墨麟馬，嘴角一勾。
沈紫霜抿了抿嘴唇。
“那書生怎么這樣？我們明明在幫他！”隨后，她眸中浮現出一絲惱怒。
“那又如何？他不那樣說，今晚就會橫尸街頭！”
陸乾冷冷回道。
這時，墨麟馬打了一個響鼻。
陸乾馬鞭一拉，停了下來。
在前方黑暗的巷子里，一個提著燈籠的美貌侍女盈盈走出，在她的身后，赫然是剛才那個天仙樓的黃裳美婦。
而她的手中，提著的正是陸乾的金蛇銀劍。
沈紫霜四人見此，神色一緊，連忙握住腰間兵器，如臨大敵。
“陸大人，這是你的佩劍。”
美婦走到墨麟馬旁，雙手捧著金蛇劍，遞了過來：“今晚，是我們的不對。我家主人說了，作為賠禮，日后每個月給陸大人的好處會翻上十倍。另外，這是三枚通竅劍丹，是我家主人祝賀陸大人晉升罡氣境的賀禮。”
話落，那個美貌侍女掏出一個精致玉盒，捧過頭頂。
嗚嗚嗚！嗚嗚嗚！
風雪狂舞。
沈紫霜四人見此一幕，瞳孔微縮，心中微震。
眼前的陸乾，居然跟這美婦人是一伙的？
“謝安平是什么意思？”
陸乾在馬上，居高臨下發問道。
“我家主人的意思是，希望陸大人能跟以前一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美婦人淺淺一笑。
“原來如此。可惜，不可能。”
陸乾不屑一笑，一手抓過金蛇劍，插回腰間劍鞘，冷道：“我的那份好處，要跟縣令大人一樣！”
“這…”
美婦人聞言柳眉一蹙，一時語滯。
顯然是沒有料到陸乾竟是如此的貪婪！
“怎么，瞧不起我這個十八歲的罡氣境天才？回去講這句話帶給你們主人，不然的話，我會在鎮撫司地牢里給你們主人留一個位置！走！”
陸乾譏笑一聲，一甲馬背，御馬奔出。
沈紫霜四人連忙跟上。
再回頭時，美婦人和那美貌侍女已經消失在漫天飛雪中。
“陸大人，剛才是怎么回事？那美婦人口中的好處是…”沈紫霜還是忍不住問道。
“哼！你今晚壞了我的計劃！怎么還跟個傻子一樣問個不停？”
陸乾頭也不回，冷聲訓斥。
“還請陸大人明示！”沈紫霜一聽，銀牙緊咬，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這個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這是一個武力至上，強者為尊的世界。我一個小小捕頭，縱使有鎮撫司銀牌捕頭撐腰，但別人想要捏死我，跟螻蟻一樣輕松！沙水縣旁邊的沙水江沉了多少個銅牌捕頭你知道嗎？大小姐？”
陸乾這句話，冰冷得跟天上落下的風雪一樣。
沈紫霜四人默然，也都明白過來。
身處陸乾這個位置，這份好處不拿也得拿。
“那…那你之前為何見死不救。那個書生真會被打死的！”沈紫霜抿了抿嘴，又問道。
“那個書生是個廢物。家道中落之后，整日流連煙花柳巷，甚至變賣家中娘子嫁妝出來鬼混，全然不顧家中病重娘子，還有他的三歲幼兒。這種人，打死也活該，正好讓我有機會發難。你沒看到那書生衣衫破敗，還有補丁么？你眼睛跟腦子一樣被拿去典當了么？”
陸乾語氣很是不耐煩。
沈紫霜知道自己又錯了。
她初來乍到，對沙水縣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陸乾？今夜魯莽行事，恐怕是真的破壞了陸乾的計劃。
“不過…那終究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沈紫霜咬著牙，喃喃說道，聲音低若蚊吶，終究還是不服氣。
“喲嚯？原來是圣母一個。不如這樣，你現在立刻返身回去，自薦枕席，嫁給那個謝安平，然后用你的善心渡化他，讓他放下屠刀，浪子回頭做個大好人？成就一段傳世佳話。也省了我一番功夫。”
陸乾冷冷譏笑一聲。
此話一出，沈紫霜再次羞愧得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大人，這謝安平的后臺靠山，莫非是縣令大人？”
這時，周十一拱手問道，神色有點凝重。
“是的。其實，這沙水縣幾個豪強劣紳的后臺都是我們的縣令大人。只不過，謝安平更加會討好縣令大人而已。”
陸乾點點頭。
“這縣令…跟陸大人不對付？”周十一試探問道。
“不是跟我不對付。是跟整個鎮撫司不對付！”陸乾神色微冷。“這個縣令大人，是玄黃宗弟子。”
原來如此。
周十一幾人恍然大悟。
大玄陛下本是玄黃宗宗主，一朝晉升武圣之境，便率領玄黃宗三十萬弟子揭竿而起，推翻了前朝大幽，登上九五之尊。
因此，玄黃宗弟子都是從龍有功的人。
如今朝野內外，八成官職都是玄黃宗弟子把持著。這種情況下，玄黃宗弟子自然囂張跋扈，為所欲為。
這些人大部分根本不適合當官。
因此，大玄立國這么久，四方境內依舊是一片混亂。百姓怨聲載道，開始懷念前朝大幽了。
大玄陛下趙玄機也知道這樣下去，他的萬世基業根本不可能實現。
于是，鎮撫司出現了，各種大權落在鎮撫司頭上，用來制衡玄黃宗勢力。
這也是大玄朝堂內外，擺在臺面上的權力爭斗。
“走吧！回去，不巡夜了！”
陸乾大手一揮，直接打道回府。
沈紫霜幾人也只能跟著回去。
很快，一行五人回到鎮撫司，孫黑依舊勤勞的守衛在鎮撫司大門前。
“散吧！明日聽到雞鳴，立刻起床，來練武場。我來指點你們功夫。還有某人，再次遲到就脫了這一身捕快緇衣吧。”
陸乾瞥了沈紫霜一眼。
“多謝大人！”
周十一，周十二，周十三神色微喜，連忙拱手道謝。
他們是肉身境巔峰，距離罡氣境也只差臨門一腳。但這臨門一腳若是沒有人指點，恐怕百年之后都踏不過去。
現在陸乾肯親自指點他們，心中自然欣喜不已。
“是！”
沈紫霜咬了咬嘴唇，灰溜溜地走進鎮撫司大門。
她的身份跟周十一他們不一樣，在鎮撫司之中有自己獨立的院落廂房。回到廂房，她便見到一身藍袍的蘭姨。
“蘭姨！”
沈紫霜撲到藍袍婦人懷里，軟軟的撒嬌一聲，心里委屈頓時宣泄出來。
“唉，孩子，苦了你了！”
藍袍婦人抱著沈紫霜，撫摸著她的烏云秀發，一臉的憐惜寵溺。
今天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甚至在地牢深處發生的事情，她憑借過人的聽力，也聽得一清二楚。
“蘭姨，我是不是很蠢？”
沈紫霜抬起臻首，咬唇問道。
這一天下來，她被陸乾懟得脾氣全無，開始懷疑自己了。
“怎么會呢。只不過，你江湖經驗太少，為人處世也淺薄，單純了一點而已。”蘭姨淺笑安慰。
“還是蘭姨好。哼哼！那個陸乾真是可惡！”沈紫霜嗚嗚撒嬌，顯露小女兒姿態，說起陸乾，立刻咬牙切齒。
“嗯嗯嗯，這少年心思城府很深！”藍袍婦人眸中閃過一抹精光：“他剛才說要指點你們武功，其實是想偷學我劍云宗劍法！”
“不會吧？”
沈紫霜猛地直起身。
“會不會，問問他本人不就知道了？他來了！”藍袍婦人雙眸微瞇。
話落，三息之后。
叩叩叩，叩叩叩。
門外傳來清晰的敲門聲。